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楼留着张氏兄弟就是用来钓大鱼的,只是没想到这大鱼来得如此之快,他们前脚刚离开百桃居,后脚王骏就找上了锦鲤客栈,两边相差不到半天时间。
若是再晚半天,赵三恐怕又想抱着萧明楼的大腿哭了——有王骏在,他夜里都不敢入睡啊!
以赵三的伶俐劲儿,越是像王骏这般笑如春风,宠辱不惊的人,越是叫人心惊胆战,不敢小觑。
好在修真者只要修为没到玄脉以上,都是要吃饭睡觉的,因而两边只是粗略地认识、寒暄一番,就各回各房,不多赘言。
王骏这利落大气的风度,让萧明楼不禁唇角勾起,回到上房之后还在琢磨:“有意思,我很少见到尚未筑基的修士能对我这张脸无动于衷的,他在飞鹤派的地位想必不低,恐怕已经有师长为他讲过该如何稳定道心……俗称,超前开小灶了。”
祁昶一阵无语,心说萧明楼的确长得漂亮,可也不是话本子里说的那种摄人心魂的千年狐妖,但凡是个脑子不长淫羊藿的人,对他的美貌也不过是欣赏欣赏就完了吧,有这么拐着弯夸自己的人吗?
至少当初萧明楼打动祁昶的,就不是他那张脸。
萧明楼见他不发一语,挑高了眉梢:“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不相信那个王骏在飞鹤派的地位不低?”
“我不是……”
祁昶还真不是这么想的,萧明楼看人看事都有他的一套,而且眼光异常毒辣精准,他要是这么说了,那多半就不会错。只是方才自己因为萧明楼说起容貌的事情而略略失神而已,并不是对他的判断生出质疑。
然而萧明楼不等他说完,便挥了挥手道:“你不信,听听赵三怎么说的不就知道了?”
说罢,恰好挥起的掌风将房门掀出了一条缝,那赵三身形顿如一张纸那么薄,竟是从门缝里呲溜一下便钻了进来。待到进了门,才如吹胀一般嘎吱嘎吱地恢复人形,觍着脸朝萧明楼笑。
“少东家!您可知道那王骏是何来历,他不但是飞鹤派玄脉真人陈霆最得意的亲传弟子,还是内门的核心弟子!听说那核心弟子的名头只有排名前十的弟子才可摘得,且他如今已经是炼气九层,差一点就大圆满了!”赵三十分的紧张激动,嗓音震颤,连垂落的双手都紧张到不住痉挛,掌心冒汗。
自从锦鲤客栈分店在雾城开店以来,他还从没接待过这等修为的高手!
萧明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炼气九层很厉害么,可是发现你在偷听了?”
“那,那倒没有。”经萧明楼一提醒,赵三这才恍然——对啊,炼气九层他娘的有啥好怕的,不是照样没发现自己蹲在墙角么?!
方才从进门起一直在抖的手也不抖了,少东家如此气定神闲,半点不惧,想必已经有了对付王骏的法子。赵三恨不得靠得再近一点,离少东家越近,自己的小命也就越安全!
可惜,他才只是心念一动,脚都还没抬起来,面前突然一道凌厉剑锋扫至,脚下离鞋子仅有不到一寸的地面上赫然多了一条煞气未消的沟痕,木屑微微扬起,扑到了他的脚面上。
赵三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萧明楼身侧的祁昶,他连剑都没出鞘,只是将拇指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轻轻拨动一下,便能释出了这一道剑意来。
赵三惊得两腿发软,差点没站住,心里恨不得把祁昶骂个狗血淋头,脸上却还勉强挂着僵硬的笑容。
至于吗!我不过是想靠近点寻求安稳,连少东家的衣袍角都没摸到,你至于对我动手吗!
而此时一向洞若观火的少东家也好似没看见祁昶暗中出手,还笑嘻嘻地转过身对祁昶说:“阿丑,你听见没,我就说那王骏来历不小,这下你总信了吧?”
“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祁昶无奈地轻声道。
萧明楼眼里笑意更盛,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两人视线相触,无形中有股脉脉情愫缓缓流淌的旖旎,以至于赵三简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直到赵三都开始考虑要不要重新变成一张纸从门缝里飘出去,萧明楼这才转过眼睛,指尖点着下巴,道:“这王骏来的好快,比我推算的时间还快,只怕施老爷的那块令牌比想象中的还要不简单。”
赵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语气很是兴奋:“难不成那里面藏了什么绝密的功法?或者是个厉害的法器?”
“要真是,张家老爷当初就会从施老爷的手中夺过那宝贝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萧明楼嗤笑一声。
什么厉害的法宝能瞒不过一位修真者,要知道如今这个年代,但凡有个秘境遗迹的,修士们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把里面的法宝都挖个精光,连边角料都不剩下,就更别说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了。
祁昶倒是从令牌想到了客栈的门牌,在锦鲤客栈住了这么些日子,祁昶已经明白那门牌是怎么作用的了。单论牌子本身,那就是一块画了奇异花纹并写上房号的普通木头,只有当它挂在门上,注入真元,与房间对应的门牌才会激发结界,这结界不但能将房间保护得周密安全滴水不漏,只要房间主人还没退房,揣着牌子出门去,也同样能受到结界的庇护。
不过根据祁昶的观察,这个结界也是有距离界限的,若是超出一城的范围,可能就失效了。
看似普普通通的锦鲤客栈,其实内有其华,而且一点都不输于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客栈。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还是由木牌联想到的令牌。
祁昶沉吟道:“会不会是因为……令牌只是个凭据,像门牌或者钥匙,只有嵌入到特定之处,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赵三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层,听丑哥这么一说,这令牌倒像是个打开秘藏的钥匙了,怪不得当初施老爷被妖兽一爪袭上心口,那牌子还能好端端的,这种钥匙选材就是要以坚硬者为佳,否则怎么能保存成百上千年。”
祁昶:“……”
萧明楼不悦地拧了拧眉:“什么丑哥,叫祁哥或者祁先生!阿丑哪里丑了,照我说,修界第一美男子和他也就五五开。”
赵三:“……”不是,你自己都喊他阿丑,我又不知道他到底叫啥名字,不就只能跟着你们叫了吗?
而且他没听错吧,祁哥和修界第一美男子???
就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都没这么过分的吧!
修界第一美男子,那可是三界六道四海八荒无人不知,处处充满传奇色彩的鼎鼎大名的人物,他的风采据说只要一眼看见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沦陷!
不过说是修界第一美男子,其实那人是魔界的魔主,魔主的真名他们这些小人物是不可能知晓的,而且人家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提起魔主,人们最常见的反应还是瑟瑟发抖,根本无暇去关注他的容貌。
要知道,当初魔主横空出世,战力只差半步就能位列仙班,传说中的仙门三巨头统统是他的手下败将。
当年魔主大肆屠杀生灵,铸造尸山血海,哀鸿遍野,神州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擎云宗的符掌教拼着断绝自己的飞升之路,舍得一身修为拼死将他封印起来,一位渡劫期的大能就此葬送仙缘。
自符道子之后,神州大地再没出过第二位渡劫期大能。
回想起来还挺唏嘘的,虽然赵三跟那位传说中的魔主压根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但要说起修界第一美人、第一战力之类,多数人想到的不是魔主,就是符道子,然后便是那一宗一宫一门的优秀后起之辈。
所以……
少东家对祁哥已经偏心偏到这种程度了吗?赵三内心已经不是想挖坑把自己埋进去了,而是想要不赶紧往墙上一头撞去,好让他投胎转世,省得自己每每看到少东家和祁哥在一起的画面,就浑身的不自在。
赵三生怕再待下去,他们那位聪明美貌的少东家就要对祁昶那张刀疤脸说出“就是神仙来了也不如你俊美”之类的话,赶紧找借口开溜:“那个……少东家,属下就打听到这么多了,那我就先、先去忙了啊。”
萧明楼仿佛这才看到他,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
得,自己还是赶紧走吧!
另一边,王骏也跟张氏兄弟在秉烛密谈。
因张伯林在求助信中写得比较凄惨,所以两兄弟在王骏面前说的也同样是串好的说辞,听到高鸿为搏美人一笑与山贼硬拼,王骏只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但听说他要将萧明楼帮去送给魔修当礼物,便破口骂道:“这个蠢货!”
张氏兄弟齐齐一惊,张伯林更是赔着小心地问:“王师兄,这……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妥?”
王骏面色阴沉,连黑得都快比得上外面没有半颗星辰的夜幕了,他咬着牙道:“高鸿的死,比与那萧明楼有关,他的修为或许真的不高,但他身边的那个护卫却不简单。”
“不会吧?”张仲桥满脸诧异,“施月莺明明说过他在凡界从未修行过一日,就连剑意还是前不久才领悟的呢!他再怎么厉害,还能厉害得过我哥?”
王骏冷笑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仅有炼气二层的张仲桥,又转向张伯林:“你弟弟看不出那个护卫的修为,你也看不出来吗?”
张伯林冷汗直落,嘴唇颤抖着,小心猜测道:“我如今也看不出他的修为深浅,难道,这阿丑竟然在短短时间内便超过了高鸿,已有炼气五层的修为?”
张伯林这还是比照着飞鹤派内天赋较好的剑修来猜的,还故意说得比心里预想的更高。他想着,说高一点反正就是被王骏斥一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说低了却是要打自己的脸,还不如就说高一点,宁可在王骏这个天才面前装一回怂气的庸才。
谁知道,他话音一落,王骏又是一声冷笑,而且比起嘲笑张仲桥的时候,这声笑更显得瘆人。
张伯林不用他开口,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错了。
果不其然,王骏幽幽道:“张师弟还是太保守了,此等不到三月便能领悟剑意的人,是天才中的天才,你拿门派内那些普通剑修与他比,是看不起那些剑修,还是不肯承认你自己小肚鸡肠,不愿承认一介贱籍也能超越你?”
张伯林汗如雨下,差点扑通一声跪地:“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不是妒忌阿丑的天赋,就是自视甚高得意忘形,你,你弟弟,还有高鸿,全是蠢货!”王骏气得浑身真元鼓荡,灵力在房内疯狂乱窜,如刀锋般一寸寸地撕裂张氏兄弟的皮肤,而两兄弟连动也不敢动。
“既知有个无师自通的剑道天才在身边,你们怎么就不想着把人带回宗门来?你们的眼睛难道就只能看到一个萧明楼吗,那萧明楼还不是没有身份的普通人,能在雾城开客栈,给你们提供庇护之所,你们得了他的好处,转头就想把人给卖了,这下好了,把人都得罪死了!!”
王骏越看这两人就越是气恼,师尊怎么会派高鸿那个白痴过来,这一下全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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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楼:修界第一美男子算什么,阿丑就是最好看的。
祁昶:(汗颜)……谢,谢谢。
赵三:没眼看了,少东家什么审美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