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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自然要和他们理论的。
  可是吵架我不会,那便打吧。
  只是这一打,便误了事了,我想到之前收到的鸢儿的信,一个分心,中了一掌。虽是全身而退,但身体严重的不配合,只在昏迷前夕安慰了鸢儿几句,便无力再睁着眼了。
  5.
  我虽然未曾醒来,但我知道都在发生什么事。
  鸢儿一直守在我身边,时不时摸摸我的脸,只是她因为看不到所以感觉她的触碰杂乱无章,可是又带着无尽的温情。
  我想醒来看看她,但是我做不到。
  身体不听我的使唤,好像有另一个我在和我争夺这个身体的使用。
  我虚弱的很,我争不过“他”。
  后来谁来了我不知道,但是“他”仿佛知道。那个陌生的苍老的声音和我的鸢儿说,我存在期间,很多事都不算数的。
  后来鸢儿也说,我们的婚事不作数的。
  鸢儿一直在让那陌生的老者赶我走。
  可是她又在我虚弱得不堪时,对我说爱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
  我迷惘了。
  直到那老者忽然提起我的手,灌注一股不属于我的热量时,我才越来越虚弱,而“他”越来越强壮,在最后消失前,我听到我问鸢儿:“你是谁?”
  她眼神毫无聚焦,抹了一把眼泪,“一个熟人,忘啦?”
  “叮”,那是我心碎的声音。
  ☆、事业
  “老板,您这里算得不对。”
  “嗯……哦,对,不对。”
  “老板,您这么改也不对,因为您在这个之前就错了。”
  “诶,这个,啊,是,这儿错了哈。”
  “老板,不是这儿是……”
  “给给给给给给……你算你算!你算!”我把算盘往柜台上一扔,随口骂道:“算盘你再这么着我早晚我开了你。”
  “小的就说夫人你数钱就行了,您非得自己劳心劳力的,小的看的心疼。”算盘一边翻被我揉吧过的账本,一边敷衍我。
  “就是,夫人您就别给算盘哥添乱了。”
  “唉,姑娘大了就是不中留啊,红梧啊红梧,你变了,你以前很宠我的,你现在啊,有了情哥哥就忘了娘。”
  “夫人,您别闹红梧姑娘了!”算盘用笔头戳了戳头顶,“您看您,这里也算错了,诶呀!”
  我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坐在大厅的桌子边嗑瓜子。
  “夫人,外头有位妇人带着个小姑娘,奴婢瞅着还行,您要不相看相看?”
  “您都觉得不错了,那就收了吧。”我抬起一条腿儿架在另一条腿儿上,“噗”一声儿吐了个瓜子皮儿,“怎么着,是进鸿楼啊,还是进卿楼啊?”
  “这奴婢还真不好说,要不怎么还来和您通报呢。”
  “那带进来瞅瞅吧?”
  “是。”黄姑姑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红梧端着小碟子放到我手边,“夫人您又要收徒弟啦?”
  “我可没那个本事,让六爷或者三姐带吧。”
  “哟夫人呐,我上个丫头还没出徒,您又给我寻摸一个?不成不成!那我要再加一成工钱。”三姐本来还在楼梯上伸懒腰,听了我的话三步两步一个侧翻从楼梯扶手上翻了下来,稳稳落在我身边。
  “您瞅瞅您这身段儿,轻盈的跟个蝴蝶似的,鸿楼里有您就是活招牌,什么徒弟不徒弟的,那些都是打下手的,我都得靠您吃饭呐。”我狗腿的拍马屁道。
  “少嘴甜,年底加一成分红,不然没得谈。”
  “您别一口价啊,您再让让!”我狗腿的让开了座位,扶着三姐的纤细手腕落座到我刚坐的位置。
  “让让?”她大眼睛顾盼生辉,挑了挑眉毛,对我开条件道:“那你把你那扇子送我。”
  “年底两成!都给您!三姐!”
  “切,德行!不就一个破扇子嘛,宝贝成那样儿!知道你抠门儿,姐就是逗逗你!六爷呢?”三姐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给我,瓜子也扔到我的小铁钵盂儿里。
  “嘻嘻嘻,三姐最疼我们夫人了,六爷昨儿溜活(相当于排练)劲儿使大了,估计今儿的夕会来不得了。”红梧笑着答道。
  “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是人来疯的性子。”三姐捻开了一把粉色的小扇子轻轻扇风,“这还没入暑伏呢,天儿就热成这样,今年的酸梅汤怕是还得再加上一倍。算盘小哥儿——”
  “三姐您吩咐。”
  “给鸿楼今年多来点梅子汤,那西边来的蜜瓜也多加一百斤。”三姐一边算着一边吩咐这算盘,算盘也都一一记下。
  “好嘞,那我这就去安排。”算盘放下了笔,对三姐笑了笑。
  “夫人,三姑娘,这就是奴婢刚回话儿时候提到的丫头,这位是丫头的婶母,您相看相看。”黄姑姑领着母女辈分的两个女子进来,妇人穿的还算整齐,只是这丫头就有点寒酸了,破洞的裤子和前襟上就缝了七八个补丁的小褂子,长得看不清,只一双大眼睛很招人喜欢,正哭的梨花带雨。
  “哭什么呀,哭,在家怎么教你的?叫人啊!”那妇人刚刚还是一副恭谦的样子,转身对孩子就厉声呼喝。
  “呜呜呜呜呜……夫……夫人,给夫人磕头……呜呜呜呜。”
  “黄姑姑,怎么回事儿啊?您这差事怎么办的?”三姐看了看混乱的场面,纤长的手指卷着手绢儿,不满意得训斥黄姑姑,“您怕是没和姑娘的家人说明白,咱这鸿楼是个什么地儿吧?瞧瞧给委屈的。”
  “奴婢有错,愿领三姑娘的罚。”黄姑姑转头看了看跪着的婶侄倆,低头福身请罪。
  “得了,姑娘不乐意还谈什么呀,送出去吧。”三姐见那两人也没什么反应,甩甩手绢不耐烦道。
  “夫人,夫人请收了我……不,收了奴婢吧,奴婢愿意当牛做马!”那小姑娘忽然对着三姐猛的叩头,大声拜托她,把三姐吓了一跳。
  “春芽儿!婶子对不住你!是婶子没用,婶子……”那妇人也忽然哭了起来。
  “婶母您别这么说,是春芽自己愿意的,弟弟生病确实要钱!春芽自己愿意的!”名叫春芽的丫头跪行几步到了三姐腿边,“求求您了夫人,收了春芽吧,春芽愿意当牛做马报达您的恩情。”
  “太惨了!真的,不收不是人啊!呜呜呜!三姐啊,您行行好吧!”我也跟着哭唧唧起来。
  三姐用力一拢袖子,把粉白的纱衣从那小女孩儿手里拽了出来。
  “妈耶,跟个天仙儿一样!”我赞道。
  三姐整了整衣服,“红梧,带小姑娘去后院沐浴更衣,算盘,领那夫人去拿银钱吧。”
  “是。”红梧和算盘同时应道。
  带着春芽来的“婶母”先是一愣,接着噗通跪地上磕了个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都说夫人是菩萨心肠,今日见了才知道,传言果然是真的!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赶紧起来吧,您再这么跪就真的折了我得寿了。您要谢啊,谢谢那位。”三姐站起身来,手绢往我的方向甩了甩。
  我见那妇人惊讶的看向我,笑的像塑料花一样假得对她点点头。
  她先是一愣,接着失望的转了身,黄姑带她快走出门时,她转身戚戚然得问:“那小妇人,还能再见春芽吗?”
  “哟,那怕是就得花钱了,我们也得吃饭不是?”我道。
  那妇人听完了我的话,哭的更惨得呜呜咽咽的走了。
  “你呀你,当了好人还得人家骂着你才舒服!”三姐戳着我的脑门吐槽,“得了,我去瞧瞧那丫头到底是我们鸿楼得花儿还是他们卿楼的草儿!”
  “嗨,贱皮子。”我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抓了把瓜子嗑。
  我坐的是人家三姐的鸿楼的大厅,今天我应该去卿楼的,但是六爷昨天排练的时候抻到了腰,我一个已婚妇女实在不好意思去添乱,再说卿楼男孩子太多,我去了忍不住又要污上一污,对青少年们发育实在是不好。
  六爷和三姐是我在马路上捡到的好人。
  真的是捡的。
  自从沈如诗醒了以后,我就离开了边城。南阳祖师见我可怜,死乞白赖的要给我看病,我说到了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就和他联系,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塞给我一瓶子麦丽素就去照顾他的亲亲大徒弟了。
  我是半夜里骑着雷阵雨走的,谁也没带着,幸亏这小东西认路,过一条河的时候,雷阵雨死活不往前走了,原地转圈圈打响鼻儿。
  这时候过河的三姐和六爷来到了我的身边,一个帮我拿行李一个背我过河。
  嗯,对,三姐背我过的河。
  我人傻钱多地拉着他们俩去了最近的一处茶楼,聊了天才知道这俩人是一对苦命鸳鸯。
  六爷年轻的时候跟着戏班子学东西,说的一嘴的好评书,只是带了徒弟以后,戏班子就养不起闲人了,徒弟又是个白眼狼,就这么着把六爷挤出了戏班子,在自己卖艺讨生活的过程中遇到了三姐,三姐本是头牌,谁知道一遇六爷误终身了就,俩人于是决定私个奔玩,奔得出去就缠缠绵绵翩翩飞,奔不出去就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我听完了这感天动地的俗气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泪流满面的勾0搭他们道:“二位,我有个创业计划,两位一定有兴趣。”
  “夫人,这是新送来的千秋丹。”
  “啧,怎么你给送来了?你不练活(练习相声的意思)?”
  “师父说,让我先压一个月,下个月两场让我大轴(最后一个表演相声,叫大轴,倒数第二个表演叫压轴)。”
  “行啊,巧儿哥,这才一年半都能拿大轴了?”
  “师父带的好。”巧儿哥挠挠没几根毛的头,不好意思的对我笑道。
  “努力啊,下个月去给你捧场。”
  “诶!夫人您可不许说话不算!骗小孩儿尿炕!”巧儿哥鼓着个腮帮子对我道。
  我踏马的!这都什么鬼徒弟!
  脱了鞋就往他头上砸,个臭小子跑的杀驴的快,还嘿嘿嘿的傻笑。
  “问夫人安。”一个怯懦的童声传来。
  我光着一只脚转过身来,入眼的是一个穿着火红色纱衣的小姑娘,明眸善睐,头上梳着简单的丸子头,白净的小脸蛋,脸颊一侧还有个梨涡。
  “妈耶,这姑娘长得跟个小仙女儿似的诶!”
  “老板,您擦擦口水!”算盘递过来一块布巾,换来我一个嫌弃的白眼。
  算盘也是个奇才。
  原本在那些兵荒马乱的事发生之前,我就和沈如诗商量送他去南边修行。说白了就是学人家怎么做生意,因为这小子确实是做生意的好手,沈如诗欣然同意,在我被赐死之前就送他走了。
  我死了以后,他自己去都城那里“实习帮工”遇到去买菜走一步喘十分钟的我,送我回了小院子,打那之后三不五时的就过来看我。等景昱仁出现之后,他工期也满了,为了避免和景昱仁见面尴尬,他也撤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