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行方便让他一步,在那?位眼里挂上号,以后谁又来替他这烂摊子?
拒绝了这件事心里本有些疙瘩,想想也放下了。
孟昕手边正压着?几本小黑帐册,看着?那?熟悉笔迹,再看看刚被拒绝又像没事人一样扑在案头的聂城,微有感触。
抛开身份,他就是一个很努力,又很有头脑的生意人。
若是祝耀肯放手让他去做,何?需在夹缝里赚这些辛苦钱?
以前或许是没有资本,刚刚听了一会?儿,聂城应该是聚拢了这几年的利润,看中了某条矿脉出产,准备正式做笔大的。
小打小闹祝耀能卖个人情?,真要大动作,滑得像条握不住的泥鳅。
“有什么问?题吗?”
孟昕抬头,见聂城看向自己手中压着?没动的几本帐册,赶紧摇头,“没有,很顺利。”
“这些帐清完,就收起来吧。以后铁矿线直接断掉。”聂城放开手中帐册,疲惫倒向椅背。
“断掉?”
孟昕下意识握紧帐本。
这套帐虽然?不是最贵重的玻璃矿产,但也是铸造武器的钢铁矿来源之一。
自矿区成立起,帐上就有聂城的手笔,刚开始投入极少,一年最多也就赚上百千块精矿,这点数量还?不够某些贵族一夜挥霍。
一年年慢慢做,每年都复投进去,虽然?还?是那?几条线,但利润已极其?可观。
就这样断了?
“可惜吗?”聂城知道孟昕在想什么,似是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当然?。”
以前不觉得缺钱的时候,孟昕都想过如果自己有一点小小起始资金,掺进铁矿生意里头仔细打理,绝对是份最稳定?的收益来源。
现在苦愁一大笔用?动,拥有这条门路的人竟说要放弃?
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不然?直接全权接手,等?于是躺着?等?天上掉钱。
可惜太过明显,孟昕面上毫无掩饰。
就是不赞同。
共事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孟昕已算是聂城的私人帐房了。
就像是李清和祝耀,有上下层级的关系,但若是在获利方法上有个人见解,自然?可以据理力争。
“刚刚聊的,你也听到了些。”
“嗯。”
见孟昕没否认偷听,聂城笑笑。
“不放弃手上抓住的这些,祝区长不会?给?我现在要的渠道。”
“但就算放弃了,你的要求也不一定?能成。”
聂城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你字,是你,而不是您。
这个丫头,倒有意思,竟不懂尊卑。
其?实从某些细节已能看出,她和那?些根子里自认的贱民有着?很大区别。
不是恃才傲物?,就是个愚笨到不懂身份高低的人。
她当然?不笨。
所以聂城觉得应当是前者,她有能力便有这个自信,旁人要利用?她,不能挑剔这些细枝末节。
猫眼兽一直缩在聂城手旁,这会?儿听到孟昕声音,吱吱叫起来。
“它饿了。”
孟昕习惯性上前,也不等?聂城说话,直接抓猫眼兽抱在怀里,又去敲门要外头随侍送新?鲜鱼肉进来。
外头得应得讨好,似有巴结,她竟也受用?。
聂城目光落在孟昕身上,因刚才谈话生起未消融的烦躁竟莫名淡去。
……这个女孩,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不管是工作还?是日常,都有些想介入的意思。
这是聂城第一次在未诚意招揽的情?况下,主动有人站在他的位置去思索某些事情?。
也是新?鲜。
于是他开口,“你觉得呢?我应该怎么做?”
孟昕根本没想过聂城会?问?自己想法,怔了怔才说:“我……至少我不会?放弃现有的。若是别人没承诺过什么,放弃就等?于损失,我为什么要先损失自己再去求别人给?好处?这样很危险。”
聂城笑起来。
“你不是祝耀请下为的吗?为什么不替他说话。”
“怎么就算是谁的人?”看他神?情?,孟昕放松下来,“我本是六层的人,你知道的。去了八层,又下来了十九层,这样算的话,个个都是顶头上司,我该听谁的?”
“难道不是祝区长?听说他给?你不少好处,想换份真心。”
“祝区长给?的,我出了相应的力,不算谁欠谁。下回再有哪层区长看中重金聘我,我也一样出劳力。”孟昕尽力表达自己立场。
“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
他听懂了。
孟昕压下兴奋,抚了抚猫眼兽微刺皮毛安定?心情?。
“其?实在坑底,有很多来钱的路子。不一定?要和明面上的官方合作……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说的。”
“知道。”
聂城捏着?矿石在指尖打转,“但这需要门路。”
下面的走?私渠道,可不认什么贵族身份,越是身份出众反而越引起戒备。
聂城插手矿区生意这么久,孟昕猜想他肯定?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过身份这层阻碍倒是她不曾想过的。
祝耀或者其?他分区区长,想来也馋过这一口,但都败在身份这关。
一个是警一个是匪,地下又没什么□□上成文的规定?,谁能保得住跟这些官头子合作,某一天不被翻了老窝抽去命线?
想通这一点,孟昕挑挑唇角。
是麻烦了点,但不冒风险,上哪捞笔大的?
在聂城看她的一刻,孟昕小小声说:“门路我有。”
◎65.第 65 章
实在是?不能底气十足地说出这句话, 于是?很小声。
聂城的表情,却?是?被震了一下。
“哦?”他似是?不信。
虽只是?一瞬,但这是?孟昕第一次在这个人脸上, 看到这样丰富的变化?。
有戏。
她抿紧嘴唇将笑意压下, 努力表现得沉稳。
“是?的,我有些路子。”
“我看过你?的个人资料, 下坑底还未满一年, 你?说的门路, 总不是?会在教城就有的吧。”
“如?果你?有仔细查过, 应该知道我在倒货。”
聂城皱眉, “什么是?倒货?”
他手上的资料, 是?针对?每个坑底劳工的一份简单记录,包括收容时间和所从事过的工种?, 精确到每日工时都有记录。
倒货?他还是?第一次在坑底听到这个词。
“也算是?走私,和我跟你?的提的生意是?一个路数。不过我这种?是?小打?小闹, 解决一点民生问题罢了,赚不到多少。”
聂城表现得这么单纯, 孟昕自?然有意务解释。
好在他是?个聪明人, 稍微说上几句便知道她做的是?什么事, 并对?坑底区有这样的个人商贩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下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他问。
孟昕摇头。
对?于在坑底生活了数十年的老油条来说,这些都是?常识。
而聂城这样的贵族少爷,估计是?除了那些生意和帐目之外,对?下面状况一无所知了。
没得浪费时间去做科普,和说正题。
“有需要的话,我以?后随时向你?解释。只要我们能达成合作……”孟昕提醒。
聂城意识到事情走偏了,重点确实不是?下面这些零打?细敲的货,而是?孟昕手中掌握的渠道。
“合作?”
“是?的, 我想跟你?合作。”
她拿起桌上那些小黑帐本,翻到最看好的那个小投资项目上,“这些帐我很早就看过了,一直都佩服您的商业手段。”
这是?真正对?他能力的敬佩,于是?便用了您,聂城注意到了,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您的第一笔投资,是?二百块精矿。”
孟昕把最老旧的一本抽出,接着又翻到最后一页,“这本帐是?一年期,结束时,您的投资达到了五千精矿。我没有看到额外的追加,这所有的数额都是?第一笔二百精矿赚出来的。这真的很厉害!”
“……坑底区的走私行当,是?一群人做事。他们的模式就是?合作,没有雇佣,没有上下级,只有几个头脑精明的主导,和一些有其他方面工作力的人。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每年都能偷走一个矿洞产出的百分之五十甚至到六十……”
聂城看向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女。
走私那摊子事她信手拈来,甚至比祝耀提到这些事情时,对?某些数目还更肯定。
说到关键的地方,她忘了将声音压沉,软软的少女音讲着矿区老爷们干的阴私事,就像是?自?己也曾是?其中一员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