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妃之礼,是做天妃的第一件要事,昭华临走前便同我大致说过,需得谨慎些。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乃是四名小仙娥,手中端着外阁的云绸裳,和昭华精选的冠头,眼眸看向地面,却又不妨碍看路,从前栾溪也曾提醒,这就是九重天的规矩。
一袭墨发散到腰,我拂开额间的几缕碎发,只着了一件淡白纱衣,便被小仙娥们带离了天一阁。
诚然凡界杂乱,规矩却也不算少,而今见识到了九重天的,便知凡界的规矩大抵也只能算少数,毕竟从一步路停顿多久,都有专门的仙娥记录着。
云绸裳的裙摆会落在绸鞋上,每走两步便会荡一圈,这一圈便是那拿捏记录走路时间的依据,怎奈从前我初初做了院落主人便不懂这些规矩,而今现场学,自然效果不怎样,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端着,见领头的仙娥又皱着眉头摇了头,又是要重新来。
我仰起头看向远处,几只仙鹤飞过去,缓缓消失在天际,不知去处。
若是栾溪能在这,怕是我心中也能好一些,随即放下手,由着仙娥搀扶,一步步走回殿前,继续重复。
脚步一顿,那领头仙娥的竹板落下来说:“娘娘,这步子您一日学不会,大殿之上天君的颜面便会落下三分!”
我将将一笑,这仙娥话虽说的规矩手上的力道却不见轻。
诚然停下歇息喝茶时我听着身边的仙娥们说,当初缪若天后同天君奉诏大典时,规矩可是要比现在繁琐,为此天后还曾日夜苦练不休息,这才有那日的风光,可风光了又如何,到现在天君还不是不进凤栖殿。
温热的茶盅捧在手中,我看着漂浮的茶叶,追问道:“入你们方才所说的,缪若天后同天君在举行大殿后,一直没有住进凤栖殿亦或是寝宫吗?发生这样的事,怕是前殿的老仙官们早就上奏了,岂能任由天君如何如何。”
那仙娥低声道:“前殿的的确确是上奏了,只是天君不听,这才有了由头说服天妃一事!”
如此的手段,怕是缪若要气疯,梁子也算结下了。
匆忙将茶盅放在桌上,心口跳的慌乱,我犹豫了半响才说:“那也就是说眼下凤栖殿没有人来,乃是天君在挡着了?”
仙娥不以为然,无所谓道:“那是自然啦,天君可紧张您了呢!这不我们本是侍奉天后娘娘学习典习的,如今被派到了您的宫中侍奉,没有命令是不会离开的。”
我的心凉了彻底,说道:“可合乎规矩?册立天妃之时的典习,可是由你们教授,还是另有他人?”
仙娥琢磨了下说:“那倒不是,天宫中唯有天后方可学习典习,至于天妃册立一般不见外臣,所以也自然没有什么用到典习的,但是这次天君说了规矩一样都不少,所以我们也是阁外仔细教授娘娘,不敢马虎一点儿!”
怕是因此事前殿早已闹翻了天,我拉住仙娥的手说:“典习先暂且放放,天君现在何处?”
仙娥呆愣道:“娘娘,天君此时应在前殿理政,此事虽不合规矩,但册立天妃乃是天君一人之事,纵使仙官们有何谏言,也都可不理。”
只可惜我并非真正的院落主人,入了这九重天的回忆,也全是依着声音说的学习仙术,而今扯落了一团糟,又有何用,我唤出云绸剑,一路打到了前殿的后方,恰好遇见了守在殿外的玉枢真人,说:“真人请去通传,我有话要说,册立天后一事不能全依着天君的性子行事会出乱子的,真人聪慧,想必应知我言下之意是为什么!”
谁知听闻此言,玉枢真人反而却淡淡笑了笑挥手命侍卫散开,将手藏于袖中,一路未有言语的带着我走到了前殿后方,伸手轻轻抬起殿门上的一抹珠帘,便能看见殿上极为严肃的昭华,一切十分祥和并没有发生什么过大的争论,我不由得一愣刚要开口寻问,玉枢却说:“姑娘现在放心了?”诚然前几日昭华将册立天妃一事重提,的确得到了反对,但缪若天后至今无出,也是众仙官们所忧心的事情。
随着玉枢的指尖渐渐从珠帘中抽离出,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我也跟着收回目光,说:“所以天君便拿着天后的这个话柄,勒令众仙官同意册立我为天妃,行天后之典习?”
话本子上有讲,若是小妾利用美色诱惑夫君伤了大夫人颜面,往后的日子定然是要鸡飞狗跳的,更何况我眼下还连个妾室都算不上。
半响,玉枢才点了头,缓缓从珠帘前退下让出了身后那道身影来,虽说是才刚离开前殿,眼中还带着那抹威严气,却唯有指尖的温热,在提醒我他只是昭华,并不是什么受万人敬仰的昭华天君,可正因如此,所有的一切都要有所回绝,否则之前的路便都白走了。
因身上的云绸裳未加收整,凌乱的发丝便胡乱搭在肩上,整个人生出了几分慵懒之气与九重天格格不入,离开前殿的仙官们,不得不抬眸多看两眼,这便是魅惑天君已久的妖女,这可谓不合规矩,也不成体统。
昭华抬手顺了顺我的发丝,面带笑意说:“早在玉枢揖手撩起珠帘时,我便知是你来了,只是你所担心的事,早就已经全部解决好了,天后的典习,用在天妃上确有不合之礼,但却也不是没有回旋之地的,无论我用了什么样的理由说服仙官,只要你的天妃能够风光,我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至于缪若那处你不用有什么考虑,自然也不会有麻烦在,只是你需得听从那群仙娥的教导多学习典习,免得那日太过紧张,剩下一切都好......”
可昭华说的这一番话却不受听,我面色愈发冷淡撇开脸,看向远处,只想着如何能阻止这场典习的开始,否则离开法卷便没了指望,这天妃做不做的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