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溪上半身靠在元宝身上,没骨头似的。
褪去喜服,拆了一头珠翠,她才打着哈欠往湢室走,“我去沐浴,你快去吩咐人去拿些吃食来,好饿。”
外面宾客尽欢,沈兰溪在屋里大快朵颐,换上了轻薄的衣衫,钗环尽卸,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她吃完,刚漱了口,祝煊就回来了,身上带着些酒气。
他一身红衣淡了几分清冷,多了些绝色的惊艳。
沈兰溪自个儿就长得好看,见到这样一张惊艳绝绝的脸也只是多瞧了两眼。
元宝刚要上前伺候,却被祝煊躲开了。
“不必,下去吧。”
元宝连忙看向沈兰溪。
沈兰溪倒是无所谓,冲她摆摆手,元宝会意退了出去。
屋子里霎时静了下来,沈兰溪坐在榻上等人。
祝煊一身水汽的从湢室从来,就与等得烦躁的某人对上了视线,绞发的动作一顿。
褪去珠钗华服,她依旧鲜亮,脸上带着些许神色,却不似新嫁娘那般娇羞。
两人对视几息,沈兰溪忽的打了个哈欠,手背掩唇,很是秀气,一双眼瞬时雾蒙蒙的,瞧着有些无辜,“还不安置吗?”
祝煊在原地立了一瞬,转身把绞发的帕子放了回去才朝她走过来,步伐稳当,不疾不徐。
双红烛,鸳鸯被,宝帐流苏金炉暖。
沈兰溪甚是自觉的躺下,双手搁在身侧,“来吧。”
祝煊脚步一顿,忽的打了个冷颤。
床幔放下,金丝拔步床上,他覆身,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眼。
祝煊呼吸一滞,嗓音含了几分无奈,“闭眼。”
沈兰溪‘哦’了一声,乖觉的闭上眼睛,却是腹诽道:这人事儿真多,还不给看。
祝煊长得好看,面皮白净,一双眼眸清澈,鼻梁挺翘,唇红而——
忽的,她脸上一热,触感温软,是他的唇覆了上来。
——软。
身上的衣带被扯开,君子端方,谨而有礼,动作轻微又克制,便是连呼吸都未乱。
沈兰溪闭着眼,忽的浑身一颤,眼睛倏地睁开。
祝煊的视线撞进她微湿的眸子,“可还好?”
沈兰溪缓了一息才点头,不等他催促,眼睛再次闭上。
却不曾想,这人——
她再次轻颤,忍无可忍的翻身换位。
祝煊对她这举动始料未及,眼里的诧异都没来得及藏,整个人茫然又无措的瞧着她。
“你做的不好,我来吧。”沈兰溪边说边打了个哈欠,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祝煊霎时血气上涌,一张脸红得彻底。
“沈兰溪!你是女子!”他气得低吼。
沈兰溪垂着眼眸,一副困倦急了,但是又不得不应付的神色,与他对视半晌,才启唇,“郎君,我疼~”
故作的娇声娇气,便是连装都懒得装得像一些,敷衍得他一眼便看穿了。
祝煊额角的青筋跳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捏紧。
两人僵持几息,他阖上了眼。
这般明显退一步的动作,沈兰溪却是瞧得欢喜,那些困意散了些,娇声娇气的要他配合。
“闭嘴,莫要出声!”祝煊红着脸捂住她的嘴,原本清冷的面容飞了几朵云霞,是被她强势侵犯的绯红,极像是清泠的月被艳阳拉入人间,染上了它的光。
沈兰溪得了乐,也愿给他几分薄面,将唇齿间的轻哼声掩于他滚烫的掌心。
呼吸渐乱,骤雨一次,她心满意足的背对他昏睡了过去。
祝煊深吸口气,平躺着阖上了眼眸。
半晌后,他终是红着耳朵起身,捡了衣衫再次进了湢室,半刻钟后才出来。
第3章
一室光亮,祝煊是被冻醒的。
五更天,外面天还黑着,屋里的红烛烧得只剩一截,照亮了床上的景致。
一床鸳鸯交颈的喜被滚成一团贴着他手臂,某人缩在里面酣睡,只有少许的发丝从喜被里跑了出来,垂在他的肩侧。
祝煊叹口气,揉了揉隐隐泛疼的额角,坐起了身。
那睡得香甜的人似是有所察觉,滚着被子又往他这边蹭了蹭,直至碰到了他的腿才消停。
他动作轻缓的披衣起身,从箱笼里拿了一床厚被来。
再次躺下,好一会儿,身上的寒意方才被驱散。
那人盖了两床被,此时倒是也不拘再紧贴着他了,一头乌发滚得乱糟糟,红彤彤的背对着他。
天色渐亮,元宝在外面侯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屋里的人唤她伺候。
不可再等了,一会儿娘子敬茶该晚了。
元宝当机立断,上前叩门。
祝煊睁开酸困的眼,缓了缓神,胸口沉甸甸的。
他垂眸,胸膛上横着一条腿。
红色的裤腿往上缩了一截,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腿。
他神色淡然的伸手挪开,坐起身。
睡梦中的人显然是不讲理的,那人不满的哼了一声,腿脚朝他蹬了过来。
“嗯!”
祝煊闷哼一声,一只手攥着她的脚腕子,竭力克制着没去揉腿间抽疼的地儿,只一张脸青了白白了红的。
沈兰溪被惹烦了,气得睁开了眼,“干嘛捏我!”
祝煊:“……”
两人收拾妥当,沈兰溪跟着祝煊出门,她落后他半步,却也能瞧见他略白的脸色。
昨夜出力的明明是她,怎么反倒是他瞧着疲累,一张脸泛着白,不似昨夜那般艳?
“怎么?”祝煊终是受不住她灼灼的视线,侧头问。
沈兰溪听出他嗓音里的沙哑,憋了又憋,还是关切的吐出一句:“郎君还是得多补补身子。”只是那神色颇为一言难尽。
祝煊眼前忽的闪过昨夜床上之事,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咬牙道:“沈兰溪!”
落后两步的元宝听得这一声,心惊肉颤的厉害。
反观沈兰溪,却是面色无辜,状似小心翼翼的问:“关切郎君也是错?”
这模样,反倒是显得他冷酷无情了。
不待祝煊开口,沈兰溪一脸无奈的妥协道:“罢了罢了,我不多说便是,郎君身子是极好的,不必滋补~”
祝煊深吸口气,欲辩而无方。
不成体统!
谁家新妇夜里会那般!
又是谁家新妇会卷了被子呼呼大睡,让自家郎君冻醒的!
还是谁家新妇一早会踹自己郎君?
这也便罢了,还气人!
“阿嚏!”沈兰溪走在他后面,掩着帕子打了个喷嚏。
她吸吸鼻子,十分宝贝自己的唤了元宝上前,“一会儿让人给我吊碗热汤,许是郎君昨夜抢我被子了,我都打喷嚏了。”
祝煊:“?”
两人行至主院时,正是卯时中。
不算晚,但老夫人等人已经到了。
昨夜西院儿洞房,其他两院也不得安。
直到今早起来,身边的嬷嬷说,西院儿昨夜只叫了一回水,祝老夫人和祝夫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昨儿宴席上,她们便听女客说,沈氏长得甚好,那容颜堪称绝色,只是奇怪,京城之中竟是从未听闻此事。
婆媳两人惴惴不安了一夜,生怕一向内敛端方的祝煊乱了分寸,被哄骗了去,日后澄哥儿在继母手中讨生活怕是艰难。
祝煊带着沈兰溪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沈兰溪脸上叠着端庄的笑,一行一跪甚是端正,丝毫瞧不出是小门户教养出来的女郎。
祝老夫人瞧在眼里,脸上的笑实在了些,伸手接了她敬的茶,身后的嬷嬷立马会意,捧了赏礼来。
一枚玉坠子,瞧着成色甚好。
“谢祖母。”沈兰溪真心实意的道,眼尾勾起的弧度更深了点。
一早便反复跪拜,也就这些见面礼让她欢喜了。
祝家主面色严肃,祝夫人倒是笑得可亲,喝了茶,也给了赏,说了几句叮咛语。
沈兰溪收下那翡翠镯子,对她的话自是含笑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