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媚儿和李海说话的时候,牛公公和李泽都不说话。
但是,牛公公和李泽虽然都不说话,却是有所不同的:牛公公的脸上,不时显出了惊讶、赞叹等神情。李泽却是神色木然,瞪大了一双眼睛,如同一个傻子一般。
不过,当李泽听到武媚儿推荐他为主帅时,吓得惊叫一声,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连摇,哭丧着脸道:“太子妃,你饶了我吧!我连自己都指挥不好,怎么能指挥千军万马呢?”
李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喝道:“太子,别丢人现眼了!快滚起来!”
也不见牛公公的身形如何移动,已到了李泽身边,把李泽搀扶了起来。
对于牛公公显露的这一手“虚无缥缈”的轻功,武媚儿不禁暗暗佩服。
武媚儿来到了李泽的身边,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拍打李泽屁股上的尘土,她那专注的神情,不轻不重的手劲,如同一个慈祥的母亲在照顾她那顽劣的儿子。
通过这个细节,武媚儿有意无意地表达了对李泽的一往情深。
李海目睹了武媚儿的动作,目光中显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黯然之色。
李泽突然冒出来一句:“太子妃,幸亏我不是马儿,否则,你就成了拍马屁了!”
李海和牛公公忍俊不禁,都笑了。
武媚儿也笑得犹如花枝乱颤,暗道:“我这位傻子丈夫,有的时候,真的很幽默!”她横了李泽一眼,目光中满含娇媚之意,柔声柔气地道:“太子爷,当个元帅,有什么可怕的?一切有我呢!你只不过挂个元帅的名号,又不用你动脑子!”
李泽结结巴巴地问道:“太子妃,不用我动脑子,如何指挥千军万马?”
武媚儿抿嘴笑道:“太子爷啊,到时候,我叫你怎么下令,你怎么下令就是了!”
李泽显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太子妃,我明白了!”
武媚儿一愣,道:“太子爷,你明白什么了?”
李泽道:“我就是木偶戏中用线拉的木头人!也就是傀儡!而太子妃你,就是那个牵线的人!我受你操纵,你把线往哪里牵,我就往哪里走!”
武媚儿、李海、牛公公面面相觑,李海叹息道:“看来,太子并不傻!”
李泽面露喜色,手舞足蹈起来,向武媚儿道:“太子妃,父皇说我并不傻!”
然后,李泽又向牛公公道:“牛公公,父皇说我并不傻!”
李海的脸色沉了下来,武媚儿和牛公公相对苦笑,不约而同地想:“又把傻气露出来了!”
李海看着武媚儿道:“太子妃,朕明白你的意思:你只是让太子做我南夏大军名义上的统帅,但幕后的真正统帅却是你!”
武媚儿沉着地点了点头,道:“臣妾正是这个意思!”
李海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武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父皇,在臣妾看来,我南夏国即将发动的这场战争,不仅关乎我南夏的国运,还关乎太子和臣妾的命运!”
李海的脸色也严肃起来,道:“太子妃,说下去!”
武媚儿道:“这场战争要是打输了的话,当然了,所谓的‘打输了’,不是没有灭亡黑鸿国,而是在灭亡了黑鸿国之后,却被随之而来的大鹏国军队打了一个落花流水,我南夏国军队落荒而逃。那么,我们打下的黑鸿国,就会落入大鹏国手中。我们南夏国,只会落一个损兵折将却得不到一寸土地的下场!这真应了一句俗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到这里,武媚儿稍停了一下,观察着李海的脸色。
李海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亦然。
武媚儿又说了下去:“倘若出现了这种打输了的局面,就等于吞并了黑鸿国的,是大鹏国而不是我南夏国!那么,大鹏国的国力就会猛增,我南夏国的压力就会空前加大:南面有一个国力强于自己的大鹏国,北面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胡部。那时候,我南夏国就有一种朝不保夕、风雨飘摇的感觉了!俗话说得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时候,太子和臣妾也就有一种朝不保夕、风雨飘摇的感觉了!”
武媚儿话音刚落,李海竟然拍案赞叹道:“说得好!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太子妃有这番居安思危之心,实在难得啊!”
武媚儿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上去:“因此,为了防止这种局面的出现,臣妾和太子必须投身于这场关乎国运、关乎自己命运的战争中去!以自己的努力,打赢这场战争!”
说到这里,武媚儿交替挥舞着双手,双目炯炯,如同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倘若这场战争打赢了,那么,我南夏国的疆域,就会延伸到鸿鹏江北岸!那么,北起浯渠河,南至鸿鹏江,皆是我南夏国的领土!到了那个时候,我南夏国的国力,就相当于大鹏国和胡部之和!到了那时,就算大鹏国和胡部同时来犯,南北夹攻,我南夏国也能两面拒之!”
李海再次拍案赞叹道:“太子妃,说得太好了!”
武媚儿道:“倘若太子和臣妾投身于这场战争并打赢了,那么,太子和臣妾的威望也就建立起来了!太子和臣妾的位子也就安稳了!”
李海看着武媚儿道:“太子妃,现在朕问你:假如朕以太子作为南夏大军的统帅,你作为太子的操纵者,将如何打赢这一仗?”
武媚儿道:“第一,臣妾需要三十万兵马和足够的钱粮!三十万兵马分为左、中、右三路大军,每路十万人,分别由秦王、家父、臣妾率领,这三路人马,皆受太子节制!这样,由于臣妾是与太子在一起的,臣妾就能以太子的名义,发号施令。”
李海沉着地道:“朕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可以给你三十万人马,可以让秦王和靖国公皆受你的节制!”
武媚儿笑道:“用这三十万大军对付黑鸿国,真是用牛刀杀鸡了!但是,我们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灭亡黑鸿国!我们的目的,是在灭亡黑鸿国的同时,击败大鹏国!只有这样,我们才算把黑鸿国吞下肚子并消化了!”
李海没有说话,他在等待武媚儿的下文。
武媚儿道:“单单为了消灭黑鸿国,这三十万人马绰绰有余!要是想击败大鹏国,这三十万人马,不免就相形见绌了!因此,臣妾恳请父皇,把仙人渡的五万水师,也划拨臣妾指挥!”
李海不置可否,却问道:“不知太子妃准备如何使用仙人渡的水师?”
武媚儿胸有成竹地道:“这五万水师,从仙人渡出发,沿虎啸河往东,进入大海,沿海南下,直到鸿鹏江的入海口。然后逆鸿鹏江而上,对大鹏国形成牵制!”
说到这里,武媚儿深吸了一口气,右掌举起,然后斩下,斩钉截铁地道:“倘若有必要的话,可用围魏救赵之战法:让这五万水师弃船登岸,如一把尖刀,直插大鹏国的都城鹏京!”
李海再次拍案赞叹道:“好气魄!太子妃虽是女子,但胸中之恢宏气象,不亚于男子汉!”
武媚儿笑道:“臣妾认为:为了谋求全局的胜利,可牺牲局部!”
牛公公凑趣道:“太子妃,老奴记得这是皇上第三次拍案赞叹了!可称之为‘天子三叹’!”
李海笑了,武媚儿也笑了,道:“沿我南夏国和黑鸿国的边境线向东,直至大海边,有一个村子,叫做盐鱼村,村长晁敢当。父皇可曾听说过?”
李海道:“朕听说过!由于盐鱼村位于黑鸿国和南夏国的边境线上,两国皆怕引起外交纠纷,于是盐鱼村就成了著名的‘两不管’地带。”
武媚儿道:“父皇,当初臣妾、太子、东安王等人,曾在盐鱼村与秋温会面。臣妾与盐鱼村的村长晁敢当也就有了一面之缘。”
李海点头道:“这些,东安王都向朕禀报了!”
武媚儿道:“当时,晁敢当已看出我南夏国有吞并黑鸿国的趋势,曾向臣妾提出要求:当南夏国灭了黑鸿国之后,保留盐鱼村的现状。臣妾由于不知父皇的心意,没敢答应晁敢当。现在,臣妾恳请父皇答应晁敢当的条件。”
李海问道:“为什么?”
武媚儿道:“如今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打败大鹏国,独吞黑鸿国!因此,应该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盐鱼村虽小,却鱼龙混杂,力量不容小觑!”
李海爽快地道:“朕答应了!在吞并了黑鸿国之后,让盐鱼村成为我南夏国的‘国中之国’!”
武媚儿笑道:“父皇啊!空口无凭,须立字为据!否则,臣妾如何让晁敢当信服?”
李海向牛公公努努嘴,牛公公会意,很快地取来了文房四宝。
李海写下了几行字,交给了武媚儿。
武媚儿看完后,珍重地折叠好,放入怀中。
李海看着武媚儿道:“太子妃,正如你所言,用三十万大军吞并黑鸿国,必将毫无悬念。但朕的悬念是:你如何打败大鹏国?”
武媚儿向牛公公道:“牛公公,借笔墨一用!”
牛公公把纸笔躬身呈给了武媚儿,武媚儿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四个字,交给了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