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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前台就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陌生号,张玥以为是订餐电话,可没想到接通后是王愆旸。
  “王先生有事吗?”张玥问。
  想了想,她又问,“是要订餐还是问元幸。”
  在公司的王愆旸不假思索道:“元幸,还在店里吗?”
  “在是在的。”张玥偏头朝等待区看了一眼,“就是状态和精神不怎么好。”
  王愆旸皱了皱眉,从前天晚上开始,他就觉得元幸有些不对劲。
  他想帮元幸在交房租时追回那些被骗走的钱,就算元幸知道意图,也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反常,帮他把钱要回来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王愆旸说:“嗯,如果元幸走了的话,麻烦店长您告诉我一声,谢谢了。”
  张玥不知道王愆旸真正的意图,只说:“元幸他晚上一点多下班。”
  “我知道他下班的时间。”王愆旸看了看工作进度,“他没有提早走的话最好,就是按时下班的话也麻烦您给我这个手机号发个消息,谢谢。”
  “好。”张玥点点头,在迷茫中挂掉了电话。
  这个打电话过来的王先生是元幸的朋友,他对元幸的好也是有目共睹,只是……
  这也太好了吧!
  先前张玥知道王愆旸会每天来接元幸下班回去,只是今天这都知道下班的时间了为什么还来问她?
  张玥又侧头看了看门外在倒酸梅汤的元幸。
  欺负老年人么?
  天色渐晚,即使二月被划入春天的犯愁内,夜色来得依旧很早。
  用餐高峰期的第一波客人进了店,等待区的人也少了些。元幸将锅巴袋子和酸梅汤的瓶子放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了两声,是房东发来的短信,大意是再过一个时就去收房租了。
  元幸连忙跳起来,但起来后他又定住了步子。
  他的钱又不够,着急回去干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他回去干什么,但还是向张玥请了假。
  “回去交房租?”张玥愣了一下,“行,回去吧,赶紧把房租交了,钱够不够啊?”
  元幸拉上外套的拉锁,抿了抿嘴:“够的。”
  元幸是在去年6月7日租的房,每次交租金都是三个月一交。按理来说,应该是在每个月的7号交房租,这样头三个月的房租才正正好,但每次合同上当时有签一条是每月提前10天交房租,所以房东每次都会提早10天来。
  所以即使元幸的钱不够,往后10天他依旧能合法合理地住在这间屋内。
  再说,房东在合约期内涨房租,本就违法,抛开这10天,他也只用交6000元。
  但元幸并不懂,他知道的还是太少太少了。
  平时上下班坐的公交车不是同一班次,晚间的只要20分钟,白天则需要40~50分钟不等,还是除去了等车的时间。
  从火锅店出来后,元幸已经在车站等了20分钟,依旧连影子还没看到,他焦急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好不容易车来了,路上又堵车,等他到了家门口,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元幸从一楼到五楼上上下下跑了一趟,没看到房东的影子。
  他本想掏出手机问一下,然后看到房东发的短信。
  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对方的不耐烦,说他在这边等了他半个多小时,还没有等到人。并且带上了自己的支付宝账号,让他把房租转过去,不然就开不了门。
  看到最后元幸一愣。
  他赶忙跑回五楼,看到门上多了个锁头和锁链。
  元幸颤抖着把钥匙插进锁孔,门是打开了,但只能开一条狭窄的缝隙,那条锁链横亘在他和屋子之间。
  元幸又愣了愣,试图从狭窄的缝隙中钻过去,然而他刚凑过去,脑袋就卡住了,头发甚至还被锁链勾住,扯下了几根,更别提整个人钻进去了。
  廊间冷风吹了吹,元幸哆嗦了一下。
  他在在楼道里愣神,还维持着刚刚拿手机的动作,忙音在听筒里兀自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风又吹了吹,吹进门内,吹得桌上那本小王子自己书页翻飞。
  元幸回头,从门缝里朝屋内看了看。
  他能看到屋内的模样,看得到他窗台上的花盆,看得到桌面上的糖果盒子,还有沙发,沙发下还有那张照片,那唯一一张妈妈的照片。
  不管他开心还是难过,都会去看一眼的照片。
  在遇到开心先生之前,那是他唯一的,也是所有的寄托。
  元幸看着屋内的陈设,渐渐红了眼,心跳得厉害,牙齿也疼得厉害。
  哆嗦着手,元幸拿出手机给房东打了电话,说明自己的用意。
  对方那边无比嘈杂,说话也十分不耐烦:“你没交房租我怎么让你继续住?你交了房租我就去给你开门。”
  “我……”元幸的嘴唇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出来,落进嘴里咸咸的。
  元幸低声下气又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给我开开门,我想拿,我我,我妈妈的照片……还有,还有花盆”
  “你说什么?声音大一点,算了算了我还有事,支付宝账号都发给你了,你赶快打钱过来就我就给你开门。”
  说完就挂了电话,留着听筒里忙音给元幸。
  他使劲眨了眨眼,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
  楼下传来脚步声,元幸低头看了看,是同楼层的邻居回来了。
  对门是一对小夫妻,回来的是男主人,他看了这个邻居一眼,礼貌地点点头权当打招呼。
  元幸揉着眼也冲他点了点头。
  对方本来已经打算进门回家,余光突然看到了元幸门上的锁头和锁链,了然,于是同情地看了看他,说:“别哭了,把房租交上去就行了,6000块不多的。”
  元幸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是,是7500……”
  对方一愣:“合同上不是6000吗?我前几天交的也还是6000,你这怎么回事儿,咱们的房子不一样吗?”
  说着他还从门缝朝屋里瞅了瞅,“一样啊,怎么你比我的贵500?你一开始就是2000吗?”
  元幸点点头,随即抽噎了一下:“是,是的,但是,但是上周,房东哥哥他,他说要2500了的,我,我没有那么多。”
  “哦,这样啊。”对方推开了屋门,把他当做是合约到了续租的,“那最近涨房租还挺正常的,我估计我再过一阵也要涨的。”
  对方进了门,拎关门前又补充一句:“没那么多的话就找鞥有借个钱吧,很快的。”
  关上门后,又是元幸一个人站在阴风阵阵的楼道里,声控灯灭了又亮。
  他现在拿不出7500的房租,真要等他凑齐这么多钱,只能等到下个月。
  这一个月他该去哪里住。
  想着想着,元幸不自觉就蹲坐在地上,像昨晚那样双手环抱住自己,眼泪一个劲地朝外冒,紧紧咬着下唇,只从嗓子里发出呜咽声。
  他想妈妈,也想开心先生了……
  可是他们现在都不在自己身边。
  牙疼,心脏也难受,元幸使劲咬着下唇,
  张玥在元幸离开后就给王愆旸发了消息,王愆旸也第一时间离开公司开车朝元幸家赶。
  路上元幸堵车,王愆旸一样堵车,公交车后来转入专用道,王愆旸则一直堵在路上,这会儿才刚到。
  他一步足足跨了三四级台阶,疯了一样地跑上五楼。
  还有几节台阶时,王愆旸看到了蹲坐在家门口,抱着自己的元幸。
  同时也看到了门锁挂的锁链和锁头,结合起来,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怒火立即从心底蹿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的元幸应声抬头,看到了他的开心先生,正满脸焦虑地看着自己。
  “元幸。”王愆旸喘着粗气应了他一声。
  哭过一轮的元幸眼眶红红的,看到王愆旸时还是僵硬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开心,开心先生。”
  王愆旸咬了咬牙,迈上最后几节台阶,直接走过去蹲下身把他的小星星抱进怀里:“不哭了小元幸,不哭了。”
  被拥入温暖的怀抱里,元幸眼眶一热,嘴巴瘪了瘪,呜呜咽咽的,紧接着放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开,开心先生……我我,我回不去家了,照片,照片,我想要妈妈的呜呜呜,照片……还有,还有我的花盆呜呜呜,花,花花……还在里面。”
  一段话听得王愆旸心痛无比。
  他凝眸朝那巨大的锁头和锁链上看了看,伸手摸着元幸的后脑勺,一个劲地安慰:“不哭了,会拿回来的,会拿回来的。”
  得到了安慰后的元幸哭得更厉害了:“我想,我想妈妈了呜呜呜……我想她的……”
  他刚刚一个人蹲在楼道里时,只会小声呜咽,得到了安慰后就会哭出声。
  这在人的感情里,总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王愆旸就蹲在地上,抱着他的小星星,不厌其烦地安慰着,哄着,满心都是自责。
  如果他的态度一开始就强硬一点,像张玥那般直接一点,会不会从一开始就能避免很多事情?
  等他哭声逐渐减弱时,抱着他下了楼安顿进温暖的车内,盖上毯子免得感冒。
  元幸闭上了眼,眼眶红红的,秀气的鼻头也红着,小幅度地抽着,呜咽着。
  王愆旸坐在驾驶席上,宽大的掌心轻轻摸在他的额头上,等到他睡着后,这才叫了个开锁的公司。
  开锁公司到的很快,对方看着这破旧的楼房和衣着不菲的王愆旸时一愣:“这是你家么?要不是你家我是不能给你开锁的,不然我会担责……”
  王愆旸咬咬牙,打断对方的话:“是我家,里面所有的陈设包括沙发下有一张照片,桌子上只有两个碗,一双原木色的筷子一双黑色的筷子,床底下三个箱子里一床被子是向日葵的被套都能说出来,所以你能赶快开锁了吗?”
  开锁师傅一愣,拿出工具开了锁。
  没一会儿,王愆旸付了钱后把那个锁头和锁链给踢进门内,从元幸沙发下拿出那张他母亲的照片,拿过窗台上的花盆。
  然后下楼拉开车门,放好这两样东西后给他的小星星系上安全带,轻手轻脚地关了车门后,径直朝他家里开去。
  开心先生要带着他的小星星远离这些苦难,不仅是现在,还有将来,往后所有的清晨,日日夜夜,都要永永远远地护着他,要从朋友变成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住在一起的加入。
  车子发动,花盆摆在车前,轻轻晃着。
  谁都没有看到,深黑色的土壤里,一株象征着新生和成长的,嫩绿色的幼苗已然悄悄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