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玉曼如果是悬梁自尽的话,就必须先站在椅子上,有一个动作,是她必须要做的,就是用脚蹬倒椅子,椅子倒在方砖上,不可能没有声音。凶手将湛玉曼挂到房梁上以后,忽略了这一点。”
达校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来,打了一梭子,然后用打火机把自己的香烟点着了。
达校长这包香烟掏的很不是时候,他一进教室的时候就应该把香烟掏出来。大概是因为太过紧张,所以,忘了这个茬。
“椅子倒在方砖上的位置也有问题,至少应该有一条椅腿在绳子垂线下方的中心范围之内。”这个问题,李云帆在心里面琢磨了很长时间,“关键是椅子倒在地上的体位有问题。”
“湛玉曼如果是自杀的话,她在蹬椅子的时候,应该蹬椅背的正面,而不是蹬椅背的反面,只有蹬椅背反面,椅子倒在地上的时候,才可能反面朝上。很显然,椅子是凶手将湛玉曼挂到房梁上以后,自己放倒在地上的。匆忙之中,凶手在这里露出了第二个破绽,椅子自然倒地时的状态和人为倒地时的状态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凶手没有想到……他也不可能想到这一点。”李云帆目不转睛地望着达校长的脸,达校长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下颌骨上的肌肉蠕动着,虽然达校长脸上的肉比较丰富,但还是能明显地看到下颌骨的蠕动。
“可是……”达校长想说什么,觉得有些不妥,就把后面的话咽到肚子里面去了。
“达校长,你想说什么?”
“第……第二天早晨,蒲老师和应师傅他们敲门的时候,门闩是被销上的,凶手是怎么离开现场的呢?”
“达校长,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案子的关键就在这里,我们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答案了。凶手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造成湛玉曼自杀身亡的事实,一年前的秦老师出事的时候,门闩也是从里面销上的,于是,人们就以为秦老师是自杀身亡。”李云帆有心试探一下达校长的反应,“这一次,凶手又故技重施。”
“难道湛玉曼真是……”达校长只说了大半句话。
“湛玉曼的姐姐湛玉芹向我们反映了一个重要的情况。”李云帆也只说了半句话。
“什么情况?”达校长似乎比同志们更关心湛玉芹提供的情况。
“湛玉曼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湛玉芹在收拾妹妹遗物的时候,惟独少了一个日记本。我们估计这本日记本里面有非常重要的内容,内容里面极有可能涉及到凶手的名字,还可能记录了湛玉曼和此人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李云帆没有说蓝颜色的日记本,而只说日记本。在掌握了大量的信息之后,刑侦工作就有了一定的主动权。不明就里的凶手也许会说漏一些东西……所有的犯罪嫌疑人无一不是假想的凶手。
“昨天早晨,湛玉曼的姐姐在藤条箱里面找到了两本日记本。”达校长难道是在试探吗?
“湛玉曼还有一个蓝颜色的日记本,在四月十号的晚上,湛玉芹亲眼看到妹妹在蓝颜色的笔记本上写日记,曾经和湛玉曼住在一起的陈思槐,也曾见过这本日记。”李云帆把蓝颜色的笔记本和陈思槐一起拿出来对达校长进行试探。达校长对陈思槐的印象应该非常深。
达校长的脸色突然大变,黄一阵,白一阵,最后变成了土灰色。大概是因为李云帆提到了那本蓝颜色的日记本,或者是因为李云帆提到了陈思槐的名字,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达校长不再接李云帆的话茬,他已经知道李云帆掌握了大量的情况,他似乎知道了李云帆的意图,所以选择了谨慎。
同志们既然能找到调走半年多的陈思槐,达校长不能不谨小慎微了。
“达校长,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在听您说话。我不知道您想问什么?”
“达校长,湛玉曼到南山小学来工作多长时间了?”
“两三年。”
“你对她的工作有何评价呢?”
“湛玉曼工作很认真,专业能力很强,特别是班主任的工作,她肯努力,能吃苦,在我们南山小学,他们班的失学率最低。自从她到我们学校来了以后,班主任的工作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你的意思是说湛玉曼在南山小学的工作和生活非常愉快啰?”
“不错。”
“那她为什么要调动工作呢?”
达校长改变了一下坐姿,将右腿放到左腿上去了:“调动工作?我怎么没有听说啊!她在我们南山小学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调动工作呢?”
达校长在这里露出了马脚,李云帆就怕达校长迎难而上,回避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实,就是在回避湛玉曼的案子。
李云帆眯着眼睛,嘴角上挂着不甚明显的微笑。
“达校长,你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湛玉曼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达校长在撒谎,但他的表情却很平静。达校长到底是教政治的,教师的心理素质都比较高,政治老师的心理素质尤其高。笔者以为,我们的政治课最能锻炼人的心智。无论你的脑袋里面有多少棱角,政治一定能把你的脑子洗的滚瓜溜圆,从棱角到圆球,这里面要经过多少心智的磨砺啊。
“达校长,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我说的全是实话。”
“你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事实。”
“这……有这个必要吗?”
“在南山小学,在同一间宿舍,发生了两起年轻女教师离奇死亡的事件,希望你能认真严肃地回答我们的问题,配合我们的调查。”
“李局长,我像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吗?”
“据我们所知,你知道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你不但知道她调动工作的事情,湛玉曼调动工作,找的就是你达校长。”
“李局长,你们是听谁说的?”达校长又改变了一下坐姿……将左腿放到右腿上去了。
“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今天会找你谈话吗?”
“李局长,你们莫不是把我当成了凶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现在是在核实某些事实。”
达校长似乎找了一条缝隙:“你们是办案子的,应该知道什么是事实,您刚才所说的恐怕不是事实吧!”
“当然,我们应该先找你温局长核实一下再来找你谈,不瞒你说,我们也想给你一个机会。”
当“温局长”三个字从李云帆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达校长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就像男人在小便的时候所打的寒噤一样。与此同时,达校长又改变了一下坐姿……两条腿并排放在一起。
任平安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但李云帆在目前的情况下不能提他的名字,所以只有请“温局长”来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