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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毛地痞收起刀子,将他的尸体拖到一边,用手替他阖上双目,叹息说道,“下辈子,我再向你赎罪,荣华富贵如何能两人尽享,你的那份就当我和你借的。”
  尤酌向后摸来摸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这会子恰好摸到一块破碗碎片,她卷在手里,使用力气隔着绳子。
  尖毛地痞朝她过来,见到她胸/口/露出来的雪白,满意笑道,“没想到还是个尤物。”
  尤酌要拖延时间自救,必要和他周旋。
  她打回旋镖说道,“门口的那位,可比我美。”
  尖毛地痞蹲下摸她的脸,尤酌侧开脸躲过,还是不可避免被碰到了一点,她能闻到地痞手上的血腥味,此味浓郁,心里的恶心登时翻涌,涌上来的酸水徘徊在嘴边,尤酌硬生生忍了强咽下。
  就怕激怒尖毛地痞。
  你怎么这么喜欢在关键时刻给你娘出难题,争口气成不成。
  尖毛地痞凑近在她身边闻,“她哪有你滑,哪有你香嫩。”
  “我对你很偏爱,先宠幸你,再去安抚她。”
  “银子我要,美人我也要。”
  “银子要双倍的,美人尝也要尝双倍的。”
  他打算反水,反正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他会一些手脚功夫,难不成还拿捏不住。
  绳子割到一半,尤酌万不能让他这时候作威作福,再拖一阵。
  “你不是江南本地人?”
  尖毛地痞停下动作,看着她,“你打听我的身家,是为了日后寻我报复,还是想与我一番云雨后,要嫁我为妻。”
  尤酌反问他,“你说呢。”
  尖毛地痞有些按耐不住,但美人不服,他虽然猴急,但也愿意逗弄,“光说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要好好交流。”
  还差最后一点点,绳子就要断了。
  “美人,我知道你不甘心,早晚都是我的人,不必害羞。”
  说罢,饿狼睁眼,上手了。
  尤酌恰好挣开绳子,将绳坨和破碗的边,飞掷出去,打到尖毛地痞的脸上,他戳不及防,压根躲避不及,绳结打在脸上,破碗边嵌入脸骨。
  尤酌动作很快,她捂着肚子,背后早就被冷汗浇湿,果然勉强运功实在勉强,根本不敌对方,此刻挪步子都难,肚子疼缩成了一团,尤酌衣袖下的手早就攥紧了,她此刻好比一根绷紧的绳子,丝毫碰不得,松懈不得。
  “还是个小辣椒。”
  尖毛地痞,不畏疼,他取出脸上的破碗边,擦一把血,面色狰狞,“破相了,你就得跟我一辈子,有些脾气也好,没脾气玩起来,半点儿没兴趣。”
  他猛扑过来,尤酌闪得很吃力,腿脚一软种种到地,伤心也被碎石划破了,血在扑簌簌往外流。
  尖毛捏着她的脚踝,“跑!我看你往哪里跑!贱娘们,给两分颜色!你就敢跟着我玩阴的,老子今天整死你!”
  尤酌使劲蹬腿,她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护着肚子。
  既然撕破脸了,她下口威胁,“敢碰我,你死定了。”
  尖毛手法粗暴,直接脱了她的靴子,用力捏她的指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儿!”
  “有力气挣扎,不如好好伺候我!”
  他跃身而上,大门被人一剑劈开,飞过来的门块,就要击中尖毛地痞,他拉着尤酌闪到一边,堪堪避开。
  来人杀气腾腾,与门块一起滚进来的还有合善。
  她撞击在木柱上,随后滑落,呕出一大口血。
  第77章
  合善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她能接住一击,留下半条命已经是万幸。
  闯入者,正是郁肆。
  他携带风尘,一袭白衣的边角沾染了好多稀泥, 整个一圈都发黄了, 拢在玉冠里的发, 没有乱, 上面韵着风霜, 一张玉面冷得煞人, 他直指着的剑, 发出森然凛冽的剑气。
  外头下雨了, 他携风雨而来。
  尤酌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凶的样子, 好似之前收敛的张狂和嚣张, 在这一刻消融,露出来本来面目, 这才是真正的他,不觉得害怕, 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 二人之间隔了鸿沟,恩恩怨怨,纠缠不清。
  尤酌试着想过,她一直盛气凌人,面对郁肆却处处被他压制,处于弱势想要不是天生克人,而是她潜意识的觉得,她其实是欠郁肆的,她怕他, 亦欠他,所以一而再的退让。
  她回到了江南,也没想过要怎么报复,至于之前给他准备的暗算,甚至连小惩都算不上,可能一开始,她对他就不一样,她发觉到异常,但没有正视。
  她在他面前的模样,和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不一样的。
  “放开她。”
  他没有出言冷呵,瞧起来很平静,但尤酌看得出来,他眼圈的一边都红了,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很大的力气,骨头突兀。
  他在害怕吗,他也会害怕。
  “来了个小白脸。”尖毛地痞的手蜷成兽爪状,抵在尤酌的脉搏上,只需要用一两分力,就能划破她的脉搏,将她的命取了。“是你的什么人?”
  尤酌瞧着郁肆,眸光勾勒过他的眉脸,勾唇说道,“无关紧要的人。”
  尖毛地痞扣紧她的脖子,“无关紧要的人?他会为来了你拿剑指着我?你的男人来了,我也不怕,杀了他,我就是你的男人!”
  张牙舞爪的小娘皮,就算是收敛了性子,也不会怯懦,她还是一贯的嚣张,尽管落入敌手,尽管肚子疼得要命,也丝毫不惧。
  “你杀不了他,他只会死在我的手上。”
  尖毛地痞觉得她在说大话,哈哈一笑,“你的命扣在我手里,相当于他的命也扣在我手里。”
  郁肆查看她全身,见她靴子被人脱了一只,胸前衣襟散开,沾着枯草和泥,狼狈不堪,那张小脸苍白无力,毫无血色的唇一动一合。
  对上猫儿一如既往水雾雾的眼睛,郁肆便知道她的情况很不好了,只在从前,被他欺负狠了,才会在眼尾韵着磨人的红,她疼了。
  尤酌的情况很不好,她的手托着肚子,要不是因为疼,她的足趾也不至于抓着地,想来是疼到极致,在拼命隐忍。
  郁肆的怒意翻了一倍不止,尤酌惯爱用剑,她能听到郁肆剑身发出的剑鸣。
  剑的主人发怒了,凝在发丝里的冰露,融成水划下来,顺着脸庞划下来。
  “放开她!”是已经发怒的暴音,尤酌听着竟然笑了,他的喜怒哀乐,因她而起,尤酌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连发怒都这么可爱。
  让她的心都在发颤,风透过门的位置穿进来,雨打不到她所站的位置,依然觉得冷。
  尖毛地痞呵笑,“发怒了?你拿什么跟我讲条件?”
  “我的武功不如你,但你别忘了,她在我手上。”
  “她说只有她才能要你的命。”
  郁肆盯着他问,“你想怎样?”他不打算贸然出手,似乎另有筹算。
  尖毛地痞怕死,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牢牢嵌住尤酌,将她当作护身符,郁肆若运杀招,他为了保全自身,极有可能将尤酌推出去当挡箭牌。
  郁肆顺着他走。
  “知道我生平最恨什么吗?”尖毛地痞咬着牙说。“我最恨英雄救美的戏码!你狂什么啊?要不是因为有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何至于此,流落异地,东躲西藏,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听着没头没尾是不是?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让官府缉拿了数几年,头疼不已的采花贼,就是我本来的身份。”
  “数年前,我在梁京劫了一个女子,路过一间客栈时,被一名所谓的富家公子打着路见不平的名号。耍计将我废了,知道吗,他不仅将人夺走,还将我废了!”说到这里,尖毛地痞很是激动,面目狰狞,眼珠子瞪得很大,掐着尤酌的手也嵌入血肉两分,血冒了出来。
  他指着自己的裆部,“他将我废了!所谓的正道,不过是因为看上我挟持的美人,打着好听的旗号,踩着我的命根子,名利双收,可不可笑!那女子竟然当了他的妾!贱人,跟我有什么委屈,她宁愿与人共夫,也不愿意随我。”
  他激动一分,扣着尤酌皮肉的手就往里刺一分。
  尤酌吃痛不自觉哼,郁肆有些站不住脚步了。
  “心疼了?”
  “英雄救美撞上我,我今天叫你有来无回!”
  尤酌说了第一句话,她叫他走,是唇语,郁肆听不见,能看见。
  他看见了忽视而过,反正她的嘴巴生来说的话,就从来没让他心悦过。
  他与尖毛地痞僵持。
  “你自持武功甚高,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千万别小看了蛇虫鼠蚁之辈,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尤酌闭了闭眼睛,这一次她冒出声了,“郁肆,我叫你走,你聋了吗还是瞎了?我不用你救,我是你什么人,你要来救我,滚出去。”
  尖毛地痞看着好戏,也不忘记横插一脚,“听到没有,美人叫你滚。”
  “看在她的面子上,你跪下来叫我声爷爷,我还能放你一马。”
  就是偏要她欠着他,尤酌不想,情况也不允许,所以撵人了。
  郁肆不动,他用行动表明,自己不走,踏着步向前誓必要救到人。
  “停下来!再敢过来我杀了她!”尖毛地痞怒了,他吼道,郁肆给人的压迫感很强,他本能的害怕。
  地痞见他清俊,回想到以前自己的风流,虽说是臭名满梁京,但好歹也是神捕都抓不到的人物,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闻风丧胆的采花贼,谁人不惧。
  如今的日子,他过够了。
  眼里闪过一丝恶毒,“你自废武功,挑断手筋,我就放过她。”
  “否则......”没说完的话,用手掌来代替,尖毛地痞原想扣打她的肚子,给郁肆吃个下马威,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他碰到尤酌隆起来的小腹。
  登时笑得张扬,“原来,我手里有两条人命啊。”
  “若是不应,你的女人和孩子,尽折我手,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孤单!”
  郁肆看着他,剑光清寒。
  门外的向真险些站不住,他欲冲进去,清默拉住他,用眼神示意,莫出声。
  尖毛地痞看他面色隐呈难看。
  眼里满是得意,几年的仇恨,几年的亏欠,上天终于要给他补偿了。
  郁肆闻风不动,尤酌肚子疼得厉害,她最后的倔强提醒着郁肆,“你走吧,别来这里,我不希望你来,一开始你不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她死了随你的愿,你也不喜我,我死了你找个更好的。”
  她故意说成这样,想叫他走,去搬救兵,一人不敌,叫姑姑和尤坛来,胜算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