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谛听张望了一下玉烛池:“时间差不多了。”
他话音方落,玉烛池中池水开始向下旋转,呈一个漏斗形状,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下去一般。水位一点点的下降,灵冲被水化的椅子托在半空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脚下渐渐悬空。
魏衍担心,飞到灵冲身边,就听见这个人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哇,好像大胃仙君在喝水啊。”
很久之前,中天有个仙君,真名都已经被人淡忘了,大家直叫他大胃仙君。只因在一次和水生凶兽的打斗当中,他为了把藏在水里的妖怪逼出来,张开大嘴,把整个湖里的水都喝了。
之后自然是大获全胜,回中天复命。但据说他接下来的一整年里,都在疯狂的吐着水藻,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臭水沟的味儿,中天的诸位仙君真君,一见到他就忙不迭的躲开。
魏衍轻笑了一声,伸手抱起灵冲。这人在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多少让他放下些心来。
随即,水位的下降渐渐停止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魏衍毕竟是只妖怪,五感敏锐,几乎立刻就闻出了其中的诡变。他脚下凌空一踩,带着灵冲飞到了岸边。
就在他刚刚离开水面的一瞬,玉烛池中卷起无数水浪,正中冲天而起,在月色的遮掩下,白色的泡沫像是玉石一般,而这高高的水柱就像是一根蜡烛。在最上方,月光莹莹,宛如火光。可见玉烛池并非浪得虚名,而是真真正正的“玉”砌之“烛”。
魏衍扫了一眼谛听,眼中有责怪之意,若不是他在这里,灵冲恐怕就要被卷进去了。
灵冲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看着水面,目瞪口呆:“现在又像人吐了。”
魏衍:“……”
谛听笑眯眯的对灵冲说:“就是。你心宽就好,心宽无事忧啊。哪里像某些体型硕大,其实心眼和针尖儿那么大的妖怪似的。”
“在这儿等我。”谛听化出原型,腾到空中,慢悠悠的晃到了池水中间,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销声匿迹。
魏衍抱着灵冲,身上荡出一丝暖意,为他烘干湿透了的衣衫。
片刻,谛听再次从水里钻出,只不过这次他身边跟了个年轻男子。
男子脸色素白,甚至有些微微的发青。一双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任何的瞳仁,只有一片破败的灰白。嘴唇色泽几近全无,正中有一抹深黛的划过,硬是将他原本看上去俊逸的脸庞衬托的有些诡异。
除此之外,这人身上的颜色是淡淡的,气质也是淡淡的,好似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中,也无需放在心中。
男子拍了拍谛听的头,谛听乖巧的摇了摇,带着男子一路向魏衍和灵冲的方向走去。
灵冲在魏衍的怀里伸着脖子往玉烛池上看,嘴里还说着:“哇,这个人可比大胃仙君要好看多了。长的好看!”
魏衍皱起眉——你怎么见到一个人就说好看?
“多谢夸奖。”男子走到魏衍身边,微敛双眸,似是打量了一下他怀里的灵冲。明明没有瞳仁,却让人觉得他能看得见,甚至万事万物,都无法逃脱他的目光。
谛听在一旁介绍道:“这小子是我之前和你提起的,苍龙魏衍,现在是妖主了。但你也知道,我们妖怪的老大,向来不管事儿。他还是个愣头青呢,也管不了什么事儿。”
男子冲着魏衍点了下头:“妖主。”
男子的行为举止十分轻盈,带着一股书生气。他灵力内敛,说不出到底有多厉害,亦或者只是个普通人。
但能从玉烛池里这么出来的人,能摸谛听脑袋如平常的人,怎么也不会是个弱者。
魏衍也点了下头:“你是?”
谛听立刻咳了两声:“你你你什么呀,要称呼您。这位就是鬼君蓝湫。”
蓝湫轻笑:“无妨。既然是妖主,和我相似。这里也不是冥府鬼界,不必如此。”
谛听:“是,鬼君说的对。”看样子谛听一定是欠了蓝湫很多钱,不然以他的脾气,不至于此。
说起来鬼君也是颇有些传奇色彩,他生于天养于天,身上的灵力却不是仙力,亦不是妖力,而是一股更为怪异的,让人觉得阴森刺骨的力量。
鬼君也不喜欢阳光,作息和常人颠倒。有日他做梦,梦见自己挖出了双眼。以这双眼睛撑起了一片浩荡天地,给天下所有居无定所的鬼祟居住。
待他醒来,他真的就这么做了,也就成了现在的鬼界。
鬼界初成,中天还来打探了几波,后来都无果而终,也不知这鬼君使用了什么法子,能把中天那位野心勃勃的帝君给打发了回去。
鬼君常年住在鬼界,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也不知道谛听当日是怎么混的,竟然和鬼君玩起对赌,输的倾家荡产,直到现在还在玉烛池看门。
蓝湫说道:“谛听同我说,你们有求于我?”
魏衍瞥了一眼谛听,眼中充满的疑问。
谛听大概是有了鬼君给他壮胆,一跺蹄子:“当然是灵冲的事儿啊。不然你以为我能把你的小情人治好吗?我又不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