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城,城主府。
“乖儿子,娘终于找到你了。”
疯女人紧紧抱着云丛不撒手,竟然哭出了两行血泪,触目惊心。
云丛傻在当场,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望向汪琳琅,向她求救。
汪琳琅则望向城主,这件事应该他来处理。
“阿言。”
城主恼怒起来,喝道:“放手,你儿子早就死了,这位是剑宗山的少侠,快放手。”
疯女人抱着云丛不放,哭叫道:“他就是我儿子,他就是我儿子第一藏然,我儿子没有死,你骗我。”
云丛低声道:“那个,我叫云丛,不叫什么第一藏然。”
“不。”
疯女人双手捧住云丛的脸,又哭又笑,哽咽道:“你就是我儿子,你就是我儿子,然儿,我是娘啊,你喊我一声娘好不好?”
云丛见她哭的都流了血泪,也不好拒绝,忽然鬼使神差,喃喃念了声。
“娘?”
语气里表示疑问。
疯女人听他喊自己娘,更是高兴,又开始哭了起来。
城主实在看不下去。
堂堂的城主千金居然疯的乱地抓人叫娘,简直丢尽了脸,面色极其难看。
“来人!”
大喝一声。
“快点把阿言带下去,快点。”
那几个婢女上去扯拽疯女人,叫道:“小姐,咱们快回去。”
疯女人死死抱着云丛:“不,我不会再离开我儿子了。”
“言儿?”
这时,半老徐娘的城主夫人在丫鬟陪同下,走了进来。
见女儿抱着一个小少年直喊儿子,把她吓了一跳,还真以为自己亲外孙又回来了。
扭头望向城主。
“老爷,这是……”
欲言又止,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老爷,应首座派人送药来了。”
说着,翻手摊开,掌心上有一个小瓶。
一旁的汪琳琅看的惊奇,这城主夫人刚才说应首座,那就是自己师尊啊,师尊怎么会跟他们认识?
城主拿过小瓶,倒出两粒散发氤氲元气的乳白药丸。
过去一把捏住疯女人阿言的脸颊,将药丸强行塞了进去。
“咕噜……”
疯女人吞了下去,神色镇定缓和下来,不再那么发疯,只是看着云丛哭,哭完了又笑,表情复杂。
城主将他们俩分开,丢给几个婢女,喝道:“带下去。”
婢女们将疯女人半拖半拽的带出房门。
疯女人虽然稳定下来,但还是不舍的离开,朝云丛喃喃叫着。
“儿子,儿子,快到娘这里来。”
城主长长叹气,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哀声道:“家门不幸啊。”
汪琳琅抱拳问道:“城主大人,刚才您夫人提起的应首座,是否就是剑宗山,栖梧峰的应首座?”
城主点头。
汪琳琅又问:“你们和我师尊认识?”
城主惊讶的看着她,笑道:“原来是应首座的高徒,失敬失敬,哎……”
说起来又是叹气。
“其实,我女儿阿言,在二十来年前也是栖梧峰的弟子,还是应首座最喜欢的爱徒,可惜,后来出了这种孽事,她就离开剑宗山了。”
汪琳琅笑道:“原来您女儿还是我师姐,难怪师尊会送药来,想不到竟有这么巧的缘分。”
城主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
一旁,城主大人慢慢走向云丛,仔细的打量他。
云丛不习惯被人这么看,害羞的低下头。
“孩子。”
城主夫人柔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
云丛喃喃道:“我叫云丛,什么是哪里人士?”
城主夫人又问道:“你老家在哪里?”
“从小在剑宗山里长大的,家就在剑宗山上。”
“那你父母呢,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字,老夫人,您为什么这么问?”
城主夫人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
没说完,城主忽然打断她的话,说道:“几位少侠,你们不是说要去码头吗,我这就让人送你们去。”
汪琳琅行礼道:“多谢城主。”
云丛也鞠躬行礼,恭敬道:“多谢城主,多谢老夫人。”
城主夫人好像特别喜欢他,连忙去扶,笑道:“不谢不谢,孩子,你要是有空就来城主府多坐坐,好吗?”
云丛犹豫了一阵,点头道:“好。”
城主把夫人拽开,道:“来人。”
有人去禀告了大管家,大管家带着人急忙跑了过来。
“城主,有何吩咐。”
“这两位少侠要去码头,你带人去送一送。”
“是,两位,请。”
“多谢。”
汪琳琅向城主告辞,带着云丛走出房门去了。
城主夫人追到门边,被城主给拉住,哀求道:“老爷,你就让我再多看一眼成不成?”
“不成!”
城主严厉的道:“有什么好看的。”
城主夫人道:“刚才那个孩子,你难道不觉得他像那个人吗?”
“不像!”
城主皱紧眉头,道:“一点都不像,你没听说那云少侠说嘛,他在剑宗山上长大,而且与之前那个云昭少侠是兄弟,你别胡思乱想。”
城主夫人摇头。
“不对,这个小云少侠,跟之前云少侠一点都不像相,他们不是亲兄弟。”
“而且,这个小云少侠怎么看都只有十二三岁,正好是言儿他儿子的岁数,你说会不会是……”
城主喝道:“闭嘴,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那小孽种我已经掐死埋了,不可能会活到现在。”
城主夫人眼泪汪汪,哽咽道。
“老爷,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那可是言儿的孩子,你为何要……”
“别说了,跟那个叛逆扯上关系,我们全家都得死。”
“可是……”
“别可是了,你去看看阿言,劝她忘了刚才那个少侠,快去。”
城主夫人以袖擦泪,走了出去。
房中。
城主感觉心脏一阵绞痛,抓着胸口,慢慢坐了下来,脑海中,时不时浮现云丛的脸。
果真是跟那叛逆皇子一模一样。
不行,就算是,也不能再让他回来,若被人知道,那将是灭门抄家的死罪。
城主的心越发痛的厉害。
自从十三面前,那个叛逆皇子跑到山河城后,他的噩梦便开始了。
先是女儿肚子大了起来,与剑宗山万剑峰首席弟子的道侣关系破裂,白白失去了一个大家族的强有力支持。
而且,因为未婚先孕,伤风败俗,女儿被逐出剑宗山。
随后,皇朝内的追捕,暗杀,不间断的出现在山河城,全部目标都是围着自己的城主府。
再女儿临盆之时,皇朝的追捕杀进府中,那个没良心的叛逆居然跑了,丢下女儿差点难产而死。
一时死不过,他抱起亲孙儿就给活活掐死,让人偷偷带出府去埋了。
从此以后,女儿成了一个疯子,加上一直没有撤去的皇朝追捕暗哨,搅的他心力交瘁,只想死了痛快。
可是他偏偏不能死。
要是他死了,自己夫人,自己女儿,谁来照顾。
那些追捕暗哨十几年都还一直盘踞在山河城内,就是因为有自己镇着才不敢动手,若自己一死,女儿的这条性命也就不保了。
与叛逆勾结,而且还生下余孽,这可是同等的杀头大罪,幸好有自己一力遮掩周旋,他们才不敢动手。
一想到这,城主就更加头疼。
山河城,主街。
从城主府出来的那辆马车,转了个方向,往城东土地庙去了。
汪琳琅没有下车,她让车夫进去找两个跟自己同样打扮的少女。
没多久,车夫就把早就藏在这里等候的乌涟衣和云琼带了出来。
两人上车与汪琳琅,云丛相见,紧紧抱在一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车上,汪琳琅把自己在城主府的遭遇说了一遍。
乌涟衣和云琼都盯着云丛看,把他看的脸红,低下头去。
一路而去,宗刑堂的人只在车外走过去一次,就再也没有出现。
不久,他们四人到了码头。
等上另一艘官船,沿着之前云昭那艘船的行进线路,扬帆出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