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辛月已经苏醒,他不想在这等情况下,和辛月讨论去野兔沟冒险的话题,他现在只想安生呆在道观,修行、看书、教授学徒、体悟剑意,不想去外面浪荡寻宝历险。
才从黑暗之地逃出,做个安静的修仙美男子不好吗?
在小狐妖的感激声中,张闻风走出门,独自飞到白狐堡侧面的空中。
等到背着小药箱匆匆赶来的纪时兮。
寒暄着说了几句客套话,落下地,招呼闻讯出来的小狐妖,请医师去疗伤治病,传音小狐妖记得要支付医师的报酬。
这是规矩,切不能疏忽,说不定下次还要请人家救命。
张闻风在外面等了约半个时辰,送走来去匆匆的纪时兮,他也功成身退,不知小狐妖怎么与医师说的,纪时兮没有打听他用什么法子缓解辛月的伤势。
韦兴德领着两个儿子,买了两担礼物回泥潭村。
没多久,韦家宗族祠堂大开中门,供奉大三牲烧高香祭奠祖宗。
各家男子从祠堂里跪到外面场坪,人挤人跪拜场面,爆竹放了两筐子,烟雾绕在空中半个时辰才散尽。
全村比过年时候还热闹。
仙灵观学徒中出了第一个神仙人物,这消息一下子从乡下传开。
镇上知道也就等于县里知道,县城的封乘云院主派遣车胜,给出关的张观主送来贺信,客气话一箩筐,邀请张观主有闲暇去县城坐坐喝茶,等等。
张闻风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好意,不管真假他都受着,满口答应年后去城里拜年。
十二月二十日。
又是一年一度学徒大比日子。
已经晋级化炁境的韦敬杰是学徒中的一员,他不参加争夺六个名额的优秀名次。
让有望取得好成绩的学徒们暗暗松了口气,一个个摩拳擦掌,听到叫名便上前去中间演练技艺,时间有长有短,一个半时辰才全部完成。
张闻风、二师兄和岳安言坐在台上评分,对于学徒的情况,谁优谁劣,都心中有数。
成绩还没有整理出来,外面飞进一道黄芒。
张闻风伸手接住传讯符光,稍一查看,便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左边的二师兄,学徒大比的重头戏挑战环节,他不能留下观看,与两位传音几句,起身往外走去。
州城谢护法传讯,让他去一趟,没说是什么事情。
他原本是想等学徒大比结束,学徒们今天放完年假,他明日去州城拜访谢护法。
出关这么些天,他从来没有打探过那日一剑峡附近发生的状况。
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消息闭塞,对他没有坏处。
匆匆飞到州城。
张闻风赶去护法院,通报之后获得准许,走进谢护法的办公厅房。
谢沫龄和一个满脸病容的中年男子,坐在茶几边谈笑喝茶。
“闻风来了,过来落坐喝茶。”
谢沫龄打量一眼,见张闻风身上气息内敛,已经无碍,笑容满面招呼恭谨行礼的手下,介绍身边的中年男子,道:“这位是姽婳阁的卞道长,是他有件事情想当面与你打听。听说你出关了,我便找你来一趟,也好久没见,快过年了,咱们聊聊嘛,不是我说你啊,不管有事没事,你来我院里的次数可不多。”
张闻风抱拳笑着回话:“怕打扰您的公务,属下今后一定常来。”
再对上病容男子微笑着点头的眼神,他似乎没注意对方眼中藏着的凌厉,拱手行礼:“见过卞道长!”
“哈哈,果然年轻有为,自在境下第一的实力,比我家那些不争气的强太多了。”
卞无过盯着神色自若的年轻人,话中有话笑道。
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和把握,他会亲自跑这一趟吗?
他要看看对方如何狡辩!
他家的小辈死得不明不白,事情可没完。
第301章 当初留了一手
大大方方落坐,口中用套话谦逊,他大概知道这位姽婳阁的卞家主事人,卞无过卞道长为何事而来,也大约知道摔下一剑峡丧命的卞正峰,是随谁的性子。
表面上堂堂正正,背地里做些绵里藏针的勾当。
张闻风欠身用指头轻叩两下茶几,?对护法大人亲自给他斟茶表示感谢。
端起茶盏品一口,与上次在云秋禾廨房品尝过的灵茶,滋味相差仿佛。
回甘生津,口齿余香,有一线清凉灵气在体内扩散。
他在地下耽搁三个月,购买的十颗生机严重不足灵茶种子没有机会培育成秋苗,只能等开春再育苗,?明年或可以收获一两斤秋茶,?解解馋。
喝完一盏灵茶水,放下茶盏等着卞无过发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原本想着人死灯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对方如果咄咄逼人,他也不准备给对方脸面,事情闹到台面上才安全,大安朝的修士毕竟都要受道律约束。
卞无过与谢沫龄闲话几句,看向气定神闲的年轻人,他笑道:“张小友,请问你与舍侄卞正峰可否认识?”
张闻风听对方如此说话,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他不钻这个言语圈套,笑着道:“卞道长您有甚紧要事情,请尽管直说,?张某每天见的人不少,有些点头之交见过就忘,还真不一定认识。”
“好,好,是我唐突了。”
卞无过碰了一个软钉子,他没料到现在的年轻人敢如此与他说话。
他想师出有名,把事情摆台面上以身份地位来压服对方。
哪知道对方不吃他这一套,失算了。
“九月十五日傍晚,有人看见你与一个黑裙赤足女子,还有一头黑驴,进了千罗山脉,飞去了一剑峡方向,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在哪里歇脚吗?”
卞无过面上看不出任何生气迹象,他改变策略继续问道。
谢沫龄微笑听着,他不插话干涉,自从知道仙灵观出现一位佩戴“以礼相待”玉牌的赤足女子,在古老的授意下,他着人对张闻风的行踪和过往进行了一番调查。
他掌握的情况,包括了卞无过了解的一些事情,?他也想知道张闻风如何做答。
“当日天色以晚,?便在一剑峡的听风岩歇脚。”
张闻风坦然承认,对方说得明明白白,?他再藏着掖着就理亏了三分。
他知道谢护法不是姽婳阁的修士,各大宗门的自在境修士,不能在宗门所在州城担任道录分院的职务,都城除外。
“第二日,也就是九月十六日上午,你在一剑峡一带?”
“我们大约是巳时三刻离开的千罗山脉。”
“那么请问,在离开之前,你是否与我们姽婳阁的两名男女渐微境修士打过照面?”
“约辰正一刻左右,我们寻宝无果,在一座小山头歇息时候,与两位从东边飞来的男女修士,交流了几句,双方相安无事,他们往一剑峡方向落去,我们继续寻找灵药材。”
张闻风简略说了下与卞正峰的对话。
卞无过脸色一冷,喝道:“你们既然萍水相逢,相互又没有利益冲突和仇怨,为何要下歹手置他们俩人于死地?你狡辩不了,听风岩上留下了你用剑斩杀的痕迹,还不止一道。”
步步引导,他只要坐实张闻风与卞正峰在一剑峡附近见面就够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猜测侄儿与对方动手,当然要将所有罪过扣给对方,给侄儿报仇,一个没有强硬宗门实力的小家伙,拿什么与他斗?
张闻风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谢沫龄,拱手道:“请教谢护法,在大安朝境内,一个宗门世家修士知法犯法,布置阵法围困并打劫州城客卿监风使,该如何治罪?”
谢沫龄收敛微笑,肃声道:“如果情况属实,当废除修为,治死罪!”瞥一眼皱眉的卞无过,道:“并治其家族‘养不教’之罪过。”
“多谢护法大人解惑。”
张闻风将自己的身份令牌双手捧递给谢沫龄,道:“这里面便是当初属下记录下来的情形,请谢护法定夺!”
谢沫龄接过身份令牌,他就知道这个精明的家伙留下了证据,神识探入令牌内里查看,他没有选择公开影像,事情还没到那一地步,给卞无过这个自在境修士留两分脸面。
敢如此欺辱他的手下,卞无过真是找错了门。
很快“听完”没有影像只有声音的记载,他拿出一枚灵玉,将影像转一份,把身份牌还给张闻风,他没有抹去身份牌内里的证据。
“卞兄,你先瞧瞧这份‘影像’。”
卞无过接过灵玉面无表情看完,他将灵玉还给谢沫龄,眯眼打量着对面的年轻道士,冷笑道:“从影像中的对话分析,都是那个倪宓在推波助澜,蛊惑卞正峰做下糊涂事。”
只有半截子影像,没有后续争斗部分。
他轻描淡写将一切罪过,推到当日那个姽婳阁女修士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他不信谢沫龄只截取半段影像给他看,他与谢沫龄没有过节。
更不信那小子还能拿出一枚新的影像证据?
心情非常糟糕,暗骂死球的卞正峰朽木不可雕,做出如此蠢事,给家族丢脸。
张闻风又从袖口拿出一枚黑铁小剑,是当初他奉命去寰野荒地执行任务,他的巡风使身份牌,鬼崽岭战役结束后,所有修士的剑形身份牌没有收上去,当做纪念法器让参与战役的修士保留,驴子还经常将它那枚灰色剑形令牌,挂在脖颈无声炫耀。
谢沫龄再次接过记录后面部分影像的黑铁小剑,年轻人火气旺,这是非要把事情当面怼个清楚明白,坐实姽婳阁卞家“养不教”罪过。
他查看着一时有些为难,得想个法子转圜一二。
他不想给看好的手下留下后患,年轻人性子冲动可以理解,但是得罪一个自在境修士狠了不是好事,虽然卞无过耍无赖的嘴脸,连他都从心底有几分鄙视。
卞无过只看谢沫龄的脸色,便知道那阴险小子拿出来的是对他不利证据。
他没那么傻坐等被再次打脸,站起身,冲谢沫龄拱手道:“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得尽快去处理,谢兄见谅,下次由卞某请客赔礼!告退!”
谢沫龄顺势将黑铁小剑还给张闻风,赶紧起身相送,道:“卞兄有事请先去忙,待空闲了再来喝茶,怠慢,怠慢了。”
“哪里,哪里。”
两人客气着往外走,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不会去穷根究底。
卞正峰和另外那名女子人都死了,即使要治卞家的“养不教”,也是无关痛痒。
张闻风微笑着也起身相送,他就知道会是这般和稀泥结果。
谢护法的性情和为人如何,他从云秋禾那里有所耳闻,能维护手下,性子比较圆滑,擅长处理复杂的关系。
要不然州城大小事务,为甚都是谢护法在经手,而院正大人很少露面。
张闻风不想与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便想寻他不是的卞无过纠缠不清,他身份地位不占优,那么只能借助谢护法的势,一次将案子给钉死。
那么不要脸的自在境修士,证据确凿还想胡搅蛮缠。
他也是开了眼界,幸亏当初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