东平帝与他们亲热交谈了一会儿,便请几人进金殿上座。
凤凌泷虽是女眷,但作为使者团一员,也有资格坐在祁清绝身旁。
东平帝此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对于大夏传言有所耳闻的他是听过凤凌泷这个人的,对她也格外关注了几分。
只不过,从头到尾,凤凌泷都维持着上流社会贵族千金所应有的礼仪,笑不露齿,不多言语。
东平帝随后对她也就失去了兴趣,不甚在意了。
景松整晚都保持了沉默,与往常的状态有些不同,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凤凌泷身上。
只可惜,在这种场合,他并没有机会能与凤凌泷单独说上几句话。
而且,这是东平皇宫,宫里人多嘴杂,更是暗卫无数。他想要单约凤凌泷也是不太现实。
景松眼里划过一缕失望。
他只能等后面的机会了……
晚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极是热闹。祁清绝与东平帝商定了和婚事的细节。
大夏派来定王这等贵重亲王,可见是极有诚心的,东平帝也就爽快起来。
这场盛世联姻便定在两日后。
这两日间,凤凌泷作为彭盈秀极其信任的人,留在她身边帮忙,倒也不孤寂。
彭盈慧索性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与景月呆在一处,落个眼不见为净。
彭盈秀出嫁这天,与她当日离开大夏时的热闹差不多,平都的百姓们也是将街街巷巷挤个水泄不通,在喜轿经过时欢呼雀跃。
凤凌泷与彭盈慧作为送嫁的“娘家人”,获得准许,可以跟着喜轿,陪侍新娘,直至宴席散场。
新娘子在这一天的心情总是会有些迷茫,有些失落,有些不自在,有亲人陪着会好很多。
纵然这是和亲,也没什么不同。
彭盈秀的紧张不安甚至更强,好在凤凌泷清楚这一点,一直在给她做心理减压。
而彭盈慧,原先还老老实实按照彭司马的吩咐跟着喜轿进将军府。
但跟轿的她在亲眼目睹了东平百姓们对新娘子的疯拥后,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相对于彭盈秀此时的光彩夺目,她的命运急转而下,从原本令人羡慕忌妒的内定太子妃一朝跌落云端,根本看不到未来。
她的心有些沉沉的。
而进了将军府后,彭盈慧的脸色更是不仅仅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凤凌泷,在看到东周的府第时,也不免点了点头。
这座位于平都中央地段的大府,外面是北方建筑特有的沉稳大气,内里却有着江南的细腻精美。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如烟杨柳垂落湖面,竟有着别致的美丽。
凤凌泷在心里将它和定王府比较了一番,风格虽是截然不同,却不能说哪个更好。若是与彭府比起来,那简直将彭府甩好几条街。
毕竟,东周在东平的地位可不是彭司马在大夏可比的,那相当于亲王重臣的级别了。
知道归知道,亲眼所见这样的府第,还是令她们震惊。
府第代表着的是什么?是地位,是权力,是至高无上的尊崇。
一排排穿着崭新衣裳的男女仆从分站两侧,含笑迎接着涌进来的贵客。
“夫人的喜轿到了。”
“看到夫人了吗?”
“没有没有,不过听说夫人脾气特别好。”
“夫人脾气再好也是主子,你们服侍可得尽心,莫要丢了咱将军府的规矩!”
喜轿进去后,随侍的人们正在了解府里情形,便听到身旁这样的谈话声。
彭盈慧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
这样气派的府第,这样多的下人,以后可就是将军夫人呢……她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意与恨意。
她看了看身边的凤凌泷。
凤凌泷正面带笑容地与一名管事交流,还悄悄塞与她红包,这是明显为彭盈秀做人了。
彭盈慧看在眼里,心里的气恼更盛,一股无名之火更是“腾”地冒了出来。
“哼!”她微撇嘴角,冷冷哼了一声,转头朝府里深处走去。
凤凌泷打发完那名管事,朝这边投来一眼,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彭盈慧也叫人拦了住。
“姑娘,您是与夫人一同来的贵客吗?请问您这是要去更衣吗?”一名彬彬有礼的侍女面带笑容地询问她。
究竟是将军府的丫环,礼仪举止都十分有礼,问话也极是委婉。
这些以后都是侍候彭盈秀的人吗?又是夫人。
彭盈慧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是盈秀郡主的姐姐,我想逛一下府第,行吗?”
侍女一愣。
竟是夫人的姐姐吗?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答道:“当然可以。只是今天客人有些多,怕是会冲撞到小姐。”
“没有关系,我自己会注意的,不用管我。”彭盈慧淡淡答道。
有脾气发不了是很郁闷的事。
侍女答应着下去了。
凤凌泷这边也没有阻止,只是轻笑了笑,回到彭盈秀的轿边,吩咐喜娘可以继续前行了。
很快,她们便将彭盈秀送进了喜房。
这里有不少东平的夫人小姐前来光顾,陪同新娘子说说话,聊聊两国不同的风情,只是新娘子头上盖着的红纱巾是不能揭开的。
彭盈秀面对一屋子来来往往的女眷,心里有些恐慌。不过,一听到凤凌泷的声音,她便会安心许多。
这些东平的贵妇们听着彭盈秀温温柔柔说话,面上一时欢喜,一时又露出可惜同情的表情。
这样既羡慕又同情的复杂表情,凤凌泷在进将军府后便看到过好多次了。
她观察力一向敏锐,不会看错。
难道,这些人也是担心东周的为人吗?
她眯了眯眼,没有询问,继续含笑与这些人应酬。
东平的这些贵族女眷看到凤凌泷行止高洁大方,自然地认为盈秀郡主一定也是教养极高,她们的一言一行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尊重。
对于教养好的人,人们自然会更敬重一些。
很快,这拨人散了去。
凤凌泷轻吁口气,问彭盈秀:“饿不饿?要不我拿个糖给你吃。”
她说着瞄了眼桌上花盘里放着的几样糕点。
“不用啦,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刚刚在轿子里被你要求吃了个苹果,我到现在心都虚得很。再说了,这里是将军府,被她们看见总归不好。”彭盈秀忙拒绝道。
“好吧。”凤凌泷笑了起来。
她若不吃些东西,等到天黑,一定都饿得没力气了。
古代的婚事,真是残忍呢。
“等你有这么一天你就不会吃了。”彭盈秀取笑她。
她有这么一天吗?凤凌泷想到祁清绝,面上微微一红。
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和他的一天,那……确实挺不错的。
“对了,她呢?”彭盈秀突然问道。
忙这么久,她才意识到没有听见彭盈慧的声音。
“她去那边帮忙了。”凤凌泷含糊地答道。
听到院子里有几位女眷还在说话,她站起身,轻轻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方便一下。”
“好,凌泷,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按理说,你不需要来陪我。而且,以你的身份,也不用这么累……”彭盈秀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愧色。
“我的身份就是你的好姐妹,怎么不用来陪你呢?别多想了,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带上门。”凤凌泷笑着抚了抚她的手以示安慰,这才走了出去。
将房门带上,她嘱咐在房外的喜娘与侍女,夫人要休息一下,这会儿不让她见客。
这些人笑着点头。
凤凌泷下了台阶后,迎面便是那几名逗留院内的贵妇走来。
她不慌不忙地朝这几人行礼,端庄谨然。
贵妇们显然很喜欢她,将她拉至一边,轻声道:“你和将军夫人的关系很不错吧,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挺危险的?”
“您请说。”凤凌泷并不紧张,从容发问。
“哎,我们也是瞧你们这么乖巧,忍不住就想告诉你们。”一名中年贵妇叹道,“东将军人是好,但却不喜女人。他的第一任夫人就被他活活煮死了,而陛下后来赐他的那任夫人也被莫名死亡……”
凤凌泷看了眼这名贵妇,一时摸不透她告诉自己这事的原因。
“那有什么法子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吗?”她问。
几名贵妇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地遥摇头。
“除非退婚。”
凤凌泷勾唇笑道:“那怕是不成的了,多谢夫人们告知此事。既然没有办法,那说多也无益,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说完,她便向几人告辞,向院子外走去。
“这么淡定啊?”一名贵妇不敢相信地问。
“大夏的女人胆子都这么大的吗?”另一人也皱眉。
“或许,她们既然来了,也是有准备的呢?”
“就是,反正嫁的又不是她,她当然不急了。什么姐妹情未必就是真的。瞧着,这郡主的亲姐姐不也来了吗?可就没见着她陪在新娘子身边!”
“就是就是。”
她们这边聊着,凤凌泷却已问着彭盈慧的去向,寻了过去。
而彭盈慧此时正站在湖畔,面前站着一名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的男子。男子身上大红色的喜袍减淡了几分他的冷冽气质。
“我,我只是逛一逛。”面对眼前这个气势十足的男人,彭盈慧有些结巴。
两天前的接风宴上,彭盈慧并没见到东周;今天的接亲中,人太多,她也没注意到东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