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能免则免,两场皆胜多好,让西大陆那些家伙颜面无存。
水清如此时微微闭着双眸,脸上略有些疲惫,身上气势在微妙变化。
她先前用眼神通紧盯着何道长每一次出剑,种种细枝末节,剑气转圜,剑意变幻统统呈现,以她「与意合」剑境,窥探到了何道长剑道追寻的纯粹,与师父帮她分析的两相结合,令她收获良多。
特别是何道长最后一击点刺,似一道光豁然劈开某个困扰已久困惑,也是她隐约摸到了抓不着的灵光。
听师父曾经几次说过,当年被何道长厚颜无耻以大欺***迫着切磋,在战斗中从何道长手中学到那式仙人指路,也是从那时起,师父的剑术突飞猛进。
她最先练习的便是一记平刺,天天年年,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停歇练习。
闭着眼睛一剑刺去,她能叠加四道剑气。威力之大几乎等同绝招。
现在受何道长一式点刺的启发,她掌握了剑气凝于一点的术。
回味着将所有感悟在脑子里过一遍,确认没有遗忘。
水清如睁开眼眸,看向战况激烈争斗场内,却见那个五大三粗的圆山和尚陷入一片符光牵引的复杂阵势,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符光如水,层层叠叠交织实在太多了,和尚身上淡金色光芒绽放,接连挥刀劈砍符光困阵,试图破阵脱困。
「天罗符光阵,圆山很难挣脱出来了。」
「圆山太性急,应该稳打稳扎,将那个女子符师慢慢逼迫到边界。」
「鹿翩然的符技确实了得,战术得当,圆山远攻手段不足。」
身后几位四阶高手低声议论交流,都看出圆山和尚势颓,这一场不出意外,基本上就这样了。
水清如脸色如常,她收敛气息慢慢蓄势,为下一场做准备。
场内鹿翩然右手往左手托着的暗铜符器盘一拧,围困圆山和尚的符光飞速旋转,形成一个光华闪烁巨大符光漩涡,右手一送,娇喝一声∶「走也!「
身不由己的圆山和尚再出现时候,已经被挪移到了圈外。
没有丝毫损伤,却很丢脸,那个女子符师太过谨慎,躲避速度比他快一筹,始终保持着两里左右的距离兜圈子,他有两次猛冲接近,都被女子以障眼符加挪移符给躲了过去。
待他抓着机会再次冲近的瞬间,察觉中计想退出已经来不及。
事不过三,他输得颜面无光。
「第二场,西大陆,鹿翩然胜出!「
随着方白兰宣布声音响起,西边修士中爆发阵阵欢呼。
水清如缓缓飞向中间战场,听得后面传来「师姐,小心」的叫声,她置若罔闻,心绪无波,眼中有战意在升腾。
她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战。
对面飞出一个满脸乱须的环眼壮汉,头发蓬乱,穿着一袭黑色劲装,脚下一双紫黑色踏云靴。
「西大陆,紫雷宗西蛮子,特来请教!」
「东大陆,大安朝水清如!」
随着方白兰的一声「开始」,场中两人同时拔剑往前方飞冲。
岳安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前些日子,她着意翻阅庄玉收集到的关于西大陆各大宗门的资料,紫雷宗便在其中,紫雷宗修士以修雷法为主,眼前这位看似莽汉般的西蛮子,除了雷法外,是名杀伐厉害的剑修。
有意思了,一名擅长雷法的剑修,要与拥有雷公兽的水清如近身斗剑。
她可是知道水清如经过观主指点,每逢雷雨天气,都要携带雷公兽飞去雷云层,让雷公兽欢畅进补天地雷气,那头小兽看着人畜无害,天生的能够吞噬雷电。
双方一拍即合,对冲飞近两百丈距离。
对于三阶修士而言,三百丈内最能发挥出最大的攻击威力,又有足够的回旋空间,不虞退避不及,当然五百丈、八百丈外亦能攻击,剑术、法术、符纂攻击却不甚方便,会导致威力分散,得不偿失。
西蛮子打雷般一声吼「去!「
暗紫长剑
舞了个玄妙招雷剑花,晴天白日上空雷声隐约回响,狂风突兀大作,海面波涛随之震荡起伏。
一道鸡蛋粗紫色雷光状若利剑,光芒闪耀从空而降,刹那劈杀至还往前冲的女子头顶。
雷电以攻击速度著称,这般近距离,除了硬接几无躲避可能。
西蛮子嘴角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女干笑,别以为他长得粗狂便是个粗人?
他的攻击手段相当细腻,丝丝入扣,第一击之后,将被他用雷剑一下接一下轰成渣渣,除了认输,他想不出那女剑修还有甚么法子与他斗?
女子举起左手一引,令所有人惊掉眼珠子的怪事发生了,那道威势赫赫的紫色雷剑,似人在泥泞地行走脚下打滑,一个明显超趄,拐弯刺向女子左袖,碰撞出璀璨刺眼雷光。
太闪亮了!
那片光芒笼罩,遮挡住女子的身形。
下一瞬,西蛮子怪叫着挥剑抵挡,身上紫色雷光遍布如无数盾牌。
听得一阵「叮当」连响,西蛮子被流珠般剑气刺得颇为狼狈,往后急退,他大意了,上了那女子的大当,女子剑修有手段能够克制他的雷剑。
一声惨叫,西蛮子胸口中剑,鲜血飞溅,翻滚着抛下漫天紫色雷光碎片,撞出战场圈子外。
那处爆发的雷光越发耀眼,里面似有白影恍惚而动。
「好剑术!」
已经接上断肢的何广君,眼中露出羡慕、欣赏神色。
张观主收了个好徒弟啊。
只看了一遍,将他的那一式「点刺」精髓学去,剑光凝于一点而无形,那个路子走偏的不伦不类剑修又如何接得住!
可喜可贺,剑修队伍又添一员战将!
(好巧,老严一口气写完这个故事,没有留尾巴,道友们票票表扬砸来啊,谢了)
第700章 有始,有终
雷光耀眼,维持了片刻,陡然一下子消失不见,女子右手持剑,左袖到手肘位置的宝衣破破烂烂,露出被雷电灼伤焦黑的手臂,神色淡然听着场外方白兰宣布「第三场,东大陆,水清如胜出!「
东端修士人群爆发持久的欢呼声。
这一场虽然赢得众人稀里糊涂看不懂,水清如收雷的手法,实在太过高深莫测,但是对于女子无形一剑重创那个狼狈奔逃的西蛮子,可是实打实的真本事,做不得半点假,都很是佩服。
许多人看出那一剑,与最先前何道长的点刺绝招有异曲同工之妙。
争夺出战名额失败的几人,像曾经接受过张观主指点剑术数月的悬云观丰城剑,暗自苦笑摇头,水师姐的剑术在年轻一代,锋芒太盛,无人匹敌,他还得继续努力。
就连多位四阶高手也在相互打听猜测女子的收雷手段。
岳安言面对何广君的探询目光,露出一个不可说的微笑表情。
水清如朝方白兰方向抱剑行礼,收剑归鞘,转身飞向东边,雪球贪吃,一下子吸收太多雷电,被她收进灰色皮袋陷入沉睡。
众目睽睽之下赢得一场关键赌斗,她心静无波。
若是没有雪球,她仍然会赢,只不过要付出更大代价,有何道长珠玉在前,她且能落人后?
西蛮子的雷剑攻击,颇具特色,但是成也雷法败也雷法,她现今的眼力能够看穿许多问题,西蛮子太依赖雷法化剑的攻击,自身有大破绽,还不如打败圆山和尚的女符师鹿翩然难缠。
与迎上来的岳安言行礼,简单应对几句其他四阶高手的招呼和恭喜,水清如与何广君聊了几句,特意问候何广君的伤势,再才从容与师弟、陈重几人汇合,往黑虾岛飞去。
葛笑行仗着当年在独仙群岛跟着水师姐混的便宜,死皮赖脸也要跟去。
「我请你们吃黑虾。」
「哇,师姐请客,重子,赶紧的,飞前头去单记订假大厢房。」
庄玉满脸笑容指使陈重跑腿,师姐赢了这么重大一场赌斗,他知道师姐没放心上,但是他作为师弟与有荣焉,他高兴啊。
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耀,够他在宗门关起门来吹一辈子。
师父到时出关听说了,肯定也会很高兴。陈重笑呵呵连声说「要得,要得」,转身一个眼神,第二批弟子中的佼佼者高冷,乖乖地领命加快速度往东飞去,谁叫他资历浅呢?当然他乐意替师兄师姐们跑腿。
葛笑行骂了一句「德行」,与陈重展开唇枪舌剑交锋。
水清如又招呼丰城剑,灵宝观的剑修方攻玉、佟观等人一声,今天她请客。
岳安言看着一群年轻人簇拥着水清如热闹远去,脸上露出笑容,又转头看向远处往这边单独飞来的赵竹儿,另外那个戴帷帽穿白裙的女子,翩翩若仙子下凡飞去了西边。
揭去帷幄的赵竹儿拱手与众人打了一圈招呼,最后对岳安言笑嘻嘻道「师姐,咱们单独聊聊?」
岳安言点点头,沉默着随似乎变得陌生的小师妹飞落露出水面的礁石小岛。
碧海蓝天,风和日丽。
海水波浪一下一下冲刷着礁石,发出柔和的哗啦声响。
赵竹儿用手撩了一下飞扬的秀发,在崎岖礁石上蹦跳,将整个里许大小的海岛给隔绝起来,笑道「师姐你莫板着个脸吓人,好久以前,我与观主提过一次,他说你是谁不重要,从哪里来不重要,只要你是仙灵观小师妹,就够了,我可不是有意要隐瞒什么,是观主不让说啊。」
她倒是很干脆,将什么过错一股脑推到闭关不出的掌柜身上。
岳安言心中顿时释然,她因为太在乎了,才会如此着意赵竹儿前世的身份来历,笑骂道∶「小坏蛋,你偏心观主,几时有过我这个师姐?还倒打一耙怪我板脸,下回我都不理你。」
「师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观主还说过我,批评我有了师姐就甩了掌柜的,唉,做人好难啊,做个人见人爱的小师妹太难了。」
赵竹儿皱起精巧鼻子,露出苦恼神色。
「美得你,观主才不会说这样子的话,小坏蛋你现在没一句体己真话了。」
岳安言心中揭过小矛盾,回头看一眼在二十里外空中等着的一群人,问道「你到底在玩甚么?即使咱们赢来了东月岛,暂时平息战事,今后那处也不得安生,待过百十年,双方大陆的五阶高手开始多起来,东月岛是个麻烦地方,战事重启也说不好。」
赵竹儿嘻笑道「本山人自有妙计!」
见师姐瞪眼挥手要敲打,不爽她的卖关子,她蹦跳着作势躲避,笑道∶「很简单啊,将东月岛打造成一处海上坊市,为东、西大陆的各大势力共同拥有,吸引两座大陆修士前去交易珍稀物品,待过百十年后,随着各大陆的高手远游,东月坊市的名声早就打开。对大家都有利的好事,维护还来不及,谁会想着去破坏做众矢之的?」
岳安言稍一思索,笑道∶「然后以方白兰的这次居中调解大功,拥有最好地段的坊市铺子,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你真是个聪明妞儿!」
「过奖过奖,顺带着一点蝇头小利,不要白不要。」
赵竹儿笑得弯眉小眼,道「还有水清如那丫头,打赢了一场,怎么也得有一座铺子的奖励。东、西大陆拿出三座铺子,奖励赢者,鼓励后进,谁都挑不出毛病。」转过身来,看向师姐,道「等山长知道咱们替宗门赚了两座铺子,他只怕会连夜跑来打桩圈地?」
「你就可劲儿损山长吧,瞧我不告诉他。」「山长只会夸我是个聪明妞,会办事,才不舍得板着脸孔教训我……」
「还来,小坏蛋翅膀硬了,找打是吧?」
岳安言追过去要拧糗她的坏蛋,赵竹儿嘻哈哈蹦跳着跑了。
却说另外一边,方白兰与西大***阶修士见礼打了招呼,问道「文斋书院的方昉、钟琼可在?」
两名文斋书院儒修赶紧从人群中出来,恭敬行礼。
方白兰拿出一块浅刻着阁楼文符的温润洁白像书卷的玉牌,用法力托着送到方昉面前,问道∶「你们可认识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