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已经冷静下来了,对于风萧萧的威胁,她根本充耳不闻。
风萧萧摊了摊手,向魏无牙道:“我本想帮帮她的,她不领情我也没法子。”
魏无牙阴笑道:“她若这么快答应了,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吗?”
他一面说着话,食指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一敲。
这个动作太寻常了,寻常到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个不寻常的动作。
但一捧牛毛似的针雨,闪着邪恶黝黑的光,已经迎面射来。
似疾风,如骤雨,别说是在这连身子都直不起来的窄小石室里,就算四周无遮无拦,一样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一抹虹光骤起,整间石室都仿佛被映成了血红色,却偏偏感受不到一点的妖异。
红与黑在中间对峙不过一瞬,牛毛针仿佛烈日暴晒下的黑雪,一一根根的飞速融化。
孤虹忽然流转,如惊虹掣电,如半空惊雷。
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如此绚烂,如此迅急的剑光。
整间石室的都像是颤抖着、龟裂着、风化着……
这一剑的彻冷寒意不止完全笼罩了身体,更冻得魏无牙连心都寒得透了。
他后悔了,本以为在此地他能占尽天时地利,没想到只这一剑,就破去了他所有的自信。
他现在信了。
十步之内,风萧萧能拖着任何人去死,甚至天下第一神剑的燕南天。
孤虹映目,眉间刺痛,让魏无牙感受到了一股冷寂的死亡气息。
他仿佛身处一望无垠的惨白空间,这里除了透心凉的死寂,便只有他自己,和眼前淡淡的虹光。
他孤独的坐着,一动也不能动,好似一直要等他肉身风化,化成此世的一捧白尘,与天地同归,为止!
魏无牙不甘心极了。
他还没看到邀月的百般丑态,他还没等到邀月再他身下百般求饶……他不能死!
淫恶的执念,无比顽固,终于透体而出,破开了他被禁锢的思维。
真气贯注指尖,指甲剑一般弹出。
虹光下,只见这十根指甲隐隐闪着乌光,显然淬着剧毒。
而魏无牙的轮车忽然原地兜起圈子,好似一个疯转的陀螺。
十根闪闪发着乌光的指甲,已经成了一圈剑轮。
叮!
十响合成一声。
被削断的指甲四方飞散,哆哆的钉入四周堪比精铁的墙面之中。
魏无牙如断了线的风筝,飞跌而退,穿出窄小的门洞,砰的撞到了墙上,双眼翻白,一口一口的吐着血。
而发着亮光的金属轮车,竟然已经粉碎,化成了飞蝶片片,伴着浓密不散的黑雾、白雾、红雾,在窄小的室内巡回狂舞。
风萧萧停住了。
他不能不停步,这架轮车看着轻便非常,却不知被装上了几十几百种毒药,几十几百种机关。
这一突然爆裂,简直触目惊心。
毒水四溅,毒镖乱飞,毒箭疾射,毒雾激荡……
魏无牙勉强抬起头,惨笑着叫道:“我这轮椅中有毒药三百六十七种,暗器一千零三件,你慢慢享受吧!”
然后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开,混着白沫的血水顺着下巴流下,配着他猥琐狰狞的面容,简直堪称世间最毒的毒药,让人一看就想吐。
风萧萧舞动着虹光,竟然将一切都迫在了身外。
不管是毒针、毒箭、毒水,甚至连毒粉、毒雾都侵不进虹光中分毫,简直无懈可击。
这还是人么?
魏无牙都快吓得尿裤子了,再也不敢多看一眼,翻转佝偻矮小的身体,双手撑着地,就那么爬着走了,看他咬着牙痛苦的模样,好像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风萧萧淡淡瞟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并没有追出去的意思。
没人会想以身试试魏无牙的毒药的,他也不例外。
他相信,这些爆裂的暗器毒药里面,绝对有能弄死他的玩意,而且绝对不止一种……
待一切烟消云散之后,魏无牙早已爬不见了,石墙的下面,拖出一条长长的血道。
风萧萧顺着血迹,慢慢的的走着,一步一步很是小心翼翼。
这里是魏无牙的老家,天知道哪里藏着暗器机关。
风萧萧一直走到一扇很窄的石门,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钻了进去。
石门后竟是一间六角形的石室,再也没有别的门户。
这间石室中光线特别黯,小风萧萧看见里面有一口很大的石棺,还有许多石像。
这些石像竟全都雕成移花宫主姐妹和魏无牙自己的模样,而且都和真人差不多大小,每三个自成一组,每一个的姿态都不同。
第一组石像是移花宫主姐妹两人跪在地上,拉着魏无牙的衣角,在向他苦苦哀求。
第二组石像是魏无牙在用鞭子抽着她们,不但移花宫主姐妹面上的痛苦之色栩栩如生,那鞭子也好像活的一样。
第三组石像是移花宫主姐妹趴在地上,魏无牙就踏着她们的脊背,手里还举个杯子在喝酒。
越到后来,石像的模样就越不堪入目,而每一个石像却又都雕得活灵活现,纤毫毕露。
这里面足有二三十个魏无牙,个个宛如真人,但最真的那个,正气喘吁吁的趴在大石棺的顶上。
风萧萧道:“你怎么不跑了?”
魏无牙吐了一口血沫,咯咯笑道:“我已经将这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销毁了,你就在这儿慢慢等死吧!”
风萧萧连神色都未变上一丝,道:“我本就没打算杀你,还指望着你去帮忙吓唬邀月呢!”
魏无牙咽下一口血水,苦笑道:“是……是嘛!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风萧萧猛地转回头。
邀月正俏生生的站在石室的门口,一身白衣如雪,冷冷的望了进来。
她转眼便瞧见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石像,顿时花颜变色,冰山破碎。
她气得全身发抖,忽然扑上去,提起个石像,摔得片片粉碎。
这些坚硬的石像,在邀月的手里,竟有如纸扎的一般,无数件心血的结晶,瞬眼间便化为一片碎石。
魏无牙喉咙里咯咯地响,一张脸已变成死黑色,眼睛和嘴都紧紧闭着,嘴角和眼角一丝丝的往外面冒着鲜血。
但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恶毒的微笑。
这丝微笑刚起,风萧萧便瞧见了。
他心念急转,猛然向外扑去,同时叫道:“别砸了,机关就在石像里,他这是……”
话未说完,石室仅有的一道门已被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