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下午,一点多钟的样子。是花红旗他娘说的。”
“郑峰,我们刚才走渡口的时候,怎么没有听段高山提到徐长水,如果徐长水走渡口,他应该跟我们讲才对啊!”
“徐长水没有走渡口。”
“筱竹,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花红旗他娘说的,大婶子在街上碰见了徐长水,他们俩走泗水大桥这条路回村的。”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徐长水不是到县城去办事的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徐集街上?难道到县城办事只是一个幌子,难道是徐长霞跟哥哥通了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徐长水很可能躲在葛家村,或者距离葛家村比较近的地方。
谭科长和卞一鸣领命走出西厢房的门。
“请等一下。”郭筱竹把两个人叫住了。
郭筱竹一定是有话要说。
“郭筱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郭筱竹点点头。
谭科长和卞一鸣重新坐到床上。
“筱竹,你坐下说。”王萍将郭筱竹拉到身边坐下。她们俩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筱竹,你说吧!”
“我先问你们几个问题,成吗?”
“成,你问吧!”
“你们是不是怀疑徐长水和筱兰的案子有关系?”
“是这样。”
“我们郭家对她们徐家不薄,如果不是我爷爷帮衬,那徐长水也不会在油坊做事,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郭筱竹看到的也是表面的东西,他上哪知道其中的缘由呢?
“实不相瞒,今天上午,我们去了葛家庄。”
“你们去找长霞姐去了。”
“不错,徐长水的母亲也在葛家村,她是昨天去的。”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你想说什么?”
“郑局长,您让他们俩去喊徐长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
“是不是和徐长水有关?”
郭筱竹点点头,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这不是她的本色。
“快说给我们听听。”
下面是郭筱竹的回忆——回忆的内容是她和奶奶共同完成的: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下午,她到油坊去榨油,郭筱兰来了,奶奶想榨几斤花生油让郭筱兰带回县城。
郭筱竹在油坊没有见到徐长水,另外一个人在照看机器,他就是赵小兵的哥哥大兵,时间是四点多钟,这和郭筱兰到大塘挑水的时间是吻合的,五点钟左右,徐长水才匆匆忙忙,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这是郭筱竹到油坊以后的时间,如果再加上郭筱竹到油坊之前的时间,就不只半个钟头了。这段时间,徐长水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徐长水回到油坊后不久,筱竹的母亲陈二莲匆匆忙忙地跑来,说筱兰出事了。
关于徐长水离开油坊这件事,郭筱竹当时没有往案子方面想,原因是,在郭筱竹看来,徐家和郭家的关系很好,徐长水只有感恩的份,怎么会做出对郭家不利的事情来呢?
即使是在今天,郭筱竹仍然不认为徐长水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大家都知道,郭筱竹并不知道郭根生和秀英之间的暧昧关系。在听了郑峰的回答以后,郭筱竹就不能不把这件事和案子联系在一起了。
“徐长水听说筱兰出事以后,关掉榨油机,拔掉电源,和另外十几个换油榨油的人赶到大塘去了。徐长水还叫来了几条船,借来了几张网,现在想一想,确实有些可疑。难道咱爷爷,或者咱爹做了对不起徐家的事情?”
郭筱竹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这个情况和同志们上午了解到的情况互相印证,徐长水作案的可能性迅速上升。
“郑局长,我们到前村去了。”谭科长站起身。
“等一下。”郑峰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王萍,你把档案袋拿给我,就是装有毛发的档案袋。”
大家明白郑峰在想什么了,郑峰想在徐长水和毛发之间找到某种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
“郑局,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俩先不要去惊动徐长水,你们去把郭队长请到这里来。”
郭筱竹随谭科长和卞一鸣走出西厢房,她的手上拎着两个热水瓶。郭筱竹要回家烧热水,同时回避一下,公安同志们找村里人谈话,她呆在跟前,肯定不合适,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应该能从同志们的谈话中感觉到一点东西。
走到十字路口,郭筱竹指着北边的路道:“谭同志,郭队长在后村领着大伙儿收山芋,你们去吧!”
郭队长果然在后村。
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三个人走进祠堂,花长云的胡琴声已经停止了。
“郑局长,什么事?你问吧!”郭队长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他的脚上粘了一些泥土。
“郭队长,徐长水光腚的时候,您见过吗?”
“光腚?”郭队长望了望谭科长,他没有听懂郑峰的话。郑峰的话确实有点唐突。
“‘光腚’就是光屁股,徐长水光屁股的时候,您见过吗?”
“见过——见过,在咱们花家村,只要是带把子的大老爷们,我都见过,从小到大,一到夏天男人们就到大塘背角僻静的地方洗澡,那个不是光着身子的。到了冬天,赶集的时候,我们还会到街上的澡堂洗一把澡。”
生活随时都可能给我们以帮助,只要我们做生活的有心人,就一定会有惊人的发现。
“很好,我问您,徐长水这里的毛是疏还是密?”
“密——密得很。”
“是长还是短?”
“长。”
“有多长呢?”
“反正比较长,有多长,这我说不好。”郭队长望了望王萍,他望王萍,并不是难于启齿,这个问题确实比较难回答。
难回答不要紧,同志们的手上不是有样本吗?
郑峰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袋,又从塑料袋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纸包已经发黄。
郑峰将纸包放在课桌上,然后慢慢打开。
一根三公分长的毛发呈现在同志们和郭队长的眼前。这根毛发还是十二年前的那根毛发,感谢上帝,这个毛发无论从颜色还是质地上看,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之处,这根毛发如果还长在人的身上,它可能会逐渐发白。
更不可思议的是,人体的**不同于头发,头发可以长得很快,剪了长,长了再剪,而**一旦发育成熟,就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已经控制好了**生长的区间。上帝的精心设计为同志们侦破此案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个**似乎已经成为侦破“61。7。16”案的关键。后来的结局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郭队长,您仔细看看,这个毛发像不像徐长水下身的毛发?”
郭队长弯下腰,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他知道这不是儿戏,所要要格外谨慎。
“郭队长,怎么样?”
“差不多,和徐长水差不多,徐长水这里的毛很硬,就像钢刷子一样。”
大家还记得我们在材料里面描述的情形吗?这根**比较硬,而郭筱兰阴部的毛则比较柔软。
“行,郭队长,忙您的去吧!有事,我们在麻烦您。”
郭队长似乎想问什么,但终究没有问,警察办案,问多了当然不好。
谭科长和卞一鸣随后也走出了祠堂。
走到花长云房间门口的时候,卞一鸣看到花长云在灶膛里面烧火,他开始做晚饭了,锅里面正冒着热气。
徐长水果然在油坊,高天亮也在。
这是谭科长第一次见徐长水,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偏瘦,脸色蜡黄,额头暗淡无光。
当谭科长和卞一鸣出现在油坊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
谭科长和徐长水说明来意以后,他和高天亮交代了几句,便跟两个人走出油坊,他的身上穿着一个挂脖子围裙,上面油乎乎的,但他没有脱。
走出院门的时候,徐长水才缓过神来:“你——你们——等——等一下,我——把——把围裙——脱了。”徐长水说话似乎有点结巴。
徐长水解下围裙,走进油坊,挂在墙上的木桩上,最后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出油坊的院门。
走在路上,徐长水只顾低头走路,一言不发,他大概是在思考怎么应对公安同志的问题。
徐长水走在前面,他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单薄,从后面看,身材有点倾斜,左右肩膀和顾二满一样,不在用一个水平线上,当然没有顾二满那么严重。像他这样的身子骨,在农村是很难应付那些繁重的体力活的,比如说扛笆斗,挑担子,更别说上河工了。由此看来,徐长水巴结和依附郭书记是有原因的。
走进祠堂的时候,三个人正遇见花长云走进房间,掩上房门,他关门的动作非常熟练,身体在门缝里面闪了一下,门就关上了。一个瞎子的日子应该是非常难打发的。
走进西厢房,徐长水扫了一眼屋里面所有的人。
王萍将记录本挪到课桌一角,把板凳让给了徐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