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千名御林军的护送下,李泽和武媚儿离开了皇宫,出了夏京的北门,向北进发。
李泽和武媚儿分别乘坐着一辆带有车厢的豪华马车,捎带着几件衣服及日常用品,有数名太监和宫女随行。
为了防止李泽和武媚儿路途中生疾病,颜太后特地挑选了一名有经验的御医随行,并且捎带着一些常用的药物。
按照颜太后的意思,本来是要从御膳房挑选一名御厨随行的,却被武媚儿坚决拒绝了,她暗道:“在外人眼里,颜太后名义上是李泽的祖母,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从她对李泽无微不至的关照来看,简直比亲祖母还要亲,直追亲娘了——嘿嘿,其实,颜太后本来就是李泽的亲娘嘛!”
当李泽和武媚儿的车队到达十里长亭的时候,有侍卫来向武媚儿报告:“启禀太子妃:武将军和武夫人在长亭相候。”
武媚儿早有思想准备,下令队伍暂停,与李泽下了车,步行着进了长亭,与武长远夫妇相见。
武长远、武夫人率几名亲信家丁跪了下来,武长远朗声道:“老臣武长远参见太子和太子妃!”武媚儿急忙道:“父亲,母亲,快起来!”李泽由于早就得到了武媚儿的叮嘱,此时也煞有介事地道:“岳父大人请起!岳母大人请起!”
有一名太监跑上前,搀扶起了武长远。又有一名宫女疾步上前,搀扶起了武夫人。
然后武媚儿向几名家丁道:“各位大叔,请起!”几名家丁都谢了恩,从地上爬了起来。
武夫人道:“快,把东西搬到太子妃的车上!”有几个家丁将几个坛子交给了太监、宫女。武媚儿问道:“什么东西啊?”
武夫人压低声音道:“媚儿啊,昨天夜里,皇太后派人到咱们家里,说你和太子今天要起程,我就亲手为你做了几个菜,你留着路上吃,都是你平时爱吃的糖醋鸡爪、红烧牛排。”
武媚儿不禁笑出了眼泪:“我的亲娘啊,你做了这么做,这么热的天气,很快就会变酸变馊的!”
武夫人笑道:“宁可变酸变馊,也不能不够!”
武媚儿看着笑逐颜开的武夫人,暗想:“在她眼里,我是她的亲生女儿,是武将军的养女。但是她哪里知道,我其实不是她亲生的,而是穿越来的!不过,她不是我的亲娘,却胜似亲娘!”
想到这里,武媚儿的一双美目不禁湿润了。
武夫人又从一名家丁手中接过一个包袱,亲手交给了武媚儿。武媚儿好奇地打开包袱看时,里面竟然是两件用上等的貂皮缝织的披肩。
武夫人道:“媚儿,这两件披肩是我亲手缝织的,你一件,太子殿下一件。”武媚儿惊问:“娘,你何时做成的?”
武长远凑到了武媚儿面前,压低声音道:“在省亲的时候,你不是说过要与太子殿下前往大雪山吗?从那时起,你娘就买了上等的毛皮,开始为你和太子殿下做披肩了。”
武媚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流下了两行清泪,她的脑海中不禁闪过了那一首千古流传的唐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武媚儿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她以手帕拭泪,哽咽道:“要是有来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再做爹和娘的女儿!”
受到武媚儿情绪的感染,武夫人不禁热泪盈眶:“好孩子,你能这么说,我和你爹就没有白疼你!”
武长远却笑道:“夫人啊,当着太子殿下和这么多人的面,你这么婆婆妈妈的,也不怕人笑话?”说完借着挠头的机会,用衣袖迅速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就在这一瞥之间,武长远看到御林军副统领焦昆正往这边走来。他急忙向武媚儿道:“八年前,焦昆曾是我的部下,随我出生入死。但是,自从他被皇上调入御林军之中,我就和他基本没了来往。”
说话间,焦昆已进了凉亭,先向李泽和武媚儿磕头道:“末将焦昆,叩见太子和太子妃!”武媚儿立即道:“焦将军不必多礼,请起!”
焦昆起身后,又向武长远施礼道:“末将参见大将军!”
武长远连忙还礼道:“不敢当!焦将军是天子身边的人,身份尊贵,职责重大,武某可不敢受你的大礼啊!”
焦昆叹息一声,道:“大将军,这些年来,末将对您多有误解啊!”
武长远惊噫了一声,道:“武某不知焦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焦昆道:“末将原是大将军手下,调入御林军之后,曾经前往大将军府拜访,却被大将军拒之门外。末将不禁心灰意冷,以为大将军不念旧情。直到今天早上,末将才知道了大将军的良苦用心!”
武长远笑道:“听焦将军这么一说,武某倒糊涂了!”
焦昆道:“今天早上,牛公公向末将传达了皇上的口谕,命末将率一千御林军护送太子和太子妃巡视琳京。牛公公还赞扬了末将这些年来‘无投机钻营之心,有忠君报国之志’。末将这才如梦方醒:当初武大将军与末将断绝来往,并非不念旧情,而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武长远笑道:“能得到焦将军的理解,武某甚感欣慰!”
武媚儿暗道:“御林军是皇帝的亲兵,必须对皇帝绝对忠诚。倘若焦昆与我爹爹藕断丝连的话,早被李海调离御林军的队伍了!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我爹爹的老练,也可以看出李海这个人的可怕!很明显,李海派人监视过焦昆。”
武长远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道:“焦将军,我知道你喜爱刀法,也善于使刀。这上面记载了我对刀法的一些感悟,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说完把小册子递向焦昆。
焦昆又惊又喜,一时连声音也颤抖了:“大将军身经百战,刀法娴熟,是我南夏军中最著名的‘刀神’,能得到大将军的指点,末将三生有幸!”
焦昆跪接过了小册子,道:“末将欲拜大将军为师,还望大将军成全!”
武长远伸出双手搀扶起了焦昆,道:“焦将军,我虽是粗人,却也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交人贵在交心,岂能在乎师徒名分?”
焦昆点头道:“末将受教了!”然后向李泽和武媚儿施礼告退。
武长远看着武媚儿道:“媚儿,此行你与太子殿下奉旨巡视琳京,顺便前往大雪山,有千军万马护送,一般的刺客近不了身。但爹爹特别要提醒你的是:北夏虽然早已亡国,但原北夏境内藏龙卧虎,最为杰出的有两人:一个是寒冰谷谷主高帅,一个是仙音宫宫主南宫秀蕾。这两个人,年纪虽轻,却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高手!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就算他们主动挑衅,你也要能忍则忍!”
武媚儿点头道:“爹爹,媚儿记住您的话了!”
武长远又叮嘱道:“此行你时刻要小心!须知李池手下奇人异士不少,防不胜防。”
武媚儿再次点头道:“爹爹,媚儿心中有数!”
武媚儿又与武夫人诉了几句衷情,正要告别,忽然,南面官道上尘土飞扬,有数骑如飞而来。
很快,那数骑奔驰到长亭外,上面的数人收缰下马,为首一人,却是大内总管牛公公。
牛公公走进长亭,首先向李泽和武媚儿跪倒磕头:“老奴叩见太子爷和太子妃!”
武媚儿满面含笑地道:“牛公公请起!”
牛公公起身之后,又向武长远和武夫人施礼道:“武将军,武夫人,某家有礼了!”武长远夫妇连忙还礼。
牛公公凑到了武媚儿的面前,压低声音道:“皇上派太子爷和太子妃巡视琳京,是临时起意,匆忙作出的决定,因此怡妃娘娘刚刚得知。”
武媚儿笑道:“今天早上本宫和太子殿下前往水晶宫给皇上请安时,怡妃娘娘尚没起床,本宫和太子殿下也就没法当面向怡妃娘娘辞行。”
牛公公低声道:“怡妃娘娘得知太子、太子妃将要巡视琳京时,竟然勾起了思乡之念!她托太子妃给她捎回一抔琳京的土!”
武媚儿笑道:“请牛公公转告怡妃娘娘:思乡之念,人之常情!我记着她的嘱托了!”
牛公公又道:“太子妃才华绝世,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才女,远行之际,请留下墨宝,以慰皇太后和皇上的思念。”
武媚儿暗道:“这一定是李海的意思了!哼,他思念我,我却不思念他!但是,写点什么东西呢?最好与送别有关。”
古往今来的送别诗一一涌上武媚儿的心头,忽然灵机一动。
她让太监从车上取来了文房四宝,亲手在石台上铺开了宣纸。牛公公自告奋勇,为武媚儿磨墨。
武媚儿托腮故作思索状,先写下了《长亭送别》的题目,随即一挥而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余之心,汝之意,从此两别离。一抔乡土寄相思,悲苦复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