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沉默。
龙玉朗的声音剧烈颤抖:“那个时候,这里有扇门,很大的门,那边,那,还有那,有钉着魔兽石像的锁链......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抬起头,俨然一头无助的幼兽,悲恸又失落地询问童年的好友。
葛天星看清她的脸顿时慌了神:“卿、阿卿......阿卿!”
“啊?”龙玉朗迷惘地看着她,浑然不知自己的脸上淌着四条猩红的血泪,触目惊心。
这个地方,原本她以为保留着最后希望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记忆深处,分不清梦还是现实的地方,不知属于谁的话语温柔却冰凉。
——我觉得就算你拜我为师意义也不大,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我第一次到这里,或许以后还会来吧。
——你真的那么执着于变强吗......我明白了,我教你。
——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小玉,我走了。
龙玉朗贴在冰冷的石板,元神逐渐变得模糊。
没有了。师父,你留下的痕迹,渐渐的都没了。
慕常羽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叹气,一阵折腾后出了一身汗,她躺平身,忽然感到一只手贴上了她的额头。慕常羽敏锐地扣住那只手腕,但立马闻到熟悉的气味,绷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埋怨道:“樱桃,是你啊。”
雍容华贵的妇人矮身坐在床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睡不着吗,库库尔坎?”
慕常羽垂下眼睫,用手指揉太阳穴:“嗯,脑袋有点痛。”
樱桃帮她按摩头部,问:“有想起来点什么吗?”
慕常羽望着天顶:“没有,脑子很乱,只有很零碎的画面,嗯......像是白色的纱,银钻,很多很多眼睛,金色的翅膀......还有,我很伤心。”她蹙着眉捂住心口,“这里很痛,拼命想要得到什么,但是却不得不去摧毁。”
“嗯。”樱桃帮她梳理头发,问:“你和诏谕之契的刻印体怎么样?”
慕常羽笑道:“小柳絮很好啊,对我也很好。”
樱桃凝视她片刻,慈祥地抚摸她的脸颊:“真的吗?如果你没有认错人,那么她曾深深地伤害你,库库尔坎,你要找回残酷的真相吗?”
慕常羽的胸口泛起鸦青色的光芒,从她体内析出一枚简朴的令牌,令牌上赫然刻着“遥塔”两字,她双手握住遥塔密令,护在胸前默默祈祷。
慕常羽说:“我相信命运,虽然感受不到爱情,但我的命运告诉我,我爱她,过去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我曾有愧于她,所以今世报来了,我要还给她。”
樱桃目色深沉:“你想起她的名字了吗,是宋明絮,还是葛天绪?”
“不,都不是,我不记得她的名字,”慕常羽坚定道,“但是我认得她的灵魂,只要我们相见,我就知道是她。”
......
“库库尔坎,你将因此错过回归‘巢穴’的机会,我体内的灵石告诉我,秀城的使徒即将降临,这是我们重启‘万维隧道’跨越世界的唯一机会。”
慕常羽打断她:“我知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秀城降临时我不会再等你。”
对着樱桃逐渐隐没于黑暗的背影,慕常羽大声吼道:“就算我回到次元魔兽的巢穴也会不停寻找她,既然我已经找到她了,为什么还要离开?!”
“或许,你找到的这个宋明絮也只是个幻影,谁知道当年长生殿委托给深蓝特别调查科的刻印术计划究竟隐藏了多少肮脏的交易?又有多少个造世,多少被长生放逐的羔羊愚昧地信奉着并不存在的戏言?那可是一念之间便能决定一个世界存活与否的‘魂灵之主’啊,想要让她听见下物卑微的忏悔?除非你能让这个造世的界层数量突破千级界限,整个世界都璀璨耀眼。”
你帮不了她,没有人有罪,你我,都只是受害者。
慕常羽在房中徘徊许久,咬住牙,抱起床上的枕头,赤脚走到阿絮和蒲牢的房门外,深吸一口气,敲响房门。
敲了三次,阿絮打着哈欠拉开门,睡眼惺忪:“小羽毛?怎么了?”
慕常羽扔掉枕头抱住她,难过地闭上眼睛:“小柳絮,我做噩梦了,害怕,你可不可以陪陪我?”
阿絮的瞌睡登时醒了个透,推开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还是早点写完算了。
☆、4穷极遥塔篇38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蒲牢脊柱里窜过一道冷电,浑身的肌肉轻微抽搐,脑子也变得混沌起来,她紧张地抓紧被褥,这是咒令侵蚀她意识的先兆......
慕常羽觉察出阿絮的犹疑,慌张地闪烁睫毛:“对不起,我不太懂人情世故......我来找你秋宁姑娘会不开心吧?”阿絮苦笑:“你都说出来了,那是肯定的啊。小羽毛,我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慕常羽急忙摇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睡不着,想找你聊天。”阿絮有点为难:“秋宁最近身体不好......”
蒲牢担心自己被咒令侵扰时做出让阿絮伤心的举动,想和她保持距离,开口道:“龙儿,你去陪她吧。”阿絮有点惊讶,前几天蒲牢和慕常羽的关系一直很紧张。阿絮以为蒲牢在说气话,可是蒲牢翻了个身背对她:“不用担心我,我想好好睡一觉,昨晚你总踢被子,我都睡不好。”
“呃......”
“快去吧,早上早点回来。”蒲牢说完最后一句就合上了眼,阿絮在原地站了一会,转头看到慕常羽企盼的大眼睛,无奈,小声对她说:“我只陪你一小会哦,你感觉好点了马上去睡觉。”慕常羽乖乖点头:“嗯。”
不死山的火光在黑夜里格外耀眼,即使在行馆里也能感受到滚烫赤炎的火热。
阿絮和慕常羽坐在宿舍楼顶的花台边缘,问她:“你做了什么噩梦?”
“白色的纱,银钻,很多眼睛,金色的翅膀。”
“这些是什么?”
慕常羽小心翼翼地观察阿絮的神情:“关于这些你有什么印象吗?”
阿絮摇头:“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白纱是裙子,或者衣服?银钻......也许是某种装饰?很多眼睛一般是魔鬼的象征吧,金色的翅膀会是鸟吗,比如像迦楼罗那样的?”
慕常羽皱起眉,脑袋又开始钝痛,一道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一个人,蒙着眼,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仰头望着贯穿长廊的落地窗......不行,再多的怎样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