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浅的一触后,周子濯却推开了她,“抱歉。”
先心动的人还会觉得被唐突?
“你不是喜欢我吗?”还那么多年。
“但不是此时此刻的你。”周子濯回答。
他无法把这话解释得更详尽,按理说,她吻他,是他无数次幻想、千百次期待的事,他应该高兴的。可是刚刚那一秒,他却觉得,那不是他想要的,于是身体先于意志推开了她。
明月听不懂这期中的逻辑,“随便你。”
生平头回主动献出的吻就这么被拒绝了,对方还显得有些嫌弃的样子,她同他还能有什么更多可说的呢?明月觉得,她可能以为错了。他喜欢她很多年,可能其实也不过仅此而已。
“刘兮和雁雁这个点该到寝室了,回见。”
周子濯点头,明月从他身侧滑了过去。
她提着一塑料袋子零食,走得飞快,三步一小跑。背影渐渐消失后,周子濯收回目光,立起两指按在自己的唇上。
她刚刚嘴里含过糖,水蜜桃味的。
程钦和边景在一起了。
有人亲眼看到他们一起在图书馆自习,程钦把喝过的咖啡递给他,吸管上还沾着点口红印,边景也不嫌脏,就着喝了一口。
明月回寝室时,其他人都在,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安静。
就连平时最吵的林以露都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不知道干着什么。刘兮坐在床上玩手机,听见她进门的声音,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下,没像平时那样招呼她。
明月把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和读书卡扔桌上,叶雁雁偏头看见,读书卡上的名字写的“边景”。
“真的假的?”到底还是她最沉不住气,问明月。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却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真的。”
“啪。”林以露把磁吸的口红盖扣上。
刘兮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明月说。
从化学楼回到宿舍,明月看到在楼下徘徊的边景。她以为他是来找刘兮或者叶雁雁的,说几句以后他才表露,是来找她的。
“听说你下学期打算退社,看你平时很投入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辩论。”
“噢。”明月随意道,“想做点实质性的事情,可是又不想自己去打辩论,老当个按计时器的没意思。你听谁说的?”
“社团活动中心的朋友,他们说你去问过能不能学年中转社。”
“我的事,他们干嘛要特意告诉你?”
边景镇定地笑,“毕竟你现在是我的社员。”
“那既然你知道了,到时候退社申请帮我批一下。”明月垂眼看到他微微握紧的手。
“当然,我又不会故意刁难你。”
明月点头,“那就这样,我上楼了。”
“等一下。”边景又叫住了他。
明月止步,她知道这才是正文的开始,“还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看到了。”边景说。
他从球场回宿舍的路上,正好看到叼着棒棒糖从他面前蹦蹦跳跳过去的明月,幼稚得像才几岁。他没有和她搭话,只是顺路跟在后面,可到明明该拐向宿舍方向的时候,他看见明月走了另一条路,通向化学楼,边景不自觉地跟上去。
隔得远远地,边景看到明月和周子濯说了几句话,他靠近她,她吻了上去。
“什么?”
“你和子濯,在化学楼下面。”他看到那一幕,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转了过身。
“那你没看到他推开我?”明月反问。
边景不相信,“他怎么会推开你?”
“我也想知道。”明月嘲笑地,果然不止是她,所有人都这么想,但事实就是如此,“可能得到的那瞬间忽然发现不重要了吧,他只喜欢那个看得见摸不着的我,男人不都这样。”
“我不会这样。”边景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
明月顿了一下,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才发觉他刚才有些急了,不像平时那个从容模样。
这反而令她从容起来。
“我问你。”明月想起那天听到的,他对刘兮说的话,“你当时刻意接近我,到底只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
她带着猜测的发问,边景难以回答。
边景心里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说不出口。他拨了拨额前已被风吹干的刘海,刚运动完出了一身汗,吹了这么久冷风,他的脚心冻得发凉,后脊柱却依旧布满汗珠。
“我不会像他一样。”他答非所问。
对于他来说,明月价值绝不仅仅体现在远观,也更非得到。
明月倒是满意这个说法,甚至原谅他故意逃避发问的行为。
“我不要诺言。”她说,“我只要你爱我。”
多少都可以,几个人也可以,她需要爱,很多很多、数不清地、别人对她的、无法自拔奉若明珠的爱。
而她,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对边景无话可说。”待明月白天出去上课以后,刘兮一个挺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眼罩,对坐在下面的叶雁雁说,“他明明知道周子濯……他怎么会!”
刘兮气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事你也没办法。”叶雁雁倒是淡定无比,“你和子濯哥关系好,替他生气能理解。可是感情吧,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就喜欢边景不喜欢他,你能怎么办?”
“我还头回见到能脱了他那狐狸爪子的人,平时贼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这时候傻不拉几的。”刘兮还是没办法接受。
“说不定这是战术呢,欲擒故纵。”
刘兮根本不听,“然后纵到别人怀里去?他是过关的时候选了个史诗难度吗?唉我真是……你说别人也就算了,边景?这不是监守自盗嘛!”
叶雁雁闲栽栽地,“唉不经常有这种情节吗?‘我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让我兄弟念念不忘,看完以后发现这女的是真的好,我也念念不忘’。你也没办法。”
“她很值得吗?”刘兮承认明月是还不错,但以她姬圈的眼光,又没到天菜的程度。
叶雁雁摸着下巴,“说起这事吧,我就想起来。我姐她那高中毕业不是都要办成人礼嘛,穿礼服和高跟鞋的那种。然后她毕业那次我跟着去看看嘛,按理说这个成人礼只有应届生才会参加的,但是那天我看到明月,打扮得特别漂亮,穿一红色吊带裙子,跟个小辣椒似的。后来我姐说她是主持人兼学生代表,就给她们送祝福那种意思。”
“说重点。”
“唉其实就是我当时和她面对面走过去的时候,人太多了,我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然后她也没说啥,就看了我一眼,但是很不爽的样子,感觉眼神里就写着‘你他妈会不会走路啊’那种感觉。很凶,很看不起你,但是吧——”叶雁雁啧嘴,“很带劲。”
这样说来刘兮可能还是不懂,可自诩好色之徒的叶雁雁,瞬间就明白了那些男人的想法。
这样的女孩,就是想要低声下气地把她捧入云端,然后突然松开手,看她骤然陨落,粉身碎骨之前,再将她稳稳接住。
“变态。”刘兮听完她的描述,如此评价,“可是你和周子濯好歹见过她一面,我就姑且当作惊鸿一瞥,边景呢?以前也没见过她啊,就除了周子濯那张照片,这几个月社团活动就够他日久生情,连点朋友的情面都顾不上了?”
她这么一说,叶雁雁才意识到,“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什么啊?”
可这事叶雁雁也不好跟她说,“不知道是好事,至少边景在你心里的形象不会崩塌。”
“啥啊?”
图书馆层层叠叠的书架之间,最僻静的外文书籍柜前,边景俯身靠着架子,急速呼气。
他低头,明月就被他困在两臂方寸之间。刚被他吻过的唇很湿润,比平时红上许多。
没来得及等明月喘口气,他难以控制地吻了上去。舌头入侵口腔的时候,明月低嘤一声,使他睁开眼。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些许盐味,耳边忽有浪潮冲刷沙滩的声音,伸出手牵着她奔跑的人换成了他,一切都像是在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