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功夫,女人的身边站了五六个孩子——年纪稍大的有十岁左右,还有些连模样都没成的孩子模样的,脸色青黑,挡在女人的面前:“不要伤害我妈妈。”
傒囊们跟在后面吱吱呀呀的叫,几个性急的拍打着地面,一脸着急。
钟凌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人要伤害她啊。你们这不是一直在添乱吗?本来就想问几件事儿的,你们一直在边上乱折腾什么?把你们弄成这样的人也不是我。”
女鬼往前走了一步:“花言巧语!这村子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福娃默默的一旁吐槽:“我们又不是这村子里的人……”
钟凌往地上一坐,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你们也没害过人。我问几个问题,你能回答一下吗?”
女鬼瞪着钟凌,但又碍于魏衍刚才展现出来的手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论是人是鬼,她心中都有牵挂,所以就算做了鬼,也没办法不管不顾。
倒是她前面的那个十岁的小男孩,站了出来,有些害怕的说道:“你们问我吧,我都知道,只要不伤害我妈妈和我弟弟妹妹们就行。”
他的模样像是怕极了,身子不停的在颤抖,但此刻站在最前面,努力撑着的样子,却像是个顶天立地的小小男子汉。
钟凌冲那小孩子招了招手,回头对魏衍说:“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魏衍看着钟凌,片刻,他放下手,冰枪也消失在空中。“嗯,随你。”
魏衍知道,无论他是钟凌还是灵冲,有些灵魂里面的东西是一样的。自己也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行径,或许换个角度来说,正因为如此,他才与众不同。
很久之前,很久之后,他都是一样的。而自己在他身边的角色,无关两个人的强弱,也永远都是一样的。
魏衍悄然无声的在那群孩童和女鬼面前竖起的一处结界,既然钟凌想问,就不要有其他的阻碍。
那小孩子走到钟凌面前,双手紧张的搓来搓去:“那你们不能伤害我妈妈和我弟弟妹妹们。”
福娃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没人要伤害他们啊。是你们先动手的哎!”他还顺便转头欺负一下傒囊们:“不是说是你们朋友吗?不出来迎接就算了,怎么还见面就打啊?”
傒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几个凑到小孩子面前,生气的拍打他们的腿脚。
钟凌深吸了一口气,抿了下嘴唇:“你叫什么名字?”
“刘长苗。”小孩子回道:“我大弟弟叫刘没草,二弟弟叫刘肥壮,三弟弟叫刘家旺,后面的弟弟妹妹都没来得及取名字。”
钟凌捂了下自己的额头,这都什么名字啊。他轻咳了一声:“长苗啊,你先和我说说,你们怎么死的?”
刘长苗低着头,说道:“我爹杀的。”
钟凌愣了一下:“你爹杀的?”
刘长苗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你看,我脖子上面还有掐痕呢。我是被我爹掐死的。”
钟凌看了一下,他小小的脖子上真的有一圈黑色的掐痕,虽然在他青紫色的皮肤上并不显眼,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他……”钟凌觉得难受,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问一个小孩子,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女鬼:“要不还是你来吧。”
刘长苗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我妈妈不想回忆那些事儿,我说就行。”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家一开始挺好的,后来我爹染上了赌瘾,家里的地也没人种了,都枯了。我和我两个弟弟没东西吃没学上,妈妈就带着我们跑了。
第一次刚跑到村口,就被村子里的人抓了回来。回来就被我爹打了一顿,他刚赌输了回来,气头上。我妈妈的一只眼睛被他给弄瞎了。
第二次跑倒是跑的挺远的,妈妈还在镇里找了个工作养活我们。结果爹带了村子里的人来,把妈妈上班的地方砸了,然后把我们都抓回去了。
就是在这个地方,他遇见了个什么高人,那人给了他一串手钏,说是能保家里的地长钱。
我爹回来种了两天地,结果地里长出了什么药草。我爹拿出去卖,挣了不少钱,当天我家还吃了顿肉咧。但是之后我爹就有点不对劲儿了。他经常念念叨叨,说什么还能长还能长,只有这么几株不够。夜里他也好像和人对话似的,经常说梦话。他自己说是和手钏上的神仙说话呢。
然后妈妈说既然他有心想好好过日子,想着我们三个也在,就继续和他过。
妈妈后来怀孕了,结果……”
刘长苗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妈妈,压低了声音:“就是家旺,当时都取好名字了。生他的那天晚上,爹没找接生的。然后……家旺就死了。爹说是难产,妈妈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家里人多也养不过来,就算了。
这个也是我们当了鬼之后才知道,家旺是被爹活生生的埋在土坡里的。他听那个手钏上的神仙说,阿魏想要长得好,需要孩童的鬼魂养着,就……”
刘长苗抹了一把根本不会流的眼泪,继续说道:“后来又有了下一个妹妹,也是这么死的。妈妈就怎么都不肯再生娃了。地里的药草就越长越差,爹着急,他这阵子赌钱全靠卖阿魏了。然后就……”
说到这里,刘长苗瘪了下嘴:“然后爹就……把肥壮勒死了。”
福娃啧啧两声:“哎哟我去,所以就说了,赌不能沾啊。不过你爹这也心太狠了吧。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他亲自动的手啊?”
刘长苗点了点头:“嗯。再之后就是没草。后来家里被来催赌债的人砸了,我就也……他怕妈妈闹腾,就把她一直被关在那小屋子里面,偶尔想起来了喂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