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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武侠仙侠 > 画骨香 > 第18节
  云皎一阵疑惑,怨灵把她带到这里见到这样一番景象,究竟是什么目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目的,总之它不会费了这么大力气,只是为了请她来赏花吧。想到此,她干脆坐了下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她紧守自己这一关,不让自己被幻境迷惑,那只怨灵就根本拿她没有办法。
  “不知道云初末现在在哪里……”她坐在花丛中,喃喃自语说了一句,想起自己竟然会因为云初末念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就大意中了怨灵的圈套,云皎很是郁结,不由在心中暗骂云初末那个祸害,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爬墙出灰,到头来却是连累她倒霉。
  “你已被遗忘……他是不会来救你的……”怨灵空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云皎赶紧站起来,抬眼便见那只怨灵从空中隐隐现出身形,飘浮下来站在自己眼前,一身锦红衣衫,看上去是那么的纯良无害。
  “你休想再骗我,云初末他肯定会来的!”云皎不服气的嘟了嘟嘴,可能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像一个小孩子,所以潜意识里放下了警惕。
  “是么,”怨灵的唇角勾起冷淡的笑意,那是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来自地狱般幽凉的嘲讽。
  它目光清淡的望着云皎,轻轻的声音开口:“那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云皎被问得一愣,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是啊,她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如果她不曾感到恐惧害怕,就不会被怨灵钻了空子带到这个鬼地方来,回想早先看到云初末和那个白衣女鬼的场景,以及听到云初末轻声低喃那个名字时的模样,她的心里直到现在还在隐隐的不舒服。
  是了,她在害怕,她很怕云初末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她害怕云初末有一天不再是她的云初末。可是,云初末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呢?过去百年的时间,尽管云初末对她总是懒洋洋的,有时候连搭理都不太想搭理一声,但是只要她喜欢的,想要的,他都会为她拿来。
  想到这个,云皎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她仰起脸对那怨灵道:“你别白费力气了,我现在一点也没有在害怕,也不会再上你的当,还有啊,我劝你还是快点把我放了,不然等云初末来了,你连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怨灵显然是忌惮云初末的,但是又不甘心送到口的肥肉就这么放了,于是它冷淡淡地轻哼了一声:“愚蠢的人类……”
  它的身形与声音一同消散在昏暗的夜空中,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色迅速流走,仿佛碎片般大块大块的融化在空气中,旧的幻境消逝殆尽,光线也渐渐亮了起来,不多会儿,云皎的周围又出现了另一番场景。
  这里依然是一片花海,不过与方才不同的是,这个地方一望无垠皆是那种赤红的花朵,妖冶美艳,远远望去如同平铺在地面上的织锦红毯,十分的晃眼。
  由于光线亮了起来,云皎这才真正的看清这些花儿,她从未见过像这样热烈的花儿,如火如荼的开满遍野,随风轻轻摇曳着,在夕阳下唯美动人,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种花,但是在依稀的感觉中又非常熟悉,好像冥冥的宿命里和它有着根深蒂固的牵连一般,亲切,自然,一种舒服的感觉犹如涓涓流水划过心间。
  旷野的微风轻轻拂过,她闻到了一丝鲜血的气息,有血腥就意味着此处有人,云皎心中一动,循着气味不断向前走着,目光所及处,她只能看到前方有一座走势平坦和缓的高坡,如果站在上面眺望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看到附近的村庄或人家。
  想到这里,云皎连忙加快了脚步,但是在走近的时候,她发现前方的高坡上似乎站着一道墨色的人影,再走进一些,只见那人颀长的身姿伫立在花丛中间,优雅的衣袖随风微微飘着,没多会儿又蹲了下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不管对方是谁,在这么一个鬼地方若是能看到人,就说明还有存活下去的希望,于是云皎目标明确的向那个人走近,然而在相距不到两三丈的地方,她渐渐放慢了脚步,站在不远处望着那个人有些发愣,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云皎很肯定,这个人就是云初末。
  第51章 迢迢西江月(四)
  她心中大喜,笑嘻嘻的朝他直扑过去,还不忘咕哝地抱怨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真是慢死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体像是透明般穿过那个人,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倒在花丛里,她稳住身形不可置信地转头看时,这才注意到这个‘云初末’和她认识的那个云初末除了容貌相同之外,其他的一点也不同。
  此时他穿着墨紫色的衣袍,紫貂裘衣搭在肩上显得华贵而威严,紫金冠饰绾着墨发,从中引出的金色流苏顺着未挽的长发倾泻而下,精致阴柔的眉目间流露着冷冽逼人的英气,他坐在花丛中间,怀里抱着一个女子,神色肃穆悲伤,嘴里呢喃轻唤着:“姝妤……”
  云皎听此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朝向那个女子看去,可是不知怎么的,无论她怎么努力集中精神,就是看不清那个女子的面容,只知道对方穿着一袭墨黑的长裙,裙摆处赤红的花朵倾泻而下,浑身上下氤氲着绝代的风华,仿佛是这漫天花海中最为灿烂艳丽的一朵。
  云皎看不清这个人,却很肯定这个女子一定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此刻她静静的躺在云初末的怀里,浑身狼狈血污,平静的遥望着天际的夕阳,气息奄奄,弥留久远。
  震惊的注视着这个女子,云皎的心底隐隐生出莫名的哀痛,眼前这个人所遭受的痛苦和劫难,那些加诸在对方身体上的累累伤痕,她都好像感同身受一般,她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口,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很难受,有些东西让她很害怕面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很恨她吧……其实你很恨她吧……”怨灵带着蛊惑的声音再一次响在了耳畔,云皎一怔,她定定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两个人,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退,脚步绊到花枝上,她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恨她?云皎心里一片迷茫,为什么要恨她呢?即使云初末喜欢这个人,到现在还依依不舍的念着人家,即使云初末注视着这个人的眼神,是从未对她表现过的温柔和深情,她又有什么好痛恨的呢?
  云皎埋下了首,脸上居然有泪水无知无识地划过,她连忙伸手去擦,手上湿润的触感提醒着她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墨衣女子,她在哭,她居然在为了这个女子哭。
  没有嫉妒,没有埋怨,更没有痛恨,而是悲伤的怜惜,这种深沉的感情似乎一直埋藏于她的灵魂深处,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暂时的被她忘记了。而现在,她明显的感到体内某些东西正在渐渐苏醒,她竟是那么的渴望与这个女子接近。
  她很痛苦,望着这个女子就像在注视着不堪回首的自己,她隐约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那是她宁愿死都不想面对的东西,所以她想逃离,远远的离开这里。
  “恨?怎么可能?”云皎埋着首,指尖收紧力道刺痛了手心,她淡淡的说着:“你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云初末喜欢她又怎么样,你难道以为我会为了这件事就陷入噩梦之中,永远的活在痛苦和怨恨里?”
  她摇了摇头,因为长时间呆在怨灵的幻境里,对于精神的消耗极大,所以疲惫的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我对他们是没有一丝怨恨之心的。”
  周围的景致迅速流走变化,那些火红的花朵像是融化在夜空里,渐渐湮灭了踪影,不多会儿,眼前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漆黑如浓墨的夜晚。
  “哼哼哼……”怨灵的冷笑声寒得掉渣,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让人忍不住打颤:“愚蠢的人类,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我才没有口是心非!”云皎很气愤,她干脆在黑暗中盘腿坐起来:“倒是你,让我看到这些无非是想让我陷入绝望之中,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云初末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云皎的不配合让怨灵很是愤怒,它自成形之日起,还未曾遇到过精神力这样强大的人类,亲眼看到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在一起,这个女人居然一点点嫉妒和愤怒都没有,在未找到她的精神缺口之前,它也不得不跟对方杠上了。
  “其实我觉得你挺可怜的,三十年前江月楼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是清楚的吧?”怨灵没有接声,云皎有些挫败,现在被关在这么黑暗寂静的地方,一开始她还能勉强定住心神不被怨灵所迷惑,时间一长就不一定了,不知道云初末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这里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到来之前保证自己不会崩溃掉。
  她想起在酒楼里,那位蓝衣大叔说过关于富商的传闻,她的灵机一动,大致找到突破口,于是云皎再接再厉地开口找怨灵说话:“我知道人一旦死了,灵就会消散,魂魄也会归于忘川,江月楼里到现在还聚集着这么多鬼魂,除了那些死去的人还心怀怨恨之外,其实也在守护着什么吧?”
  怨灵听此,果然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它是怨灵,当然越是消极的情感对它就会越有助益,可是那些愚蠢的人类即使死了,还是坚守着那些可笑的信念,若非如此,它也不至于修炼三十年还是现在这副模样。
  云皎听到它的回应,耳朵都差点欣喜的竖起来了,她果然没有猜错,那些死去的人对江月楼依然保持着忠心,即使死后由于怨恨变成恶鬼,也没有放弃心中的执念。这只怨灵既然是他们的怨气所化,那么也一定跟他们的感情紧密相连,所以只要她循循善诱,激发出那些鬼魂的良善忠诚之心,就是对这只怨灵最大且最有效的打击。
  她绞尽脑汁的思考,该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勾起他们的善良之心呢?片刻之后,她的眼珠一转,露出了一个很讨人喜欢的笑脸:“你认识江月楼的楼主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怨灵没有作声,云皎自以为很了解的开口:“其实我刚才见到她了,呃……除了剑法太好之外,她还算温柔可亲。”
  话音刚落,怨灵冷哼了一声,忍不住反驳:“你以为那女人是楼主,若她是楼主,那些死鬼何必还要守在这里?”
  云皎脑中的弦触动了一下,这句话里似乎包含着许多信息,她将这些字反复咀嚼斟酌了好几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其实那个叫‘斩言’的,才是江月楼的楼主?”
  怨灵又不说话了,云皎盘着腿,丝毫不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担心,还颇有闲唠家常的意思:“江月楼的楼主肯定很厉害,待人也很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中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跟随江月楼主的那些人,都死去三十年了还不愿离开,就是为了能够守护山庄旧宅,那么,江月楼主现在在哪里呢?如果江月楼主还存活于世,他肯定会为江月楼报仇,毕竟是灭门之灾,不可能会销声匿迹三十年,连面都不曾露一下。
  这么说,这个叫做“斩言”的人其实已经死了,那么他的鬼魂现在是已经归于忘川,还是在凡间流落着呢?想到这里,一个念头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那个讨厌鬼,他和江月楼是什么关系?
  虽然那时云初末正是重伤着,但是能够承受起云初末那一击的鬼魂,放眼天下,绝非等闲之辈,回想起那个人身上不凡孤傲的气质,云皎默默的心想,那个讨厌鬼莫不就是江月楼的楼主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奇怪了,讨厌鬼身上负有灵珠,即使是阳气最盛的午时,都敢露面跟云初末打架,这样强大的鬼魂,不可能不知道江月楼里的事情,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回江月楼呢?明明有那么多属下殷切盼望着他的归来……
  还是说,三十年前江月楼覆灭一事,有着更深层次的恩怨纠葛?想到此,云皎试探的开口:“我好像……唔,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见到的是不是江月楼的楼主,那时候有个盗墓贼偷了一支骨笛,在半路分别的时候他把它送给我,之后就引来一只鬼魂追杀过来。”
  怨灵听此一愣,空虚的面容下并未有太多的感情,不过那一瞬的触动还是被云皎捕捉到了,她在心中大喜,觉得自己距离摆脱噩梦的日子不远了。她继续含糊的道:“那时他跟云初末打了一架,还说那支笛子是……”
  云皎一顿,强忍着心中的恶寒,差点呕吐出来,还是咬牙坚持道:“萧萧的人骨。”
  “不要再说了!”怨灵终于暴怒,甚至云皎都能感觉到周围灵力的紊乱,这一次她果然赌对了,讨厌鬼他居然真的是江月楼的楼主。
  她连忙抓住机会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你想不想见到他?”然而云皎显然是低估了这只怨灵的能耐,听到这样的建议,它的唇齿间渗出怨毒阴寒的冷笑声:“哼哼哼,愚蠢的人类居然想要逃跑呢,你……下地狱去吧……”
  第52章 迢迢西江月(五)
  云皎只觉得自己的脚下一空,身体朝向下面无尽的黑暗中直直的坠落下去,耳畔是冰凉而绝望的风声,呼啸着从她的身边划过,掀起衣角发出猎猎的声响。
  云皎感到自己的心里越发的空,她不知道自己将要下落到何时,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坠落到何处,只是对于黑暗和降落的恐惧,令她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心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苦涩的笑了笑,这下糟了,都怪她自作聪明惹恼了怨灵,不晓得在她被摔成肉泥之前,云初末还来不来得及。想起云初末,她现在只觉得一片茫然和灰暗,不由生出一丝酸涩的情绪来。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情景,夕阳下的花海中,云初末和那个叫作姝妤的女子缱绻依偎在一起,他是那样的珍爱和不舍,抱着重伤垂死的姝妤,眉宇之间尽是悲痛和凄楚,恍若被他呵护那个人是这世上最为宝贵的存在,甚至她都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云初末会不会这样为她难过?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怨灵编织的噩梦,还是云初末确实遭遇过的曾经,可是,那个画面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人忍不住要去嫉妒……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中陡然的传来一阵疼痛,原来那只怨灵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计划,打算以这种方式让她绝望,现在终于找到她精神的空缺处趁机钻了进去。
  怨灵贪婪的闯入了她的灵魂,这种近于毁灭般的碰撞让云皎差点哭出声,以前在明月居的时候,她的每一次受伤,云初末都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她觉得疼了,云初末也总会想办法逗她开心,让她忘记伤口的疼痛,可是现在,她明明都那么疼了,云初末却不见了踪影。
  一滴泪水从云皎的眼角划过,温热的触感让她找回一些理智,从而睁开了眼睛,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怨灵正在汲取她的魂力,那些束缚魂魄不会消散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流失,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也在慢慢的衰弱黯淡下去。
  云皎虚弱的轻咳了一声,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不过被怨灵吸食魂力致死,总比摔在地上变成肉泥惨死,要强许多吧。想到这里,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如果云初末能赶来,她还有救,如果真的来不及,她也不至于死得太痛苦,怎么算都是她比较占便宜。
  失去了魂力的支持,云皎越来越虚弱,就连清醒的神思都维持不了,散乱的思绪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最后定格在某一个画面之上。金色的残阳蔓延在整个天际,赤红的花海映衬出一片血色,云初末抱着怀里的女子浅声低喃,声音温柔恍若来自亘古时期的召唤——
  姝妤……姝妤……
  云皎用仅存的思绪自嘲苦笑了一番,同时还在心里埋怨这只怨灵怎么这样的没用,连死都不想让她安心快乐的去么?
  “云皎……”隐约中,云皎听到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急促紧张,似是在焦急寻找着什么,她没有反应,只是在回想这个人是谁呢,还有什么人会为她担心难过?
  “云皎——”这声音渐渐清楚了起来,她的手指微微一动,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只是暂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她张了张口,想要回应对方,却发现自己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努力的朝向声音的来源处,艰难伸出手去:“云……初……末……”
  她听到自己一字一顿的念出了一个名字,然后混沌的脑海中瞬间划出了一道亮光,云皎猛然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浓墨的黑暗,一颗心全然被喜悦和酸涩充盈了起来。她艰难的声音再次开口:“云,初末……”
  声音微弱,刚说出口又被吞没于广袤宽阔的黑暗中,可她还是没有放弃,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尽全身力量来挽救自己最后一缕生机:“云,初末——”
  她低低的念了一句,咬了咬牙,拼尽全力控制意念,打算把怨灵从自己的灵魂中驱逐出去,她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云初末已经来救她了,所以,她怎么可以在他没来得及之前就死掉?
  她还有好多话要跟云初末说,还有大把的日子可以跟云初末一起度过,天南地北,从大漠黄沙到烟雨江南,有那么多的美好等着她和云初末一起去看,她怎么可以在什么都没有看到之前,就这么憋屈的死掉?
  “哼哼哼……”灵魂里,夺取她魂力的怨灵再一次冷笑起来,现在的它似乎强大了许多,潜伏在她的灵魂深处,对她肆意嘲讽:“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居然还想得到美好?”
  云皎一愣,双手沾满血腥?说得是……她么……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伤害过谁,虽然云初末曾教过她一些术法,但是她却没有真正的与人动手过,更别提怨灵口中“双手沾满血腥”了,若是严格说来,在过去的岁月里,她杀过许多的鸡鸭鱼,奥,还吃过不少新鲜肥美的猪肉。
  怨灵紧紧的抓着她的灵魂不肯放手,双方撕扯的力量让云皎痛得想要死掉,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迅速闪了过去——
  杀了它,只要把它杀死,她的灵魂就能得到解脱。
  她感到自己身侧的风正在逐渐变暖,这就意味着她已经快坠落到黑暗的低端,云皎心中大急,痛苦的挣扎和求生的意志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挣脱束缚,奔向正在黑暗中焦急找寻她的云初末。
  黑暗中,一朵墨漆的凤羽花悄然绽放在她的额间,纹络古朴典雅,连接着现今与远古洪荒时期的邪魔印记,时隐时现,仿佛在极力想要冲破什么。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云皎忍不住轻哼出声,她害怕自己会被怨灵杀掉,她害怕自己会被摔成肉泥,她在想,该如何才能把这只怨灵从她的身体里驱逐出去。
  “来吧,跟着我,你以后都不会觉得孤独了……”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响在了她的耳边,云皎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透过层层厚重的黑暗,恍若看到了说话的那个人,他穿着一袭墨色的衣衫,身姿挺拔坚毅,正在向她伸出手,缓缓的笑着。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她的体内穿透而过,她紧紧握着手指,集中所有的神思想要去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可惜他们之间却始终隔着混沌的雾霭,她看不到他的脸,却清楚的知道他正在笑着。
  “啊——”
  无边黑暗的寂静中,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压在喉间的声音终于爆发出来,一股力量从她的体内喷涌而出,瞬间驱逐了盘踞在她身体里所有的阴暗和怨气,被怨灵束缚负重的灵魂陡然轻松下来,僵硬的四肢虽然酸疼不已,但已经能够自由活动。
  那股奇异的力量犹若流动的小溪,滋养着她干涸的身体,冰寒幽凉却令人无比的舒服,可惜那些被怨灵吸去的魂力,却再也回不来了。
  被驱逐出去的怨灵,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它飘荡在半空中,震惊的望着坠落下去的云皎,不禁失语道:“你竟是……”话还没有说完,它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尚未来得及逃跑便被灵力牵制住了身形,并且被那股灵力朝向下面的黑暗迅速的拉了下去。
  黑暗之中,云初末长眉紧蹙,一边辨识着云皎的气息,一边急速的跟着坠落,隐约听到缕缕浅淡的呼吸声,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把揽过云皎的腰身,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云皎虚弱地轻哼了一声,还不忘苦笑着埋怨道:“云初末,你……真的好慢……”
  云初末偏过头,微凉的侧脸贴在云皎的额上,他沉默片刻,温柔低沉的开口:“不要说话。”
  即使他不说,云皎也已经说不出话了,被怨灵夺去了太多的魂力,她现在仅剩下一点点的力量来维持魂魄,不让它们消散逃脱出去。不过还好,靠在云初末怀里的云皎虚弱的笑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来了,赶在她死去之前救了她一命。她觉得自己很累,先前紧绷的思想也因云初末的到来瞬间放松下来,于是安心的靠在他的怀中,嗅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幽香,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空中的云初末微微蹙眉,揽着云皎的腰身缓缓坠落在地面上,素白的衣袂犹若盛开在午夜的白莲,他反手一扬将那只怨灵牵引到面前,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它:“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你把魂力还给她,要么,我帮你把魂力还给她。”
  他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怨灵的身体被死死禁锢在半空中,却还在奋力挣扎着,它冷冷一笑:“怎么选择我都会死,既然这样,你以为我会笨到牺牲自己,去救她一命?”
  听到这样的回答,云初末却也不恼,他的唇角勾起幽凉绝情的笑意,缓缓开口:“这么说,你是选择最后一种了?”
  第53章 迢迢西江月(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