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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
  多年夫妻,通房的事情安排了,侯夫人不过就是在烦亲事嘛,平津侯哪里会瞧不出来,出言安抚到了点子上,侯夫人果然没那么抓狂了。
  平津侯喂她的鱼张口吃了,算是和好。
  “你留意一下朝堂上的官僚,哪些家里年龄刚够,相貌好的,端庄大方的,还没定亲的闺秀,理了名单给我送过来,我挑挑再给子离送去,他满意了,我寻媒婆上人府上说亲去,子离不小了,亲事也该定下来。”
  “好好好......”
  平津侯府门槛高,消息放出去,无论门第匹不匹,自然有人巴着赶上来,平津侯压根不担心,他都没有问,官场上知道郁肆归来的风声,家里有闺秀待字闺中的早就来他眼前冒了。
  剩下来就是挑挑拣拣的事儿,
  朝堂事情多,平津侯哄好妻子两人用了饭,他承诺这几日抽空去郁肆屋里陪他聊聊,随后就出门去练兵场了,最近有新兵送来,需要他去视察操练过程。
  侯夫人咕哝几句,也没多说,挥手赶他走快点。
  敛芳提起给郁肆多找个通房,侯夫人摇头,“这件事情暂时不急,尤酌的皮相好,是个稀罕少见的,子离收了她只怕就再难瞧上别的,一时之间去哪里寻个和她差不多的人送去清竹苑?再等等看吧,过几日挑不出闺秀,看看子离的意思,对了,你吩咐厨房给尤酌单独开小灶,补品什么的,别拉下了,她虽然身上有肉,但也没几两,多补补终归比较好。”
  “避子汤喝了没有?”
  “奴婢亲自瞧着喝的,一滴没剩。”
  “那就好。”
  尤酌升通房的事情本就备受争议,披头散发的她裹着郁肆的一间披风回到婢女房,几乎没值岗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尤其是看到她脖颈和下巴处的痕迹,就像是丢了几百只鸭子在水里,非议声不断,不停地往她耳朵里冒。
  有人羡慕,“尤酌虽然是个三等婢女,但也太好运气了,公子的通房谁不想做啊,她才来多久就飞上枝头了,你看看公子对她的疼爱,上到脸上,遮不住的这般明显,遮不住要成什么样子。”
  也有人嫉妒成红眼怪,“嗤,有什么好羡慕的,公子要真疼爱她,会舍得使这么大劲儿吗,看看那一身用了就被赶回来的模样,跟老/鸨/子底下陪完客的贱/妓/有什么区别?我就没听说过升了通房还和我们挤婢女房一起睡大通铺子的,只怕已经成丧家犬了,失了身的婢女,日后就是配人都找不到好的。”
  众人听完这些话,鸦雀无声到极点,刚从床底下捞出衣裳打算换上的尤酌都停了动作。
  拿她比怡红院里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倌儿?真是寻常不爱和她们计较,就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了,什么话都敢说。
  说这话的是落樱手底下的婢女,和鸳湘处得好的那堆人,她们总爱欺负尤酌。
  还有一点就是,前些日子水榭亭宴就是她伺候郁肆,结果因为不小心崴了脚,后面不得不换了尤酌的婢女芝兰。
  她故意出言讽刺,尤酌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她那日崴了脚,成为公子通房的就是她,小/贱/蹄子沾了她的好运气,见了她还不说声谢谢,以为别人奉承两句就是主子了,必须要让她长长记性。
  同是三等婢女,她后来的,她就连三等都不配!
  尤酌强压心头的火气,不能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乱了大局,她还要藏身呢,假道士身边的练家子肯定也在附近。
  芝兰却不退让,她发了火气,才开了个口子骂得正欢,竟然大踏步扣着尤酌的肩膀,把她捞翻扯起来,“跟你说话哑巴了!装什么!真以为你是尤通房了!充其量就是个家/妓,拽什么东西!”
  抱着衣裳的手一再用力,蓄了很强的真气,她要出手了,芝兰必死无疑,她的身份也必然暴露。
  婢女房看戏的人围成一个圈,有些三等婢女看不下去,张张嘴也不敢劝,就怕被芝兰记仇。
  鸢溪分去了别的苑子,白天根本不在,芝兰今天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势必要打尤酌一顿,反正她身上痕迹多得不得了,正好下手出气了,倒时候糊弄算在里面,谅她也不敢告状。
  尤酌抱着衣裳垂着头,但不妨碍她的美丽,尤其和芝兰的对比,仗势欺人的五官平扁,身材黑胖,唯诺胆怯的五官精致,娇小玲珑。
  亵衣不厚,披风尤酌进屋就取下来了,芝兰扯她起来的时候,摸到她膀腕上的皮肤,滑嫩松软。
  嫉妒到双眼充红,小蹄子就是仗着一身皮肉,勾/引公子,爬了公子的床榻,而这一切都本该是她的,尤酌偷了她的位置。
  芝兰不敢打她巴掌,尤酌皮肤太白了,若是添加新的巴掌,和下巴的巴掌一比,一看就不是公子弄的,必定会被追问。
  最好是打在身上看不到的地方。
  上手掐她,尤酌怯怕往后躲,抬脸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是小可怜的语气,“芝兰姐姐比尤酌月份大,也比尤酌有本事,尤酌哪敢跟芝兰姐姐对着干呀,姐姐说什么都行,怎么骂尤酌都行,但姐姐不能诋毁公子,尤酌要是花/妓,公子不就是嫖/客了吗。”
  小娘皮低头擦泪的瞬间,勾了嘴角,年龄又老又丑的小东西敢和她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能上手打,那就给你戴高帽,不是满嘴喷粪水吗,只需要把粪水引到假道士身上,就看芝兰怎么应对了。
  周围的人看见芝兰吃瘪,憋着嘴偷笑,但没有出声。
  尤酌假意耸着肩膀哭,抱着手里的衣裳当巾帕,哭得收不住势,呜呜咽咽,叫人听起来就很揪心。
  芝兰火冒三丈,她也聪明故意不提郁肆的事情,撸起袖子拎拳头,“好你个小蹄子,骂我老是吧,你个嫩货,毛都没长齐,我撕烂你的脸,看你拿什么勾人!”
  要是夫人问起来,那就是尤酌先惹她了,周围的人谁敢告状,自然有落樱帮忙处理。
  围成圈的婢女背着门口,尤酌拿衣裳擦泪水,在人头和人头的缝隙中,看到了郁肆身边的长随向真,原本打算躲这一拳头的,她也不打算躲。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公子的小婢女要被打了,向真飞快拿着一个簪子,掷出去将芝兰扬到空中的手穿伤了。
  尤酌抱着头尖叫缩躲到角落去,吓得哆嗦喊着,“别打我......呜呜呜呜.........”
  芝兰捂着流血的手哀嚎,众婢女转身见到向真,吓得脸色都变了,是公子身边的长随,连忙让出一条道路,向真把手里的首饰放在一旁,想去拉尤酌看她有没有被打,但看她身上还穿着公子的亵衣,立马觉得这不合适,缩回手问,“你没事吧?”
  这个小婢女如果真的是小娘皮,怎么会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要不是他其实赶到,公子的人就被打了,婢女房的人明知道她是公子的人还这么明目张胆,真是活腻歪了。
  “不要哭了,你伤到哪里?”
  尤酌被吓坏了,抱着脸哭得不能自己不肯抬头——怕自己笑场。
  向真随便指了一个婢女叫她收拾尤酌的东西,领着尤酌去收拾好的客厢房。
  “日后你不用睡婢女房的大通铺了,这是公子给你拨的院子。”
  小娘皮低着头抽抽嗒嗒,哭得打嗝儿,她的头发太长了脸又小,散落下来遮住了两边的侧脸,只露出一个揉得通红的鼻尖,还悬着眼泪。
  一路哭啊,这是向真放下东西,看看旁边送尤酌过来的婢女,“你帮她收收东西。”
  “尤酌,别哭了,公子会给你做主的。”
  假道士要给她做主?那她要再加把柴火,小娘皮抬起脸,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头发丝黏在脸上,向真看到她脸上的拇指痕——之前尤酌跑出来向真没看到,此刻先入为主以为是芝兰打的。
  他气愤不已,“她真打你了!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求公子为你做主!”
  尤酌擦干了眼泪,笑得意味深长,她可是一句话没有说哦,但愿这个长随被假道士罚了,日后不要怪她。
  替尤酌收东西的婢女,适才去屋外那她的湿衣裳挂起来,正四处打量院子,又看看尤酌的首饰和翡翠镯子,禁不住羡慕,“尤酌,你真是太好命了,这么大的院子啊,就你一个人住,有这么大的塌,还有大柜子,还有浴桶。”她边说边跑过去摸妆奁台,“这么大的铜镜,还有放口脂,放脂粉的柜子,这做工用的木料也真好,就是和那些闺秀小姐住的地方比起来也不为过了吧。”
  “就是缺了一些衣裳,你得公子的宠爱,公子会给你补的。”,啧啧两声又叹,“尤酌啊,你算是一步登天了。”
  尤酌在心里嗤笑,一步登天了?她江南的酒坊数一数二,作为幕后的老板,居住的场所和这儿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今日真是缺什么来什么,伺候好郁肆,尤酌就是功臣,侯夫人出手大方,尽管是连夜赶出来的衣裳,也异常的精美绝伦,用的料子也是很好的那种,还是梁京城时兴的襦裙春衣。
  敛芳领着张妈妈和几名婢女,先去了婢女房,知道郁肆给尤酌拨了院子,暗叹公子也知道安排人了,立马拿着东西往客厢房来了。
  这次不止有簪子珠钗耳铛还有胭脂水粉等等。
  张妈妈走的时候给尤酌塞了一个药罐子吩咐她擦在伤患处,特别暗指私密的伤患处也可以擦,效果极好,和一瓶没说名字的东西,“这个给公子用。”说完各种眼神暗示。
  尤酌心累,表示一点都不想懂。即使不明说,就凭着张妈妈这么饱含深意的眼神,也能料想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假道士要用的东西给她合适吗?
  赏赐的东西堆满了床榻,尤酌对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她看着蹲在床榻边,摸来摸去,惊叹这个惊叹那个的婢女说道,“你有喜欢的就挑几样吧,我平日里也不喜欢戴。”
  那婢女扭头惊喜大叫道,“可以......吗......”她明显看上了翡翠镯子,“这个......我可以拿吗?”
  尤酌的手腕子细且白,戴这个翡翠镯子最是相得益彰,衬得人温婉贞静,但她习惯了两手空荡,也觉得镯子易碎,点头说,“可以。”
  婢女捧着镯子对着天看来看去,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尤酌,你真大方,这个镯子我斗胆猜值个不下几十两,你就这么送给我了,你真是太好了太大方了,我今天送你来,真送得值,庆幸我当时站你旁边,公子的长随选了我。”
  尤酌只是笑笑,没答话,她真不喜欢婢女房的那些婢女,除了爱欺负她的那堆落樱手底下的人,其余的也不怎么样,市侩贪利,并且胆小怕事,还很墙头草,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
  拿了镯子,这个婢女又盯上了胭脂水粉里的口脂,口脂做的巧,脂盒上刻着一个桃花的形状,许是桃花口味的吧。
  “你若是喜欢就拿去。”
  “但是这个口脂就一盒。”她假意推辞了几下,又接着说,“不过你的嘴巴不点口脂也是红艳艳的,诱人得紧,桃花口脂送了我也不打紧吧,我拿了。”
  “.........”
  挑来拣去,这个婢女还拿了几样珠钗,她还瞧上了一件刺绣妆花裙,但婢女不允许穿别的衣裳,尤其是三等,也就作罢了没有拿。
  这个院子里比较僻静,尤酌洗浴一下,给下巴还有身上磕伤的地方都擦了药,换了衣裳就去书房值岗。
  她和假道士昨夜没那回事情,她也不能就直接罢工。
  早上是新来的落烟值岗,尤酌去厨房吃了点午饭,厨房的人昨夜起来准备水,都知道公子宠幸了一个婢女,提为通房,疼爱得紧,办事儿的时候下巴都没放过,尤酌顶着下巴的伤,一路上那叫一个备受瞩目。
  午饭都丰盛不少,她还能自己做一个小桌子,有几碟糕点,小菜,竟然还有半蛊炖菇鸡汤,看起来不像是喝剩,倒像是给她特意炖了留着的。
  落烟才算是正式上岗的第二天,到了换岗的时辰也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尤酌才踏进书房,她还拿着帕子踩着板凳擦柜子。
  练武之人尤为敏感,只需要看一眼,尤酌便知道屋内很多摆件都被挪动了,看来落烟一早上都在擦拭书房,看不出来这么勤快啊,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适当偷个懒。
  之前在江南接触的人不少,各种心性的人都见过,喜欢进酒坊的人,除却那些饮酒作乐消遣时光的,多的是借酒消愁的人,每个年龄阶段的男女都有,江南人依水而居,日子悠长缓缓,民风比较随性,不似梁京城这边的风俗,比较注重三六九等,更礼节廉耻。
  若是在梁京,赶街摆摊的人会起很早,而江南小贩就没那么拼。
  正是因为见过的人多,尤酌第一眼见落烟,便觉得她不是那种拥有存粹性格的人,还知道她对自己有不小的的敌意,尤酌比落烟矮一点,落烟踩着凳子擦最上面的水柜子,尤酌笑眯眯过去接手,提醒她可以休息了,“落烟,我来擦吧,你还没吃午饭快些可以去吃,去晚了菜都没剩,会饿肚子的。”
  落烟擦完最后一块地方,冷瞪了尤酌一眼,拒绝她的帮忙,尤酌去帮她搬凳子,也被她推开了,“碍手碍脚!”
  翻了无数个白眼,尤酌真觉得平津侯府的婢女除了鸢溪,她还就真没遇到过一个稍微和她处得来的,是她长得太丑了,还是天生和她们有仇,个个都瞧她不顺眼。
  这个新来书房的落烟和她之前没有什么过节吧,她以前连她都没有见过一面,想得罪也犯不着人。
  落烟就像一只勤快的陀螺,转来转去收完东西她也不走,拿出金骏眉泡茶,看到尤酌干着在原地,尖声厉气吼她,“还不过来学学,真不知道你在书房这么久了,怎么这么懒,我擦了一上午,木柜子上都是灰尘,还有笔筒里,墨台下方,你平日都不打扫的?真不知道公子怎么受得了你,还有这茶,虽然水要热,但也不必过烫了,你之前泡的茶,水温太热,茶叶烂成那个样子,倒出来还有许多浮渣,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天天想着休息,还妄想管别人的事情,领着府里的月银,做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干脆去刷茅厕吧。”
  ???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厉害,她和鸢溪天天擦拭书房,洒扫从来没有落下,每个角落都是几乎都是千尘不染,说的这么夸张,她换洗帕子的水那么清澈,哪来的灰。
  落烟是落樱的妹妹,她仗着头上有落樱撑腰,来书房就是要把尤酌给挤兑出去,叫她无地自容,她也知道尤酌喜欢忍气吞声,看她脸上的伤痕,平日里铁定没少挨人打,她来了这儿,必然要替姐姐好好教训她,上次竟然仗着鸢溪的势给她姐姐把她姐姐气得不轻。
  还去晚了没得吃的,只有她这个三等婢女才会捡别人的剩菜剩饭吃,自己的那份都是厨房预留的,有她姐姐在上面,谁敢先抢她的那一份。
  落烟想着,越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越来越有底气,她甚至对尤酌颐指气役,“早上我浇君子兰,水桶没水了,你去提打一桶满满的来,留着下次用,君子兰是公子最爱的花,它都没水了,你也不看着浇?要是把花养死了,即使你在府里做上十几年长工都赔不起,你知道这簇绿蕊君子兰多贵吗?罢了罢了,泥猪疥狗养出来的人,能有什么见识。”
  落烟从头到脚把尤酌扫视个遍,但看到她的长相,悻悻然闭上嘴没有再说,这个小蹄子就是一身的皮肉罕见了点。
  “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啊。”
  “之前我和鸢溪姐姐一起打扫书房,每天都没有落下,你来的前一天我受寒了,书房是鸢溪姐姐负责洒扫,鸢溪姐姐才换去别的院子一天,也不至于落灰吧,你这么说是在怪鸢溪姐姐懈怠其职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壶茶是公子身边的长随去泡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过错怪在我身上,是为什么呢?”
  “还有,你和我都是三等婢女,谁也不比谁高,你凭什么驱使我?”
  郁肆领着向真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还没上台阶,恰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小婢女声音微糯,字字珠玑。
  听墙角的主仆二人,脚步放得特别轻,来到门口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小婢女面色无辜的很,一双水润的眸子憋红了,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还有被人冤枉的委屈,尤其是她梗着脖子的模样,露出来的细长倔强又脆弱,看起来禁不住用力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