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鹤远抬眼看她,手指微不可察地缩一下。
她竟然还记得,这是不是意味着——
梁雪然开始告诉服务生:“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拿来一杯热牛奶。”
说完,梁雪然又对陆纯熙叹气:“你既然胃不好,就该少喝些酒才对,酒精会会刺激胃酸分泌,破坏胃粘膜,胃痛的时候可别再苦恼了。”
陆纯熙讶然:“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去年冬天,”梁雪然回忆了一下,“有次视频,你很不开心,我问你怎么回事,你说你胃病犯了。”
魏鹤远眼中刚刚起的那点光芒,瞬间消散开,缓缓归于沉寂。
梁雪然并不是单单对他好。
她只是天生的心细,对每一个人都很好。
只是他以为,她对他是特殊的。
也只是他以为而已。
魏鹤远并未停留太久,有人拨响他电话,他先离开。
梁雪然毫不吝啬地向安青表达着自己对她作品的喜爱之情,包括其中那些水元素的巧妙应用和令人惊艳的青色;说得口干,喝了两杯冰饮,想要去厕所。
这个慈善宴的厕所结构设计的极其不合理,走廊上挂满气氛压抑的画,而灯光幽暗到令梁雪然以为自己随时都能够羽化而登仙。更过分的是连厕所上的性别标志都看不清楚,梁雪然努力辨认好久,余光瞥见一位着西装的绅士从左边出来,这才松口气,去了右边的厕所。
刚刚拐过弯进去,猝不及防,梁雪然与端正站立的魏鹤远四目相对。
饶是这种情况,他仍旧是淡定的像是在生意场上相遇,没有一丝的慌乱。
而梁雪然第一反应:原来神也有基本需求。
第二反应:魏鹤远是不是缺乏惊慌或者狂喜这样极端的情绪神经?
冷静收拾好作案工具,魏鹤远抽出湿巾擦拭双手,垂下眼眸,问:“你想过来参观?”
没等梁雪然回答,门外传来男人的笑声和说话声,声音渐渐近,梁雪然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脸色微妙的魏鹤远带到隔间中去,迅速关上门。
梁雪然慌了阵脚,压低声音:“你刚刚上完厕所就拿手拽我!”
“我擦过手,很干净,”魏鹤远放开她的手腕,低声解释,“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再帮你擦擦。”
他补充:“擦胳膊,不是别的。”
——当然不会是别的!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说话间,魏鹤远的呼吸落在她脖颈中,这种感觉十分不好,梁雪然总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拆吃入腹的错觉。
那些男人已经进来了,就隔着一层,梁雪然清晰地听到尴尬的水声和带着些醉意的说笑声;更可怕的是,隔壁有着不规律的晃动声,几不可查地露出一丝可疑的声音。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被她撞见!还是和魏鹤远一起,在这样尴尬无比的场合!
梁雪然大脑一片空白。
她微微侧身仰脸,看到魏鹤远冷白色的脸颊上蒙上一层绯红。
他的眼睛很亮,很安静。
梁雪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口:“你脸红了。”
笃定的语气。
“没有,”魏鹤远矜贵冷艳地回答,“只是太热了。”
第40章 二十六颗钻石
外面水声已经停了。
但人显然没有走,反倒是愉快地聊起天,聊的话题也不怎么干净。
“你不知道,姓邓的那个小模特是真的带劲。前天赵狗说那小模特玩的开,不然今晚叫出来看看?”
“看上去倒是挺清纯的,就是不知道卸了妆怎么样。”
“赵狗说她皮肤嫩到能掐出水来。”
……
梁雪然尴尬极了,她原本以为走错厕所遇见魏鹤远已经是她人生中最最尴尬的事情。
没想到比这更尴尬的是有上厕所的人荤话不断、隔壁间还有一对偷腥的野鸳鸯。
野鸳鸯的动静渐渐地开始大起来,似是有些压抑不住。
从缝隙中、稀薄的空气中,争先恐后地挤压出来,喘气声和细细碎碎的声音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隐晦地把几个人罩起来。
魏鹤远调整下站姿,梁雪然的脊背贴着他,往前挪了几步,想要离他稍稍远一点。
眼下的情形实在是太尴尬了。
如果可以的话,梁雪然真的希望自己此时此刻是个聋子,什么也听不到。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温暖的大手盖在她的耳朵上。
温暖氤氲着颤栗。
梁雪然对此时二人的接触颇为不适应,用力把男人的手拉下来,咬牙切齿,低声问:“你做什么?”
“小孩子别听这些话,”魏鹤远有些不自然,不愿看她的眼睛,“太脏了。”
梁雪然:“……”
难道魏鹤远的洁癖不仅仅是生理上,还有精神上?
魏鹤远似乎一直在避免让她接触到这些不够道德的东西,先前在一起的时候,秦弘光兴致勃勃地说自己最近看上一对姐妹花,准备双——
刚说了个双字,魏鹤远便让他闭嘴,不许他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梁雪然懵懵懂懂,还在想双什么?故宫双人游?还是夫妻双双把家还?
直到后来从网络上接受到科普,才知道秦弘光是什么意思。
这给梁雪然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她无比清醒魏鹤远并非那样男女关系乱糟糟的人,在梁雪然认知中,他唯一的女伴只有她;两人都有定期去医院做检查,丝毫不用顾忌患病的可能性。
梁雪然甚至不敢想,如果当初她跌跌撞撞跑进去的那个房间中只有秦弘光一人的话,她如今会怎样。
魏鹤远严谨自律,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位不错的合作伙伴。
外面的脚步声渐近,最终停留在隔壁,外面的男人敲敲隔间门,揶揄:“挺会找地方啊?哥儿几个这就走了,你们继续。”
梁雪然大气也不敢出,看着那双男人的脚移到他们藏身的隔间前,停留。
这次倒是没敲门,男人笑:“一个两个的都会找刺激。”
这么说完,这些人终于走了;隔壁却反而变本加厉起来,看来真的如同刚才那男人而言,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寻求刺激。
梁雪然飞快地推出厕所门,想要出去,结果同刚刚进来的宋烈四目相对,吓的宋烈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鸡叫——
“啊!!!”
隔壁的那对可怜的小鸳鸯终于安静下来,片刻,听到里面男人毫不掩饰的暴躁声:“一个两个的,你们干嘛儿呢这是?”
魏鹤远脸色铁青,拉着呆若木鸡的梁雪然出来;宋烈怕那被自己吓出病的大哥找他算账,灰溜溜地跟在魏鹤远和梁雪然身后。
三人刚刚出了厕所,梁雪然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魏鹤远不动声色地遮在背后。
他还拉着梁雪然的手腕,不舍得放开一样,偏偏又挡在她前面,不许她看。
魏鹤远还没说话,梁雪然先听到魏容与的声音,藏着笑:“隔着那么远我就听到这边好像有女孩子在叫,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喝醉酒欺负人——”
“我叫的,”宋烈毫无畏惧地往前挪一步,“练练嗓子,怎么着了?”
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理由叫魏容与收敛笑容,捏捏手上的珠子,瞥见魏鹤远身后的那抹青色衣角,笑了,声音低下去,问:“你这是藏了个什么宝贝?”
他大步走过来,梁雪然也没避,趁着魏鹤远不防备,用力挣脱他的手,落落大方:“您好。”
她本想开口称呼魏先生,又觉着有点奇特——两个人都姓魏,谁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
魏容与没想到能看到她,愣了一瞬,梁雪然心平气和地说:“我进来参观一下,找寻设计的灵感。”
魏容与深深被她清丽脱俗的理由所折服:“不愧是艺术家,这思想深度都让人难以捉摸。”
回去的路上,魏鹤远淡淡地对梁雪然说:“你倒是会撒谎。”
梁雪然说:“还行吧,我比较擅长对无关紧要的人这样,没有心理负担。”
魏鹤远盯在她脸上。
所以,对她而言,他一直属于无关紧要那一类?
这个想法让他心脏处钝钝的痛。
梁雪然来慈善晚宴,本来就是想结交人脉,同安青交好;在最后的募捐环节中,她没有大出风头,也没有扣扣搜搜,捐赠了一笔中等数额的钱。
这笔钱,一部分会用来援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们读书建校,另一部分则是捐给那些地区的孤寡老人。
梁雪然第一次在华城这种场合露面,不少人注意到她,一半是为了她的脸,另一半是为了她高额财产继承者的身份。
之前在厕所里交流中的周成,被好友拉着,兴奋地指着梁雪然,低声问:“瞧那个,有脸有钱有身材,简直极品。”
周成眯着眼睛看,梁雪然旁边站着陆纯熙和魏鹤远,相衬下来她身形愈发显得娇小,纤腰不堪一握,曲线美到他动了动手;走近了,视线下移,看到梁雪然的鞋子,认出来,笑了:“还是个大胆的。”
许是注意到这边的目光,魏鹤远侧过神来,遥遥看向周成。
只一个眼神,便叫周成停下脚步,再不敢放肆。
好友还蠢蠢欲动,周成打下他额头:“别惦记了,惹不起的。”
“啊?”
周成说:“没看到魏家那个护着吗?”
从前这种场合,魏鹤远哪里和女伴离的这么近过?
周成贪好美色,自认猎艳无数,但吃不着和不能吃的永远勾的人心痒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梁雪然,还真的叫他瞧出点端倪来。
魏鹤远、魏容与和宋烈这三个人似乎与她关系都挺好,若是说一个人同她热络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三个人!三个!
周成捏着下巴思考一阵,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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