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县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阴风！”牛兴元进门就没好脸色。刚刚在电话里，莫名其妙的被市委书记劈头盖脸一通训，脸色能好才叫见了鬼。
周清表情僵了下：“牛县长，您说笑呢！什么阴风敢吹到您头上！牛县长您来有什么重要指示？”
“别跟我说些没用的，半小时前，你们是不是抓了个人，关哪里了？赶紧把人放了！”
“半小时前？牛县长，我们警队就只抓了个偷车贼，证据确凿，且嫌犯已经招供，偷了一辆价值二百万的奔驰gls500，还涉嫌非法买卖价值一百五十多万的敏感中药材，药监局的吕科长也正在跟嫌犯对质，如果您要放的人是这人，抱歉我要违抗您的命令，这个罪犯不能放！这事牵涉到市里头，上头打过招呼，必须从严从重从速结案！牛县长，您别让底下人为难，实在不是我周清够胆量驳您脸面！”
牛兴元愣了下，心说不可能呀！
张国华书记才打了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这转眼间，周清这边也接到上头的电话，一件事却两头指挥？
“周清，别扯些没用的，市里才给我的指示，这转眼又直接给你指示，当这小孩子过家家呢？你说人已经招供，你是不是上了手段？我可警告你，别犯傻，想想你这个位上的前任，丢了官职不打紧，别稀里糊涂把命也丢了！”
“前任？”周清冷不丁想起，他调任来陇县一度听到过的一些传闻。县局刑警队长、局长，似乎就是因为，卷入一件让整个县局至今都讳莫如深的事件里，结果一个丧命，一个锒铛入狱。
怎么？
当初那个一人挑翻了整个陇县县局的小子，就是里面那位？
“牛县，您是说，当初就是里面那位……”
“我什么可都没说！”牛兴元道，“要不要放人你自己看着办，我不会强求，但事情将来会出现什么突变，我也希望你能一力承担起来，既然你说他已经干脆利索认了全部罪状，希望你是问心无愧，没动用什么手段，我走了！”
牛兴元如此干脆，说走就走，反到是让周清一下子没了章程：“牛县，您不能甩手掌柜，您……”正要赶紧拦下牛县长求个方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了眼号码，周清猛一下子呼吸顿住，也顾不上理会牛县长了，深深呼了口气，抓着手机蹬蹬蹬跑去了一个无人办公室，嘭声摔上了门，咔哒反锁。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个号码，他多半个小时前才存上，多半个小时前，对方才给他打过一次，现在电话突然再次打来……
“喂！”接通后，才透着小心应了声，不想话筒内传来一声像是能冻杀了人的冰冷质问。
电话里背景音风声呼呼，声音很空旷。
“你是陇县刑警队大队长周清？你抓了姓夏的小子？立刻把人放了，不许以任何理由刁难，听见没有，立刻放人！”
周清愣了愣，因为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比之上次，明显是沧桑世故了许多，根本不是之前那个年轻、躁狂、骄横的语调。
“你不是蔡小明蔡公子，你是谁，你怎么会用蔡公子的电话？”
“我是蔡小明他爹！我是蔡铭权！”
“蔡？蔡副市长？”
惊疑声还没止住，话筒另头，换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周队长，抱歉，偷车那事，并不是之前我说的那样，你，你不要再去招惹姓夏的小杂种了！”
“什么？”
周清还待要追问详细，不想电话已经断掉。
这他妈，老子要给你们坑死了！
这他妈该怎么办？
牛县长！
现在就只有请牛县长出面救场了！
周清醒过神来，赶紧就拉门要往外冲，都忘记门是反锁着，急得抠扯半天才好不容易拉开门。
“牛县！牛县你等我一下……”
审讯室内，药监局科长吕长河口沫飞溅，兴奋地眉开眼笑。
“……很好，你很识时务，将涉案问题通通都做了交代，最起码认罪态度一条，已经得到了我吕长河认可。我会向周清队长做建议，给你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嗯，继续说说吧，除了偷车跟非法倒卖中药材这两件事，以前还干过些什么坏事，主动坦白交代，这样对大家都好！”
“以前吧！县局前任队长马东、局长沈万春的事你想听吗？”
“说！”
“好……”
咚！
正说着，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来。
“吕队长，他全都交代了……呃，牛，牛县长您来了，就这么点小案子，牛县长您何必亲自跑一趟，言语一声，我们这边立马整理清楚，将案情全部汇报给您！”
“吕长河，你闭嘴！”周清咬着后牙槽道了句，半个多小时前，还觉着这吕科长简直就是他的幸运星，改变人生轨迹的贵人。现在，却只觉这是个灾星，一个坑死人不偿命的贱人。
吕长河赶紧闭了嘴，狐疑打量周清一眼，又狐疑偷瞥了牛县长一眼，有点不妙预感涌了上来。
“你先出去！”周清又道了句。
“好的好的！”吕长河忙不迭点头，就要往外走。
不等离开呢，这时县长牛兴元道了句：“夏医生，抱歉啊！让你受委屈了！”
夏凡道：“牛县长，我正接受法律制裁，哪敢有什么委屈可言，我犯的事太多，周队长跟吕科长可是费了老大心思，帮我逐条回忆落实，没想到我竟然这么罪大恶极。偷车、非法倒卖中药材、还有上次马东队长、沈万春局长的事，吕科长也在帮我逐条分析追溯，我有罪，必须要受法律严惩！”
“吕长河，你爪子伸太长，管得也太宽了！我这个队长干脆你来当！”
“周队长，你这又是何必，不要打击公务员跨界为民分忧解难的积极性嘛！”夏凡嗤笑了声，可乐地看了眼吕长河跟周清两人。
牛兴元狠狠瞪了吕长河跟周清二人一眼，却也不敢真由着夏凡就这么闹腾下去。
在电话里，张国华书记可是跟他说的很清楚，如果不能安抚好夏凡，不能让这祖宗平安回唐安城，他们这些人，只要是招惹到这祖宗的，不管是谁，有一个办一个，全县班子来次大换血也在所不惜。
“夏医生，有什么话，咱们去外面会议室谈，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打好下手，不管事情涉及到谁，哪怕是我本人，你一句话，该罢官该坐牢，咱们敞开了谈！”
“牛县长，你可别吓人！我就是一偷车贼，非法倒卖中药材的小奸商，败坏国家政府形象的骗子败类，我哪儿敢像你说那样指手画脚。”
夏凡不配合，赖在审讯室不肯走了，这下子可难坏了县长牛兴元。
那周清跟吕长河，更是早就悔绿了肠子。
尤其是周清，小舅子张凯都提醒过，让他别跟姓夏的斗，偏不信。
本以为拿到夏凡的供词后，不管牛县长还是谁来说情，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妈见鬼了！
蔡副市长跟蔡公子同时打了电话过来，一个要他赶紧放人，一个告诉他，偷车之事是场误会，根本不存在。
这一记釜底抽薪，真是坑死了爷爷又来坑亲爹。
没了事主的指证，审讯笔录做得再仔细有个鬼毛用！
非但没用，子虚乌有的事，却在纸上一清二白，这说明了什么？
拜托，这随时能成为炸飞他的定时炸弹有没有！
至于吕长河搞的那非法倒卖中药材罪名，这更他妈经不起查证。
“行了！你们都是公务繁忙的人，就不要为我这点小事费心了，犯了错就要受惩罚，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教训，该坐牢该罚款我全认，我要认真反省，汲取教训！”
说着，夏凡往审讯椅上一靠，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你们这些王八蛋，害我在表妹山杏面前丢这么大脸，现在说没事就没事了？
夏凡没想要怎么着，他就想，怎么才能恢复名誉，恢复在表妹胡杏儿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偷车贼啊！
多难听的罪名都随便在老子头上戴，太可恶了！
……
“周清、吕长河，你们还干了什么得罪夏医生的事了？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说清楚，夏医生很好说话一人，没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刁难我们！”牛兴元烦躁道。
三人此时已经被夏凡赶出了审讯室，正在会议室里愁眉不展。
周清赶紧将他如何得到消息，包括跟蔡小明、蔡副市长的两次通话，一五一十全都讲了出来。
吕长河直接听傻了！
市里蔡副市长都服了软，主动销案，车子明明在姓夏的手里，愣是说没丢车。
跟人家蔡副市长一比，他算根鸡毛啊！
急忙也将在药监局大院经历的事，事无巨细，全都和盘托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牛兴元气得直拍额头。
“吕长河，你怎么不去死！你害死老子了！”周清听到一板砖砸毁一辆车这事，当场惊出一身冷汗。
盖因，不忿夏凡太嚣张，一度有过要动手段先给顺顺毛的念头。
这幸亏是没动手，否则可不真就小命稀里糊涂就没了！
嗡轰轰轰……
正愁肠百结，商量着要怎么表现真诚，去给夏凡服软道歉，天边远处一阵发动机轰鸣传来。
面面相觑了眼，抬头再望的工夫，就见天空中一架直升飞机轰鸣着飞快出现。
片刻后。
直升飞机在县局大院停下。
机舱门打开，就见着，书记张国华、副市长蔡铭权，一位随行秘书，外再一位年轻公子哥，一群人飞快下了飞机，大步流星向办公楼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