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魅在树屋庭院唱歌起舞,好不快乐。
张闻风不动脑子随口应付驴子的闲扯,分心默念识海古卷上的经文。
每念得一遍,皆有无形金光冲刷一次全身,澹澹然舒坦。
他发现经文金光可以怯除体内尘埃,消除外界施加身上的各种鬼术、妖术、法术副作用影响之外,还有淬炼身躯排除杂质的作用。
作用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积少成多,闲着也是闲着。
见驴子突然不聊了,停下来在思考问题,他跟着停下脚步等待,不打扰驴子,专心默念经文,三个小精魅的歌声充满欢乐,听着心旷神怡。
绿馨儿飞出藤蔓打量几眼驴子,没有出声多问,又落回树屋与姐妹们唱歌。
她们能感受到观主身上不时散发阵阵念力,有一种奇特的让她们心安定的作用,让她们更有心情歌唱,歌舞是她们的攻击法门之一,也是她们特有的修炼方式。
三方各有事做,互不干扰。
山风清凉,花香幽幽。
在树下停了约半个时辰,斑驳阳光下皮毛流淌光彩的驴子,突然咧嘴呲牙,怪模怪样笑道:“观主,我的剑胆可以使用了。”
它晋级三阶之后,每天都在抓紧时间蕴养剑丸,即使走路也没有闲着。
突然察觉剑丸有了反应,它便站定集中精力祭炼,不敢分心。
有观主帮它护法,即使在野外也不用担心。
它对这颗机缘巧合得到的剑丸寄予厚望,心心念念,想要做一个仗剑江湖的驴大侠。
“哦,使出来让我瞧瞧,开开眼界。”
张闻风笑道,剑胆与飞剑不同,“形为丸,意为剑”,他只在典籍中见过描述,目前还没听说有谁祭炼了剑胆?
驴子稍一酝酿,张嘴一喷,大白天的有银色雷光一闪,前方十余丈外横伸出来的胳膊粗枝条“霹卡”一声爆成漫天碎屑粉尘。
势若奔雷的剑光再一闪,将二十余丈外的一块突出地面岩石噼成两丬。
高温灼烧下,切口光滑如琉璃,剑光一直噼入地下消耗殆尽。
驴子温养祭炼的是一颗雷行剑胆,与它相得益彰。
连续两击速度之快,让张闻风叹为观止,不说驾驭剑气的技巧,和目前的攻击威力,驴子新添了一门极为犀利的攻击手段,笑道:“不错,动若奔雷,防不胜防,与你的雷法配合,可以钻研出许多防护或制敌手段。”
驴子笑得合不拢嘴,口中谦逊道:“请观主指点!”
三个小精魅趴在藤蔓叶片空隙往外探看,她们听不懂驴子的话语。
张闻风朝三只小的笑着安抚,道:“闾子进在修炼一门剑术,尝试新招,你们别怕。”又对驴子道:“怎么配合雷法,我就不画蛇添足,你慢慢尝试改进,驾驭剑气剑意,我可以指点你一二。”
唤出识海中的飞剑,以缓慢的速度,给驴子演示了什么叫“直形御剑、波形御剑、环绕形和转折形御剑”等几种基础方式,仔细讲解其中的技巧。
掏出当初顾全送他的《灵牵一剑诀》册子,指出其中的关窍。
让驴子翻看三遍剑诀,加深印象,便继续启程赶路,换他走前面,驴子在后面不声不响木头木脑跟着。
每回驴子陷入思索时候,便是如此呆若木鸡状态。
路上草丛树林里各种毒虫、小妖物的挡路,或者不知死活发起偷袭攻击,全部被观主驱逐、或用精微剑气灭杀,他不让任何小意外打扰驴子的潜心思索。
走了一个多时辰,驴子揣摩着放出纤细剑气,尝试着用它学来的法子驾驭。
野路子的控剑看似灵活,实则没有千锤百炼的正规剑诀潜力大。
到后面换做驴子走前边开路,用丝丝细碎剑气击杀不长眼的小妖物,顺便熟练它的御剑之术,它聪明地先学会那几招之后,精练其中的直形和波形御剑。
原路返回,走到下午日头偏斜,驴子和观主突然同时停步,侧耳倾听,隐约地听到远处传来法术、符箓轰击声响。
“看看?”
驴子跃跃欲试。
“看看。”
张闻风笑道,他听到争斗声中传来“铿锵”古怪声响,有些许熟悉的感觉。
驴子纵跃着飞上空中,居高临下,看到前方十余里外的山岭上,有好多修士围杀一个穿着灰袍的锃亮光头,打得异常激烈。
“是那个和尚,奇怪,他们纠缠了两个月吗?”
驴子疑惑道,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群山匪修士要去奔袭比翼峰歇脚的和尚,现在返程路上,又遇到山匪围攻和尚,这么长时间,双方恩怨还没有了结?
经历了大大小小事情无数,驴子第一反应,怀疑他们双方是不是一伙的,在做戏给他们看?
张闻风眯着眼仔细观察,他发现那个和尚被阵法困住了,左手敲击身畔悬浮着的木鱼,发出“铿锵”声响,难怪他会感觉熟悉,当初和尚在草木岭被他窥探,取出木鱼敲击了五下,声音稍有不同。
和尚右手挥舞戒刀,以防守为主,化解各种攻击,对扑近前的山匪没有下狠手。
山岭坡地坐倒着几个汉子,浑身鲜血淋漓,失去了战力。
没有倒毙的尸体,和尚手下留情了。
张闻风用灵眼术查看,他有些不确定和尚的修为,好像是二阶圆满,又像三阶的实力,比所有围攻的家伙高明多了。
和尚尤有闲暇朝这边呼救:“道友,咱们有缘又见面了,还请援手帮和尚脱困,小僧感激不尽。”
也不知是穷还是理所当然,和尚没有许下重酬的承诺。
空口白话,就一句“感激不尽”的客气话。
张闻风看到围攻的山匪里头有范崇风那个谍子,各种法术往和尚身上狠命招呼,似乎有不共戴天大仇,他懒得管野外的闲事,道:“大师有舍身‘舍身饲虎’的仁慈胸怀,在下不打扰大师雅兴,告辞。”
暗戳戳讽刺一句,往东边绕路飞去,眼不见为净。
和尚有本事藏着掖着,不肯伤人性命斩杀山匪脱困,要他去救算哪门子道理?
他不信这个世界的和尚宁愿身陨也不杀生?
暗中戒备空中飞起的两人插手的众多山匪,不禁松了口气。
范崇风连声催促叫道:“兄弟们拿出压箱底的宝物,早点超度和尚,咱们早点收工,免得出甚纰漏,让这狡猾的和尚熘了。”
众人轰然应诺,各种法术、法器、符箓集中砸向困在山头的和尚。
五光十色,声势浩大的攻击瞬间将和尚淹没。
“道友……救我!”
第433章 观主,你不对劲
众多不再保留的攻击,法器、符箓、法术等像一朵朵爆开的焰火,妖艳而要命,蜂拥扑来。
年轻和尚朴实的面孔出现一丝无奈,远处的小牛鼻子道士不肯出手搭救,非得逼他犯大戒……罪过,罪过,小僧又犯嗔戒妄语了。
左手持着的木犍锤,往身前悬浮的普普通通木鱼轻轻一敲。
“冬”,声音不大,却在众多轰鸣声中清晰可闻。
这一下彷佛敲在人心底,连十余里外空中转向的张闻风都受到影响,他偏头看去,看到一道白光从五光十色的山头绽放,非常刺眼。
上空似有雷鸣滚动助威,缥缈、威严而沉闷。
所有攻击全部被那道扩散开来的白光反弹回去,悉数加倍还给众山匪。
攻得有多狠,还得便有多重。
与纠缠不清的和尚“打了”两个多月交道的众多山匪,有人吓得手足无措、目瞪口呆,有人反应极快,拼命启动保命的法器往山下斜刺里逃去,只想要离开和尚远一点。
不能往空中飞起逃命,这等威势之下,将尸骨无存。
谁又料到每回被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打得狼狈逃窜的和尚,是个如此厉害的高手?
他们的头领,坐镇鱼鳌岭的“青竹山神”亲口说过,和尚虽然有二阶后期修为,然而战力不行,是个善于逃跑、嘴上工夫了得的家伙,所以他们才会四处驱赶、埋伏和尚。
狂暴劲风扫荡,光芒乱溅,“砰砰彭彭”,惨叫声中一个个身影被席卷撕碎往四处落去,毫无反抗之力,残肢碎块和鲜血如雨抛洒。
眨眼间,刚才围攻得热闹的山头没有一个站着的,除了白光逐渐消敛露出来的那个和尚,光头锃亮耀眼,彷佛给天地间增添了一道光。
“罪过,罪过,小僧为了自保不得不动用佛宝神通,请佛祖饶恕小僧的杀生之罪……南无阿弥陀佛!”
年轻和尚满脸苦色,看着山头遍地血腥狼藉,他丢下手中的木犍锤和戒刀,双手合十,絮絮叨叨面向西方请求佛祖宽恕。
唉,想要放下屠刀救苦救难,怎地这么难啊!
一群蠢货坏他心境,他突然痛苦得面孔扭曲,眉梢跳动,竭力镇压心底滋生的杀戮念头。
数年苦修成泡影,和尚合十胸前的双掌青筋爆涨,气息起伏不定。
束缚他的困阵自不复存在,山头上树木草丛、连突出地面的岩石全部轰得粉碎,这还是和尚控制着没有全力爆发佛宝的结果。
有见机得早的数名二阶修为山匪,逃过一劫,身上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滚落到山底躺着,动都不敢动一下,感受到山上一阵阵狂暴的气息,心惊肉跳,一个个在心底将他们的头领咒骂得万劫不复。
狗日的故意陷害他们是吧。
这么厉害的家伙,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能够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张闻风冷眼看着远处山头的突变,他没有任何想法,也看出了和尚面临的危机,似乎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
他猜测和尚隐忍着一直没有下死手,现在造成如此大的伤亡,应该是破了某种“心戒”导致反噬,他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也不知如何挽救要走火入魔的和尚。
别家的闲事,关他甚么事?
和尚的死活与他无关,即使躺在山底下受伤不轻满脸血污的谍子范崇风,他也没有要伸手搭救的意思。
甚至,他连热闹都不准备多看,对看得津津有味的驴子道:“走吧!”
驴子诧异不已,叫道:“观主,你……咱们要不要灭掉那些匪徒?”
它不是修心一派,没有看出和尚的危机,只以为和尚被逼迫得一次杀人过多,心中愧疚得脸都歪了。
在它心目中,和尚代表着正义一方,那些围攻的家伙自然是坏蛋匪徒了。
消灭匪徒,便是行侠仗义,老瘸子告诉过他要除恶务尽。
杀再多匪徒,对驴子都不会有影响。
张闻风站定空中,平静问道:“谁是匪,谁又是善?你是如何判定?”
谍子范崇风潜伏野外匪群,肯定同流合污做过不少恶事坏事,但是能够说他就是恶人匪徒吗?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心中大义?
对于大安朝来说,范崇风所作所为就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