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智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靳三夫人叹了口气,道:“也许换句话说比较合适,在你想要成为靳家下一任家主的路上,真正的敌人/对手,是靳诚!”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人说出了类似的一席话。
“靳封是个‘多情种’,不足为惧,反倒是靳诚和靳智两兄弟,才是靳家下一任家主的有力竞争者!”男人说着这话,抬眼看了下对面的人。
昏暗的灯光下,安静靠在沙发上人察觉到对面看过来的视线,撩了对方一眼,淡淡道:“晏先生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吗?”
被叫做晏先生的男人被这么一问,顿时有点尴尬,但是很快就笑道:“苏爷见笑,是我多虑了!毕竟,京城里面什么风吹草动,您才是第一个知道的。”
只可惜,如此吹捧的话,苏逸过耳就忘,压根就没再给对方一个眼神,只是微微皱眉,表明他的不耐烦。
晏国喜虽然看不清这位苏家家主的表情,但是没得到回应,变也能明白自己让对方不喜了,便道:“今日叨扰苏爷,其实是有事相求。只是不知道苏爷您最近……可有时间?”
“何事?”
“是这样的,下个月是我爱妻的生辰……”
“不去。”
晏国喜话都没说完就被冷冰冰的两个字给砸没了,差点没忍住冒火气,但是想到自家夫人交代的话,又不得不强忍着,道:“苏爷您何必见外?我们两家虽然不算是正经的姻亲关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对小晟的心是好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我夫人和女儿也都挺想念小晟的。”
苏逸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一双眼睛不悦的晏国喜,不说话。
“苏爷别误会,我们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要见见孩子,认认脸,要不然日后……对面不相识,那可就不好了。”
“……我记得我每个月都有让福伯给你们发过照片。”
“这、这照片了看了有什么用?”
“认脸!”
晏国喜被这两个字一堵,直接气笑了,道:“苏爷,我们晏家比不上你们苏家,但是也不至于不要脸的霸者你们苏家的人!若非……若非当初出了那种意外,别说我晏国喜舔着脸嗓门说话,就是给我机会来,我都不一定来!”
这话可真是说的冠冕堂皇!
在旁边候着当背景板的管家福伯一听这话,有点不高兴了,插话道:“晏先生,你我两家当年就商量妥当,不提当年这事,现在您又旧事重提,算是什么意思?莫非欺负我们家主年纪小?”
年纪小?
这三个字简直说出来像是个笑话!
毕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苏家的现任家主虽然几大世家中年纪最小的,但是却是最不可小觑的!
“老管家此言差矣,别说我晏国喜不敢欺负苏爷,就是我们晏家也不可能有这么个心思。不过是……”晏国喜说到这里,突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们这么不待见我晏家,那么……我又何必再强求!”
说完这话,晏国喜便自己转身走了,真真是半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同样的,没有任何人有留他的意思!
等到客人离开后,一直在外面装模作样浇花的苏小小迅速走了进来,道:“哥,你没事吧?”
苏逸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苏小小却是不放心,依旧上前,借着昏暗的光芒,细细的看了对方脸色一会儿,拧眉道:“哥,我看你脸色好像还是有点不好,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
“哥,你身体弱,别逞强!再说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小胖想一想,你要是出什么事儿,小胖可怎么办?”
这话本来是说出来让自己的养兄听话好好去休息的,结果说到后面,苏小小却是忍不住红了红眼,心中钝痛。
自己的哥哥这么好,苏家人都这么好,为什么,就是每一个苏家人的身体,就这么不好呢?
百年来的,一脉相传就罢了,竟然每一个苏家人在成年后,竟然身体就会越来越弱,越来越弱……这样的情况,哪怕苏家人的智商再高,再能干,却终究没有几个长寿的,不仅如此,稍稍一不注意,就可能面临早死的威胁。
想到这里,苏小小的眼泪也憋不住了,“哗啦”就流了下来。
“小小?”
“哥,我……我没事!我就是……就是眼睛进了沙子!我没事,真的!”苏小小说着用力的抽噎了下鼻子,然后揉了揉眼睛,露出笑容道,“哥,你去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小胖,免得保姆看不住他,又到处乱跑。”
“好。”
苏逸看着苏小小跑远后,脑中不经意地想到了另外一个晓晓,心情有些莫名,像是酸涩,又像是……欣慰,端的复杂不已。
“爷?爷?”福伯忍不住唤了两声。
“福伯,我无事。”
“爷,福伯知道您不喜欢听我唠叨,但是……大小姐说的不错,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少爷想想啊?若是您出事了,谁又能护着少爷?到时候恐怕别说少爷,就是大小姐,也保不住。”
福伯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苏家人丁单薄,偏生苏家的摊子太大,那些个原来跟着老爷人、老老爷的人都还在,虽然又忠心的,但是生了异心的更多,要不然……
当年爷又怎么可能着了道?
不过着了道也无妨,好歹提前有了少爷,也保下了少爷,哪怕因此付出了不少代价。
苏逸被这么一个两个的劝说保重身体,也不好继续在这里强撑着,便上了楼,躺在床上休息。
只是休息没一会,他突然就又惊醒过来。
恰在此时,手机传来“叮咚”一声,似乎是有短消息过来了。
苏逸伸手摸起手机,本来是随意一看,但是下一秒,立马就忍不住坐起身来。
此刻吃了晚饭又将未来婆婆给哄上床的凌晓晓,百无聊赖的,终于想到了很久没联系的某位黑客,便摸着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只是这短信明明显示出“已发送”,偏生半晌没回应,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这家伙,难不成睡觉了?唔,时间也差不多了……”凌晓晓自言自语一句,又看了看时间,暗道某位大总裁可真是说话不算话,竟然这么晚了都还没回来!
过分!
奈何,就算靳慕年过分了,她也只能忍了,毕竟……总不能跑到靳老爷子那里去要人吧?
想到这里,凌晓晓只觉得自己未来靳夫人之路真是如此漫漫,也不知道顺顺当当的。
兴许是为了让她安心,光着的房门突然打开,靳慕年走了进来。
“咦?你回来了?”
“嗯。”
“你……你吃了吗?”
靳慕年点头,长腿几步的功夫,到了穿床边,捏了捏凌晓晓红扑扑的脸蛋,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呃……为什么我觉得你这话,有点怪怪的?”
“有吗?”
“有!”凌晓晓用力一点头,闭塞的大脑顿时灵光一动,她道,“靠,我想起来了!你这话简直就是变相的在说我等你是想要跟你圈圈叉叉一样!”
靳慕年:“……”虽然他真的有这个心思,可是,蠢女人,你这么说出来,真的好吗?
凌·蠢女人·晓晓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了转,娇俏的小脸上几乎瞬间写了一句话:你个不要脸的大总裁,是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靳慕年:“!”
“慕年,是慕年回来了吗?”门外突然传来了齐晚儿的的声音。
正想要继续闹的凌晓晓浑身一僵,赶忙一咕噜坐起来,大声回应道:“伯母,是慕年回来了!他、他正在洗澡,等会过来看您!”
听到这样的答复,齐晚儿立马就不追问了,显然是安静的回到了卧室,坐等某位“正在洗澡”的男人,稍后过去看看她。
靳慕年简直被自己小女人信口胡诌的本事给逗笑了,抬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子,道:“正在洗澡?嗯?”
“唔唔!”凌晓晓皱了皱鼻子,想要挣扎没挣扎掉,忍不住道,“我说你正在洗澡,是为了你好!为你好!”
“是么?”
“嗯嗯!”
瞅着小鸡啄米点头的人,靳慕年眼底笑意更甚,却是没有追问的意思,本来么,做儿子的回来理当先去看看自己的母亲,结果他直接来看凌晓晓……
若是落在母亲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反倒是说是在洗澡,那么让齐晚儿的理解便是,儿子觉得身上不干净,为了不“污”了母亲的眼睛,所以洗澡后再过去……这就是妥妥的孝顺啊。
只是,母亲会在意儿子孝顺与否吗?
靳慕年心中一片冷然,揉了揉凌晓晓的头,道:“你休息,我先过去看看母亲。”
“哎,换身衣服啊!”
“不用。”
“不用算了!哼!”凌晓晓撇嘴,有点赌气的哼哼两句,然后看着某位大总裁开门关门离开,心中有点小复杂。
靳慕年和齐晚儿这对母子关系,可真够奇怪的!
不过,别说是未来丈夫和未来婆婆,哪怕是现在时态,凌晓晓也没有去问个究竟的想法,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又靳封那个奇怪的渣爹打头阵,凌晓晓不用智商去想,都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不少龃龉。
等人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与齐晚儿没什么话说的靳慕年,这一次久久没有回来,凌晓晓心中有些奇怪,依旧没有去看一看的想法。
正当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凌晓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手上动作被脑袋反应更快,接听了电话。
“喂?”
“……”
“喂喂?”
依旧是一片静默无声。
凌晓晓愣了下,这才想起来看看是谁的来电,这一看便瞬间了然了。
“喂,黑客老大,你既然不想开口,那就别打电话啊……打电话不说话,多浪费电话费啊。”凌晓晓无奈道,说完又忙补充,“别给我充话费啊,我不缺钱!我是替你心疼钱!别以为是壕你就不把钱当钱,小心下辈子是个穷鬼!”
一句话没说就被诅咒了的苏逸,顿时就更不想说话了,但是莫名的,本来不太好的心情,反倒是好了几分。
“喂喂?不说话也吱一声啊!你不吱一声,我咋个知道那边打电话的是人是狗啊?是狗也没关系,最怕是万一不小心误拨,那可就是让人白白浪费金钱,这样可不行……巴拉巴拉巴拉……”
凌晓晓自言自语说了好一会,说的颇为口干舌燥,不禁叹息一声,垂死挣扎道,“吱一声都没有,看来是不小心误拨了……算了,我挂电话了啊。”
话说出口,但是她却压根没有直接挂电话,心里默默的数着,“1、2、3……”
“……吱。”
“噗嗤!”凌晓晓顿时笑喷,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道,“你、你……哈哈哈哈,我明白了,电话那边的不是狗,是老鼠!只有老鼠才吱吱叫。哈哈哈哈哈哈……”
苏逸:“!”竟然被坑了!从来都只有他苏爷坑别人的,竟然这次被坑了——
猜到另外一边某位黑客大大的震惊,凌晓晓笑的愈发嚣张了,但是笑着笑着觉得不对了,电话里面怎么还是一点声音也无?
下意识的瞅了眼手机……
凌晓晓:“!”
“靠,手机竟然黑屏了!靠靠靠!手机这是被黑了?我勒个去,小气包——”
凌晓晓咆哮几句,简直想要摔手机,但是想到这水果手机着实不便宜,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大喜大怒之后,凌晓晓索性将手机往床头一扔,被子一扯,睡觉去了。
夜色渐渐深了,另外一个房间中,靳慕年看着依旧执拗看着自己的齐晚儿,突然忍不住一笑,道:“母亲,您这是在逼我吗?”
齐晚儿听到一个“逼”字,手下意识的抓了抓床单,不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靳慕年目光彻底冷了下来,他道:“我不会答应的,绝对。”
“慕年……”
“母亲,如果您这么不想要见到我和未来儿媳,那么明天我就带她离开。”
说到这里,靳慕年顿了下,目光直视齐晚儿的眼睛,缓缓加了一句,“再也不会来打扰您的清静。”
话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慕年——”齐晚儿着急,一开口,声音竟然有些破音,但是她顾不上这些,直接急吼吼的下了床,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儿子。
她有预感,如果……如果这次儿子走了,恐怕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在内心里,相比较一直都不怎么见面的小儿子,这个大儿子可重要太多了。
只是,再重要,还是比不上靳封在她心底的位置。
齐晚儿心中难受,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却不敢了,只是兀自使出吃奶的力气抓着自己儿子的胳膊。
靳慕年拧眉,看着脆弱的母亲,第一次生出了浓浓的厌恶之情,拿不起,放不下,事到临头不是认命,反而是不间歇的作死……
难不成她以为,只要能摁下他的头,靳封就肯正眼看她了?
呵!
若是这样,他的弟弟又怎么可能会还没出生就没了?
“慕、慕年……”
“母亲……靳夫人,我突然觉得我有一件事情做错了。”靳慕年打断了齐晚儿的话,道,“我一直觉得你身体不好,活的如此脆弱,合该被安好的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后,泯灭于人世。”
“但是现在,我却觉得,与其让你浑浑噩噩一辈子,不如……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齐晚儿心中一紧,莫名的不安像是一只大手,狠狠的攫住了她心脏,让她呼吸有些不畅起来。
“慕年,你,你想要说、什、什么……”磕巴这一开口,齐晚儿那本来就喜欢流泪的眼睛又开始泛滥开来。
靳慕年这一次却无动于衷,甚至还缓缓道:“你知道弟弟怎么死的吗?”
“什么?什么死?谁、你说谁死了?”
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靳慕年竟然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痛快,压在了心底多年的报复心,被甫一放出牢笼,就得到了想要的抚慰。
“慕年你说啊!你说!谁死了?你弟弟……不!不可能是你弟弟……你,你不是说他去了国外吗?你……慕年,靳慕年,你不能骗我!你说啊——”
齐晚儿浑身颤抖,用力的抓着的靳慕年的胳膊,像是抓着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用力到她自己的手指都感受到了疼痛。
终于。
靳慕年再度开口:“我骗你的。”
齐晚儿一听这话,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听他又开口。
“弟弟没有去国外,更没有什么考试……因为他压根从最开始,就死了。”
“……什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弟弟从来没有存在过……不对,应该说,弟弟在即将出生的时候,就被害死了。”靳慕年缓缓道,一字一句的话毫无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至于被谁害死了的?靳夫人,你应该心里最清楚。”
齐晚儿浑身一软,整个人已经突然瘫软在了地摊上,这时候,本来泪流满面的她,竟然哭不出来了。
有人说难过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而现在,正是齐晚儿最深刻的感觉。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既然决定要让这一直糊涂的母亲清醒一下,靳慕年就绝对不可能说一半留一半。
“当初靳封因为一个女人和靳夫人你争执不休,推了你一把……靳夫人你命大,活了下来,只可惜……弟弟死了。”
“弟弟死了之后,你的抑郁症加重,为了让你不至于生无可恋作死下去,便哄骗你弟弟活着,只可惜……骗不住你,然后你便继续想死。”
说着,靳慕年露出一抹冷笑,眼底冰冷一片,道,“你想死,也想要报复靳封这个罪魁祸首,便一怒之下给对方下了药,不举药!”
“只可惜,你买个不举药都买了个假货……不过,作为你的儿子,我决定帮你一把,所以靳封日后再不可能弄出私生子女膈应你,也算是间接为弟弟报了仇。”
“没想到靳夫人你竟是觉得这样的报复依旧不够!伤害不了靳封,便决定自残,自残……还要带上靳封的儿子!”
说到“靳封的儿子”五个字的时候,靳慕年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煞气,骇得齐晚儿浑身一颤,混沌的大脑轰然炸开,一些些记忆就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入。
十几年前,齐晚儿在失去了自己的小儿子后,被告知再也不能怀孕的同时,还有她因为元气大伤,可能折损寿命的消息……
而彼时,靳封不仅没有来医院看过她,甚至还因为年晴晴的小小感冒,东奔西走,不仅如此,还成晏国喜争夺家主之位最大的筹码。
齐晚儿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对靳封的所有爱意彻底化作了恨意!
她恨,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招惹她?既然娶了她,又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待她?
捧着一个有妇之夫,却将她踩在泥土里面,肆意作践!
齐晚儿又如何能不恨?
只是第一次出手,竟然就出了差错,虽然被掩盖了下来,但是靳封却生了警惕,直接住到了外面的小情人的地方。
身体不好,不能出去的齐晚儿,最后想到了一个报复对方的办法。
自杀?
不不不,只是自杀又怎么能够报复成功呢?
靳封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不可能再生儿子……那么,若是连靳慕年也不在了,那么这个男人势必就要彻底被靳家人排出继承人的选项中。
想到这一点的齐晚儿,那时候都忘了,靳慕年不仅仅是靳封的儿子,还是她的,她十月怀胎的亲生儿子。
靳慕年该说的都说了,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他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齐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