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经过b大,最终停在市南的郊区。
四周建筑物稀少,开阔透风,连路灯都是稀疏的。
邸南将妙妙带到一处新建的栅栏门前,却没敲门进去,而是在门口张望一眼,转而去了灯光昏暗的墙角处。
墙角还没建成,有一片缺口,没有防盗刺。
邸南打开手机电筒,照亮一人高的墙头,问:“敢翻吗?”
妙妙怎么也想不到,大冷天的晚上,跑到这荒郊野岭竟然是来翻墙,还是跟着邸南。
她看了看男人光亮的皮鞋,大衣袖口露出的洁白的衣边,再低头瞅一眼自己长长的裙摆,勉强道:“敢是敢,就是……”
“没关系。”邸南道,将手机交给她照着,两手一攀,修长的身影跃上了顶,朝着院子里四处望了望,才坐下来,朝她伸出结实的手臂。
“上来。”
妙妙生来就是在墙顶漫步的生物,四肢灵活,借着他的手力,轻松坐到了墙头,只是冷风一吹,她发现,这院落空旷平静,并无任何特别。
邸南已经跳下去,站在墙根,压低声音道:“下来吧,我接着。”
天生的灵敏度还在,这对妙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次,她选择放松肌肉,结结实实地掉下去。
黑暗中发出一声闷响。
邸南准确接住了妙妙,也惯性后退了一步。
女人柔软的长发交缠在脸侧,身上的、衣服上的清香撞进鼻孔,两处隆起更是柔韧密实地挤压下来。
他的脸埋在她的发丝里,声音显得闷闷的。
“唔,还挺沉。”
妙妙就要瞪起眼,他慢条斯理道:“我是说重力和加速度。”
院子很大,里面还未完工,水泥地只铺了一半,能看出林立着许多格子间一样的小屋子。
“这是……”妙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这是市里通过动物防疫讨论会后,新建的流浪猫狗收容中心,落成后,将是本市最大的动物收容中心……我叫人给你留了一个兼职护工的职位。”邸南说。
他见过妙妙给小区和医院的流浪猫投食。它们平时极警惕畏人,见到她却从来不躲。而她嘴里通常嘀嘀咕咕的,像是在沟通对话,他就知道,是在通过它们找岚姐。
以后,这收容中心将聚集b市各个角落的流浪猫,每天有新的送来,也有旧的出去,是搜寻岚姐信息最方便高效的地方。
眼里迸出闪亮的光彩,妙妙上前一步,环视四周的格子屋一圈,转头抱住邸南。
“谢谢你。”
他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她不是一个人。
邸南陪着妙妙在院里走了一遍,最后走到偏侧门房的时候,她突然站住脚,眉头紧皱,四肢有些僵硬。
“怎么了?”邸南觉出异样。
“狗……有狗……”她转过眼珠子看着他,低声道:“快跑!”
她说完转身就溜,紧接着果然有狗吠的声音从面前的黑暗里冲出来,且有逐渐逼近的趋势。
两人一口气跑回墙角,爬上墙头向院子回望的时候,门房一角的灯已经亮了,所幸那只恶狗叫喊着,却没有再追过来,应该是有绳索栓着。
出了院子,两人呼呼地喘气,四目对视,都是没见过的狼狈,不禁一齐笑了。
“你很怕狗?”邸南问。
“其实和正常人一样,就是对狗的存在比较敏感……”
邸南拍掉她肩膀上的土,“回去吧。”
寒风漫漫,吹歪路旁的冬青,翻起衣领。妙妙一手拢住飘开的长发,一手拉开车门,心里是暖的。
妙妙厨艺进步很快,尝试了没几次,邸南下班回到家已经能吃上她做好的饭了。
饭后他主动承包洗碗的工作,睡前的休闲时间,多是妙妙看着电视,他在电脑前写论文。
气氛如两人初识时和谐,却要比那会自在熟稔得多。
邸南觉得一切都在往掌控的方向发展,直到妙妙准备开学返校的那天,家里出现个客人。
耿彦玻一大早到访,来接妙妙回学校。
少年高高挑挑地戳在客厅,很扎眼。
妙妙没料到他不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低头收拾东西,回避与邸南对视。
邸南只是看着,始终沉默,等到耿彦玻拉走行李进了电梯,她背着包要出门的时候,才在门后叫住她。
这段日子,两人的肢体接触都很规矩,此刻他却站得很近,身体几乎贴着她后背,一手握在她的腰上。
指尖使了一点力,微微陷进胯部柔软的皮肤里,她明显感觉到了,身体僵着不敢乱动。
门外是电梯运作的声音,门里的静谧却浓稠地划不开。
一会儿,也可能是一瞬,男人温热的气息从头顶扑洒。
“在学校乖一点,我有时间来找你。”
脸已经红透了,妙妙不敢抬头,于是听话地点点头。
他极清淡地笑了声,松开手指,“去吧。”
妙妙低着脸飞快地跑了出去。
今年年过得晚,出了元宵节,春天忽得就来了,校园里开了迎春,接着开玉兰。
春雨带着丝丝寒意,妙妙心情却是雀跃的,踩着下课铃奔下楼梯。
今天邸南来看她,已经到学校了。
她跑到教学楼后,约定的地点不见邸南身影,于是去侧门的走道避雨,却看到,等着的人正在里面和人说话。
邸南背朝外站着,对面的人是邹楠丁。
自上次撞破在床的事件后,邹楠丁再没有见过邸南,没想到他会约在学校,当面和她道歉。
他诚意挺足,还带了一卷画,是给邹父的,用作寿礼。
邹楠丁接过画筒,眼角余光捕捉到妙妙的身影,脑中闪过一念,顺着邸南的手臂就势抱住了他。
“好聚好散,就以拥抱结束吧。”她说。
邸南打算推开的手于是松下来,最终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玻璃门后的女孩冲进雨里跑开,邹楠丁这才松开邸南,看着门口,状似无辜道:“我好像看见妙妙了……”
两幢教学楼靠近一侧校门,妙妙一路跑出校园,在一个街区外才被邸南追上。
两人衣服都湿了,发丝淋着水。
邸南牢牢拽住她,声音带了一丝愠怒,“跑什么?就不能先和我问清楚?”
她扁着嘴不说话,脸上挂着的分不清是雨珠还是泪珠。
“刚才是我因为上次的事和她正式道歉,最后抱一下只是和解的意思。”邸南沉声解释。
她抬起眼皮看他,抽抽搭搭地问:“真的?”
他擦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我要是想和她有点什么,何必挑在学校这种地方。”
她终于不挣扎了,只是抹着眼睛。
雨越下越大,邸南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冰凉的雨珠渗进衣服里,妙妙渐渐有些发抖,他将人抱在腿上,用外套裹住取暖。
“去哪里?”她小声问。
“回家,你得洗澡换衣服。”
邸南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她终于不掉眼泪了,他轻叹说:“以后不许这么冲动。”
“嗯。”
“要信任我。”
“嗯。”
他轻轻提起唇角,看向车窗外,雨点斜敲玻璃,天空乌云密布,他的心里却是拨开了阴霾。
湿衣贴在身上,又沉又冷,只有邸南身上是暖烘烘的。
妙妙挨着他,身体也嵌在一处。
车子驶过水洼,颠簸摇晃,邸南眼里渐渐有了波澜。
他低头略带警告地瞅一眼缩在衣服里的人,又有些防备地透过后视镜注意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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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啊写,终于写到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