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怎样?就生了吗?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啊?不就是喝一碗药吗,闭着眼睛不就喝下去了吗?有必要搞得跟死到临头了一样么?说实在的……就你运气的这会儿功夫,人家麻利一点的女人连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不管,我要开始数了,十八三……”
“喂你——”九七六五四去哪了你说清楚再走!
“二——”
“别数了!我喝!”
随着气贯长虹的一声厉喝,只见少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五指紧紧扣着碗沿,继而以一种杀身成仁的架势,举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喔……!”
白司颜不禁被他悲壮的气势所感染了,当即“啪啪啪”拍了两下手掌,朝少年递去了一个勇气可嘉霸气可表的赞赏笑容。
抖抖着指节放下碗,却见少年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额头上已是细密地渗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虚弱得像是丢了魂似的,比先前白司颜将他从密牢里救出来那会儿还不如……但即便是白惨着一张脸,少年还是试图勾起嘴角,回过头来淡笑着看向白司颜。
“娘子,为夫已经把药喝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洞房了?”
“……!”
笑意顿时僵在了白司颜的脸上,连带着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
正惊呆着,又见那少年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明明已经虚弱得风一吹就能倒下去,却还要强颜欢笑地倾身靠过来,颤巍巍地伸出爪子,作势要拽上白司颜的手腕。
白司颜当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防备地看着他。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少年笑意盈盈,面容看着有些憔悴,然而美人毕竟是美人,便是病得再厉害,也还是美的。
“娘子又犯糊涂了么?咱们既然已经成了亲,自然是该叫为夫夫君……”
“等等!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了?!”
“咦?”少年忽而轻抬眉梢,做疑虑状,“不是已经要洞房了么?”
白司颜目瞪口呆,再无还手之力……
咦什么咦!他居然还敢“咦”?!她才要从头“咦”到尾好吗?!丫的思维逻辑还能更惊世骇俗一点吗?!完全无法交流啊有没有?!
四下转了一圈,白司颜忽而眸光一闪,瞥见墙角搭着一把斧头,立刻就跑过去连拖带拽地把斧头扛了过来,随后重重地撂在东倾夜的跟前!
“名字!”
东倾夜吓了一跳,顿时被她的气场震慑到了:“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为夫生得这般美貌,你居然还要弑夫,简直天理难容……”
“到底说不说?!”
天理难容的是你好吗!少年你是不是忘了吃药整天都觉得自己萌萌哒?!
迫于白司颜的淫威,东倾夜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把被打磨得光滑铮亮泛着冷冷寒光的斧头,到底还是屈服了。
“……阿夜。”
“咳……”
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亲昵的叫法自称,白司颜的腮帮子不免又抖了两抖,继而才一咬牙俯身将那把厚重的斧头给抬了起来,一点一点地靠近东倾夜,眉眼之间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小夜啊,其实我觉得吧,你身上的皮外伤那都是小事儿,或许我应该把你的脑壳剖开来看看,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然而,不等白司颜的话音落下,东倾夜忽然急剧变了脸色,登时扭过脑袋扑到了床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床沿,不由分说地就干呕了起来。
见状,白司颜的神情蓦地一暗,随即放下了斧头,剔着眉梢嫌弃地斜了一眼过去。
啧……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嘛?又不是催吐的药,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给见着了,指不定还以为他怀孕了呢!
却不想,少年这一呕,就直接呕晕了过去,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半梦半醒,连眼皮子都没撑开一下。
农家大婶心善,看不得他这样受苦,见内服的药派不上用场,又让大伯去采了些外敷的回来,放在石臼里捣烂了让白司颜敷在他的伤口上。
白司颜到底是朵纯洁善良的白莲花,没有撇下那脑回路让人拙计的少年一走了之,虽然隐隐约约预感到把这个家伙救醒了,她的好日子八成就没指望了,但还是一边嫌弃地诅咒着,一边端了草药盆进屋,顺手扯开了少年的衣服准备敷药。
然而,这不扯不知道,一扯吓一跳,少年身上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除了鞭伤之外,甚至还有刀口,剑痕,以及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像是被箭矢穿肩而过,看着十分狰狞恐怖,有些流血多的地方,衣服和皮肉都已经粘在了一起,轻轻一拉就会把伤口扯裂,叫人无从下手。
废了大半天的功夫,白司颜累得满头是汗,才总算把少年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刚刚拿着棉布泡了温水将他那不堪入目的身子擦了一遍,那少年便就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在对上白司颜略显尴尬的目光后,美少年说的第一句话是——
“娘子你这么主动,为夫都有些羞涩了呢……”
听到这话,白司颜当时就想把那一盆子的草药泼到他的身上!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23、你真的不要为夫了吗
在草药渣里埋了一整夜之后,东倾夜的伤势总算有了些好转,虽然那张美腻动人的脸庞看起来更加苍白了,但眉眼间的精神却是好了许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结了痂,只有肩胛上的箭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但在消毒包扎之后,只要不剧烈运动,倒也没什么大碍。
白司颜不仅忙里忙外,还要被气死气活,早就想把那少年从床上拖下来揍一顿,奈何对方偏偏是个伤号,出不得气,便只好对着门板踢得愈发卖力了起来——
“嘭!嘭!嘭!”
擂鼓似的闷响,震得连十里开外的野兽都不敢靠近。
东倾夜一大早就被吵醒了,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就要开口训斥,一睁眼看到了简陋的屋顶,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在一户农家里。
缓缓侧过身,东倾夜眨了眨尚且有些朦胧的眼睛,见到门外哼哼哈嘿练踢腿的白司颜,不由勾起嘴角笑了一笑,随即支肘撑着脑袋,看着她踢门板。
明明生得细胳膊细腿儿的,瘦削的身子单薄得很,弱不禁风得像是稍微搡她一把就能倒下似的,脾气却是很暴躁,言行举止更是蛮横霸道……这样的气魄,别说是悍妇,恐怕就是寻常的男人也及不上她。
最有意思的是,这姑娘还三番四次地强调,以柔弱娇嫩的白莲花自居。
虽然东倾夜不太理解白莲花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就从字面意思来看,他觉得白司颜更像是披着白莲花外衣的霸王花。
对,就是霸王花!
正想着,门口光影一晃,便见白司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东倾夜赶紧闭上眼睛,侧了个身,继续假寐。
“别装了!起来,起来!”白司颜不无粗暴地拿脚尖踢了踢床板,恶声恶气地催促,一副相当不待见他的样子,“我早瞧见你醒了,快起来吃饭。”
“嗯~”
拉着细细长长的音调轻吟了一声,东倾夜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疲倦懒散地打了个呵欠,转而提着眉梢略带埋怨地瞟了白司颜一眼,娇羞道。
“都怪娘子昨夜里太粗暴了,害得为夫精疲力尽,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呢……”
听到这话,白司颜第n次一口老血喷到了田埂上!一万个后悔当初太过手贱,才会把这只奇葩从不归阁的密牢里救出来,不仅连累了别人,还折磨了自己!
“臭小子,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
被白司颜恶狠狠地斜了一眼,东倾夜立刻梨花带雨,泫然欲泣。
“求了几辈子的姻缘才能娶到为夫这么一个百年难遇千年难求的大美人,娘子你不多加怜惜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凶地吼我……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丧心病狂的人是你好吗?!哪有男人天天夸自己长得美的?早上起来是不是还要说一句“每天都被自己帅醒”啊?!白司颜婶婶地觉得她快心塞死了……为什么最近见到的美少年一个比一个奇葩,就不能来一个正常点的吗?!
翻了翻眼皮,白司颜彻底放弃了跟眼前这只奇葩的正常交流,口吻于是愈发的狠毒了三分!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叫我娘子,我就——”
“噜~”
不等白司颜把话说我,东倾夜立刻就探出了舌尖,笑眯眯地看着白司颜,一脸“你要是舍得下手你就割啊”的无辜表情,又是分分钟卖萌的节奏!
“你……!”
忍无可忍,白司颜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积压已久的火气,四下转了一圈,尔后目光一狠,快步走到墙边劈手操起石锤大斧,回过身来作势就要去劈了床上那妖孽!
丫绝对不是地球人,一定是外星人!她要为民除害!
“咕噜”一声,东倾夜的肚子适时叫了两下,某少年立刻又换上了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看向白司颜。
“娘子,为夫好饿啊!都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快要香消玉殒了呢……”
香、消、玉、殒!
丫居然好意思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他难道就不会觉得有一点点的羞耻吗?!
啪嗒一下,巨沉的斧头从手心滑了下来,差点砸到白司颜的脚……是的,第n+1次,她又惊呆!
“小颜,阿夜醒了没有?要是醒了,你过来把饭菜端过去吧!”
气氛正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农家大婶的叫唤声,白司颜不无心力交瘁地应了一声,即便扭头走人,连看都不想再多看某人一眼!
片刻后,农家大叔搬了张新制的床桌进来,十分贴心地放在了床上,方便东倾夜进食。
又过了一阵,才见白司颜不情不愿地端着托盘蜗牛似的挪进来,剔着一双眼睛嫌弃地将饭菜逐一放到了桌上,再开口,语言已经简练到了只有一个字。
“吃。”
东倾夜估计是真饿了,没再耍什么幺蛾子,端着饭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就往嘴里送。
然而,下一秒。
某少年平滑的眉头蓦地皱成了三折,作势就要把那块红烧肉给吐出来。
“好难吃……”
见状,白司颜立刻射过去一记眼刀,冷冷地喝了一声。
“不许吐!咽下去!”
“可是……”
“咽下去!”
眼见着白司颜又要去拿斧头,东倾夜不得不皱着一张俊脸,硬生生地把那块还没嚼烂的红烧肉给吞了下去。
原本不想再动筷子,然而在某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东倾夜不得不拿筷子的尖头,把每道菜都蘸了一遍,每道菜都只吃一小口,一边尝,一边蹙着眉头挑剔。
“这个太咸了,这个太辣了……这个好难看!这个有点酸……还有这个,是什么做的啊?根本就咬不动嘛……”
靠!
白司颜真的是一斧头劈死他的心都有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伺候的人?!他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好吗!
唰唰唰把桌上的每道菜都搬回了托盘上,白司颜剔着眉头,用一种“你就等着饿死吧”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东倾夜一眼,继而端起托盘就走人。
“不吃拉倒!难得大婶看在你身体虚弱的份上,多烧了几道菜,你特么不感激涕零就算了,还特么挑三拣四,真把自己当爷了是吧?本姑娘才懒得伺候你,饿死算了!”
一个时辰后,东倾夜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