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真是越说越委屈，眼泪也落得很凶，他张着嘴，很想继续说很多很多，却最终都淹没在了眼泪里。
因为他一下子变得好害怕，他怕如果程习之以后就这样联系不上了，不要他了，他以后该跟着谁过日子？
港城的亲爸爸？程宅的太爷爷？可是好似，他们都没有程习之那般对他好，他想起上次陶乐乐在家里对棉花糖温柔耐心疼爱有加的样子，莫名地就想起自己的亲妈妈。
他想，如果他的妈妈还活着，是不是也就如陶乐乐对棉花糖那般地疼爱他，呵护他，绝不会一下子不让他联系上她，也更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饿肚子。
陶乐乐看着小孩子哭得委屈的样子，眼圈也泛红起来，她一把将程力维搂在怀里，素手不停地地摩挲着他的脑袋，心里则是一遍又一遍地骂程习之人渣。
她将程力维带回了康家，虽然程力维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他不去，可她仍坚持把他带了过去，因为她无法想像如果今天一天他都联系不上程习之的话，他会不会直接就蹲在别墅门前一整夜。
孙敏也在家里，看到她回来自然是很欢喜的，但看到她身后的程力维时，则是完全很意外的，倒是她怀里的棉花糖还记得程力维，看到他就格格格格地叫个不停。
而敏感的程力维看到孙敏不善的眼神时，整个人瞬间如惊弓之鸟一般，恨不得立马就给这俩天去了乡下探亲的王奶奶打个电话让她回来。
陶乐乐看出他的惧意，她亲昵地将他揽在怀里，很自然地向孙敏介绍道，“我念书时在一个培训班做过兼职，这孩子是我当时的学生之一，刚才在外面碰上他了，他家里大人都有事没办法照顾他，我就把他带家里了。”
孙敏听完她的解释恍然点点头，程力维长得讨喜又聪明，她看棉花糖又很想跟他玩的样子，也就没多心，甚至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说，指不定等下看陶乐乐看俩个人能玩得开心，马上就能和康衍炜合计着生二胎呢。
下午六点的时候，程力维还是打不通程习之的电话，虽然在康家玩得很开心，孙敏对他也很热情，可他心里还是很不安，从小到大，程习之在他这里真的可以说是随叫随到的，甚有时候因为他不舒服或是学校有什么事，程习之都能放下公司里天大的事来他身边陪他。
现下他一下这么失联了，他真的很担心他。
他联系不上大人，孙敏也不好赶他走，今时不同于往日，现在偶尔她还要看陶乐乐的脸色过日子，所以她带回来的人她自然也要小心翼翼一点了。
天色越来越晚，最后孙敏直接决定让程力维留宿在这里了，陶乐乐亲自给他铺的床，程力维则是心事重重地抱着手机坐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眉头之间全是担忧。
陶乐乐知道他和程习之的感情很深，她依着他坐下来，揽了揽他的肩，“别担心你爸爸，他那么大的人了，邹叔叔又在他身边跟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程力维却依旧没有一点放心的样子，他摇摇头道，“爸爸从来没有过这样子的，陶老师，你说，我要不要给姑姑打一个电话？”
“……”陶乐乐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不行就打一个吧，说不定她知道你爸爸的行踪呢。”
然，程力维才刚一准备拨号码，他的手机就一下子响了起来，当看到屏幕上闪着号码是程习之时，程力维乐得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是爸爸，是爸爸！”
他很快滑向接听键，可能是因为太喜悦，声音都夹杂了些哭呛，“爸爸，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啊。”
“力维，”那头程习之的嗓音听起来很疲倦，“爸爸没事，你现在在哪里？”
“我……”程力维看了一眼一旁的陶乐乐，得到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以后他才继续道，“我现在在陶老师这里，今天在跆拳道馆碰上的。”
“……”那段忽然一阵长长的沉默，就在程力维以为他会发脾气时，他平静无波澜的嗓音才又响起来，“好，你现在把电话给陶老师。”
“爸爸！”程力维咬咬唇叫了一声，“是我非要住这里的，你要骂就骂我，不关陶老师的事。”
程习之在那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嗓音听起来很是无力，“爸爸不骂她，你把电话给她！”
“……”
程力维还在犹豫，坐在那里的陶乐乐就冲他笑笑抬手将手机拿了过来。
“喂！”
“我现在在外地。”程习之顿顿又说，“王姨这两天有事，我可能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回去，所以……”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但陶乐乐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
她抬眸看了一眼程力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好。”程习之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语气，“那就麻烦你了。”
陶乐乐没说什么，周围忽然一片安静，只剩下电波的沙沙声，好半晌后程习之醇厚磁性的声音才又传过来，“照顾俩个孩子很累，快去睡吧。”
即使没有看到他的人但听着他的声音陶乐乐就觉得他应该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她默了默才问，“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程习之淡淡地说了句，“我很好！”
他如此说陶乐乐也就没问什么了，她刚准备开口问他要不要再跟力维说些什么，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位家属病人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她了！
“……”陶乐乐听得眉头一拧，想要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里，程习之却先她一步地说，“我现在有事，力维就拜托你了，再见！”
说完就径直挂断了电话，陶乐乐听着那一阵嘟嘟嘟的忙音，莫名地有些心情不好。
……
小孩子都是比较喜欢小孩子的，有程力维在，棉花糖几乎不用任何佣人看着，就只一个劲儿围着程力维的屁股转，就连程力维要去个厕所，她都屁颠屁颠地在后面跟着格格格格地叫，生怕他会忽然走了似的。
吃罢晚饭以后，俩个孩子在客厅里的爬爬垫上玩积木，孙敏和陶乐乐坐在沙发上看着，看陶乐乐情绪很好，看俩孩子又那么爱意的眼神，孙敏小心地向她靠近了一些，俯身用牙签夹了一块削好的苹果给她，“棉花糖回来这么多天了，我还头一次见她玩得这么开心，怪不得现在的家庭那么多都要生二胎了，俩个孩子确实不一样。”
陶乐乐客气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苹果，笑笑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将那块苹果放到了嘴里。
孙敏见她也没露出什么不喜欢的神情，就又接着说，“这孩子九岁，棉花糖两岁，七岁的距离真是好，老大利索了不说，而且还可以帮着哄老二了，俩孩子又不容易吵架，反而还能相亲相爱的，对吧，陶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陶乐乐不回应也就不礼貌了，何况孩子还在呢，她笑笑，又随意地夹起一块苹果，“妈说的确实挺对的，我和衍炜也是这个意思。”
“……”
一句话说得孙敏嘴角都快乐歪了，她高兴得连连拍了几下大腿，“有这个想法就好了，你说现在这社会一个孩子多孤独啊，等大人老了，连一个商量事的人都没有……”
她一连说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其实两个孩子正好，三个也不错的意思，陶乐乐只是听得一直笑，并不怎么回应什么。
但是孙敏这么热络，她也不好扫她的兴，就像当初说的，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撕起来，再说孙敏说得也没那么过份，而再有差不多一个月她们就走了，到时候山高黄帝远的，她就是想听人家也不会说了。
这段时间以来，棉花糖也依赖上了孙敏，而她也以陶乐乐办婚礼时要美美的为由一直不让棉花糖跟陶乐乐睡，陶乐乐也并未争什么，反正孙敏又不会虐待她自己的亲孙女。
俩个孩子一直玩积木到九点了才都开始有些困意了，孙敏刚把睡熟的棉花糖抱到楼下的卧室里，程力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程习之打过来的，说他现在在康家别墅门前。
陶乐乐跟程力维一起出去的，出门的时候陶乐乐还心语，还好棉花糖睡着了，不然一定又得痛哭一场。
她们出去的时候，程习之正斜倚在一辆商务车前抽烟，夜色渐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个场景就是给人一种很凄凉的感觉。
看到她们出来，他随即掐灭了烟头。
距离得近了，陶乐乐才看清他此时此刻的状态，他看起来很疲倦，是那种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疲倦，眸子里猩红成一片，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下巴上的胡渣很长，烟灰色的衬衫上起了很多的褶皱，袖子被他挽得高高的，一向挺括的西装裤也没那么整洁，至少跟以前他一丝不苟又光鲜体面的成功人士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