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如清泉一样悦耳的声音,正蹙眉从电话扩音器听着福茂回答的霍奇一顿,其余屏气凝神的探员们也互相对视了一眼。
霍奇最先回过神,“您好,罗斯尔德小姐。”
一直在记忆力盘旋了十年的低沉男声再度萦绕在耳边,艾比有片刻的失神,但她很快醒转过来,“霍奇探员,如果我没猜错,您打来电话,应该和十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霍奇沉默片刻道:“是的,罗斯尔德小姐,我们怀疑十年前那些人再度犯案,我们需要您的协助。”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探员们屏气凝神静待着结果。
“我能做什么呢?”
“我们希望您能过来做一次感知回忆。”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
“就像催眠一样吗?”
“不。”霍奇解释道:“这绝对和催眠不同,只是能够帮您更好的回忆当时的情景。”
“我已经忘记了。”这一次在经过很久的沉默后,那边传来女孩语速飞快的话,“但我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罗斯尔德小姐……”霍奇试图劝说两句,但那边只是丢下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面对这个结果,探员们只能无奈的对望。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了,他们只能联系上罗斯尔德家族的管家,而管家对他们也是警告。唯有这位意外加入对话的罗斯尔德小姐语气平和的聊了两句,他们几乎以为有希望了,但很明显,对方极为排斥回忆十年前那场事故。
普兰迪斯大惑不解,“我不明白,她几乎都要松口了。她给我的感觉一开始很主动,她似乎很乐意帮忙,可霍奇一说要做感知回忆,她马上就像换了个人。”
洁诺手撑在桌子上看着霍奇,“她一开始问过催眠,她可能不是惧怕回忆,而是怕清晰的回忆。”看起来很矛盾的一句话,其实隐藏着另外的含义。
罗西也望向霍奇,“我们只知道受害人被囚禁过,死于剖腹,法医推测有人让这些女人受孕,然后剖腹取出那些孩子。可关于受害人被囚禁时所遭受的,因为尸体表面被毁的缘故,我们不是十分清楚。霍奇,罗斯尔德是唯一活着逃出来的人,她遭受过什么?”
“她最早被发现的时候断了一条腿和几根肋骨,肺部受伤严重,手指都有明显的瘀伤,没有其余明显的伤痕。但送到医院详细检查后……”霍奇脸色难得露出明显的怒色,“医生发现她手上的红肿瘀伤不是因为逃跑留下的,应该是有人用了一种叫夹棍的刑具,她的手指骨都发现了断裂伤。还有她的背部,一共发现了三千多个针眼。”
“噢,上帝……”加西亚睁大了眼睛。
普兰迪斯和洁诺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至于摩根他们这些男探员,听到这个也很难不动容。
瑞德喃喃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古代东方和西方的宫廷都曾经用针刺的刑罚来处置宫廷女官们,因为这样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但针刺所带来的持久痛感几乎与女性生育所带来的痛感平级。还有夹棍,这……”
“别说了,瑞德!”加西亚捂着胸口,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愿意去回想的。老天,她那个时候才十岁!”
“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最开始的时候她不让任何人接近她。我奉命在医院呆了两天,亲眼看到每天医生在给她输液之前都得用上大量的吸入式镇静剂。”
☆、第57章 清圣宗
作者有话要说: 苏景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阿玛,儿子的意思,可以不动尚家,但不能再让尚家在内务府呆下去。”
“说来听听?”
“阿玛,尚家即是汗玛法的心腹,咱们也不知尚家立一个崔家庄是何用意,不如干脆切断尚家与崔家庄的联系,再给尚家一个立功的机会。”
苏景如此提议让四爷大吃一惊,他全然没想到自己的长子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办法。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办法。
“你是说干脆让尚家抬旗?”
“不错。”苏景笑的胸有成竹,“阿玛,尚家根基,全在内务府中,既然尚家早年便颇有功勋,只是受制于乃汉人降奴加上汗玛法还想再用尚家才不得脱离内务府,我们何不送其一场功勋,成全他们。再私下与他们提一提崔家庄之事,儿子想尚家都是聪明人,会知道进退的。”
四爷没有说话,在心中思量起来。
的确,一个三代依靠内务府发迹的家族,一旦离开内务府这块熟悉的地方,就如同无根之萍,即便仍然有不少人脉,但若说再想入之前那样出入皆有颜面,那是想也别想。抬旗,离开内务府,看起来是满门荣耀,可别人要用你的地方也就少得多了,至少后宫娘娘们背后的家族,便不会再将尚家放在眼里。而尚家衰弱,却依然在万岁的心里有着心腹的地位,往后是不用愁的,只是要潜心发展个一二十年,如此,尚家必然会想尽办法另外投效个主子,不会如之前那边稳如泰山。
尚志杰与子侄尚林等人,倒是都能用一用的干臣。
但要把崔家庄的事情禀告万岁,又要把尚家撇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爷脑子里灵光一闪,再看苏景,已经猜到这儿子的打算了,没好气道:“你呀,就是不死心!阿玛已经告诉你,佟家,此时不能碰。”
对佟家,四爷始终心存顾忌,事实上,只要万岁还在一日,无论是谁,都会对佟家避讳几分。别看外人都道四爷铁面无私,四爷心中对佟国维等人也颇有不满,可四爷对佟家,至少脸面上始终存有几分恭敬。其原因,一是因四爷自小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再一个,便是四爷深知康熙对自己母族的偏爱。这也是历朝历代皇帝的通病,只因父族是宗室,是皇族,母族太弱,就显得皇帝脸面无光,自然只能多多照顾。何况,孝康章皇后死的实在是太合适了。
所以佟家的脸,要打只能由万岁亲自提出来,旁人,别想动佟家一根头发。
若非如此,明知佟家几头下注的四爷,又如何还会称呼隆科多为舅舅,看见佟国维还要执晚辈礼呢?
苏景很明白四爷的顾虑,他道:“阿玛,儿子明白您的意思,不过佟家行事太过,儿子以为,当让他们明白明白规矩。”
规矩?
四爷叹气,道:“赫舍里氏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到底至少一个寻常妇人罢了。”
要为一个赫舍里氏就将佟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认人来踩,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行了,再想想别的人家,你要实在想用岳兴阿,改日到宫里请安的时候去给贵妃娘娘磕个头就是了。”四爷语气淡淡的给儿子出了个主意。
寻佟贵妃磕头,是想让佟贵妃勒令隆科多把赫舍里氏放出来?
苏景在心里暗自摇头,那李四儿已是个疯子,隆科多也早就被佟家人的身份弄得胆大包天,他都敢用让李四儿接见命妇了!佟贵妃难道还会把自己的亲弟弟逼死?明白一点说,苏景根本不信佟贵妃半点都没听到过风声,佟家连送两个女儿入后宫,会跟佟贵妃断了消息使佟贵妃耳目失灵吗?不会,所以佟家的事情,佟贵妃必然更是清清楚楚。
他们只不过和自己一样,都觉得赫舍里氏这条命并不贵重罢了。
但既然已经答应岳兴阿,苏景自然要做到,再说他有这样做的理由。
“阿玛,佟家人如此对待赫舍里氏,儿子想,怕与赫舍里氏出身有关。”
四爷被苏景一句大实话弄得有点尴尬,清咳一声后道:“你啊,在阿玛面前就罢了,可别到万岁那儿胡说。”当然四爷也知道自己的长子不会如此糊涂,不过不放心白提一句罢了。
苏景笑了起来,“阿玛,儿子就当您也认可这话。”
四爷不吭声。
苏景继续道:“阿玛,据儿子所知,承恩公夫人与赫舍里氏同出一族,只是承恩公老夫人与孝诚仁皇后所在一支向来没甚么交际。那岳兴阿之郭罗玛法却是常与索相之后来往。”
说是来往,其实就是赶着跑去给人问安罢了。
刚回到府中的时候,苏景手下养着专门收集消息的人就已经把赫舍里一族的事情回报了上来。岳兴阿的郭罗玛法粟布里是个没用的人,虽是嫡枝一系,却偷奸耍滑,拿着分到手的家产吃喝玩乐,一心只想靠着族中的大树。而佟国维的夫人老赫舍里氏那一房,当年则曾支持索尼幼子和索额图争过爵位。只因索额图乃出庶出,且是婢生子。
不过当初康熙封襁褓中的嫡子为太子,索尼老死。其几个儿子并没有什么能力出众者,无奈之下,康熙将其中能力略微好些的索额图提出来栽培提拔,使其能为心爱的太子保驾护航。可最终,康熙与太子父子之情断绝,索额图也就落得个被活活饿死的下场。索额图死后,赫舍里一族其实就已分裂了。但太子又被复立,于是也就有了老赫舍里氏这种嫁到佟家,因前仇后怨早就撕破脸的族人,也有粟布里这种嫁了女儿到佟家,又想在宗族面前讨好的人。
故而老赫舍里氏不喜欢儿媳,佟家上下漠然以对也是正常。谁让局势变化的太快,利益纠纷也早就变了。
苏景顿了顿话,察觉四爷一直在听,心里有底,又道:“阿玛,不管佟家喜不喜欢赫舍里氏,她毕竟是赫舍里氏,且是赫舍里氏嫡枝一脉。”
四爷豁然抬头,目光炯炯望着苏景。
苏景直视四爷,淡淡道:“阿玛,二伯一日是太子,就是国之储君,汗玛法心爱的嫡子。”
别人不能轻易打佟家的脸,因为那是万岁的母族。难道佟家就可以随便打太子的脸吗?别忘了,母族和儿子比起来,终归是儿子更亲近。佟国维他们可以在龙子凤孙面前摆一摆长辈的架子,但佟国维试试在众人面前斥责一句皇子阿哥,等待佟家的,必然是康熙的雷霆怒火!
需知道,天子可以让儿子给臣子倒酒,那是隆恩厚赏,可你要在大宴上招手让皇子皇孙过来说你酒喝光了,那你就别打算看到第二天的日头。
四爷心思转动的飞快,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采纳门人邬思道等的意见,紧随太子身后,凡是并不出头虽是对的,但有时候,也少了一份敢作敢为。他为太子求情,为太子分辨,唯独没有照顾到太子的脸面,没有想过或许万岁迟迟不处置太子并不仅仅是因为再次废太子引发的波动,还有万岁对太子的一片慈父之心。
万岁,也许不仅是觉得太子威胁到了皇权,还担心此时的太子,的确已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了。
想到万岁屡次下旨令宫人不得怠慢太子,四爷拿定了主意。他也想起了苏景要求去内务府时的话——孙儿乃爱新觉罗的后人。
是啊,连儿子都以爱新觉罗身份自傲,他堂堂和硕雍亲王,难道还要对小小一个佟家再三避忌?那他岂非与老八成了同样的人?
八爷所谓的礼贤下士,正是四爷平素所最不齿的事情。
四爷定下心思,道:“此时宜早不宜迟,明日你便与阿玛进宫给万岁请安罢。”
苏景点点头。
父子两正要商议明日如何回话,不至使得有陷害佟家的意思,苏培盛回来复命。
四爷脸上又一次阴云密集,没好气道:“说罢。”他真要仔细听听宋氏那个贱人干了多少好事。
然而尽管四爷早有准备,却仍没想到宋氏竟然蠢到这般地步。
“这个蠢妇!”四爷再也没法隐忍,抬手就将面前一个砚台给砸了出去,吓得苏培盛噗通跪到地上。
“她竟敢,竟敢!”四爷怒气冲天,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她竟然连娘娘赏赐的药材拿出去卖!”
宫里娘娘赏赐的药材,未必一定是最好的药材。但每一株送出来的都有清晰的记录。人参断了几根须,灵芝颜色如何,何首乌长成什么形状,重量,药性,每一样都会清清楚楚,防的就是有人胡乱做手脚。这药材卖出去,到有心人的手上,到时候做点手脚,再一转手往宫里送,有个万一,查出来,那就是从娘娘宫里出来的!
就是四爷,想一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苏景将飘落在地上的证词捡起来看了看,虽觉得事情棘手,不过宋氏毕竟与他没甚么瓜葛,他还能维持冷静,当下道:“阿玛,之前未想到宋格格卖了药材,事急从权,儿子的意思,还是赶紧将东西追回来要紧。若有追不回来的,还得入宫于娘娘送个消息。”
按照上面的说法,卖出去的药材还不少。德妃娘娘是个温和的人,虽心里偏心幼子,但明面上自然不敢做的太过,故而手里有东西要给,都是两个儿子府中一人一份。,至于这些药材是德妃直接赏给宋氏,还是乌喇那拉氏分到宋氏手里,苏景就不清楚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阿哥的话,立即亲自领人去找!给爷把每一样东西都找回来!”四爷咆哮一声,吓得苏培盛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娇弱而遍体鳞伤的小女孩怯生生锁在病床靠墙头的地方,一只手拉着自己这个最先抱住她的人的衣角,用畏惧无比的目光望着护士手上的针头。当记忆沉浸在一角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可当记忆被再度翻出来,霍奇难以形容当时的感受。那时候他刚进bau不久,还没有见到过多少疯狂的杀手,这样美丽的小姑娘遇到这种悲惨遭遇更是头一遭碰到。因为第一个抱住她,救了她,小女孩和自己产生了短暂的感情联系,所以那种感受更加深刻,深刻到此时回忆起来,依旧有一种强烈的愤怒,迫切希望把那些人抓回来接受法律的制裁。
“如果是这样,我们恐怕很难说服罗斯尔德家族了。”罗西毕竟见的多了,最先回复过来,“我们得想想其它的法子了。”
“没错。”霍奇冷静的下命令,“瑞德,你继续分析地图,凶手从弗吉尼亚转移到华盛顿,行政区域上的变化表明比起十年前,他们的信心正在加强,对于自己的安全区,他们会变得更肆无忌惮,这样有助于缩小他们所在区域推测。”
“加西亚。”
“是的长官。”
“查一查弗吉尼亚和华盛顿这十年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或者有没有女性因为遭到攻击而流产。另外做一次彻底的排查,假如他们十年没有犯案,信心不可能无缘无故增强,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工作的变动。”
“没错,他们可能升职了,可能公司业务得到扩张。”摩根紧接着道:“要将那么多受害人关起来待产,可不是一笔简单的开销,这些混蛋肯定有自己的经济来源。”
罗西跟随着补充,“这十年罗斯尔德家族都在追捕他,但却没有发现,那么我们需要做更大胆的假设。他或许就是那种平时人们绝对不会怀疑与凶案有关的人。甚至可能在上流社会中都处于顶端那些人。”
“这样范围就缩小很多了。”加西亚重重的点了点头,信心百倍的道:“放心吧,我会用光速把那个混蛋找出来的。”
“我们前进不少,但我们显然没有足够的时间了。”普兰迪斯朝墙上的电子日历看了一眼。
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无力感浮上心头,导致他们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五个小时后,在经过瑞德做出的安全区推测和加西□□报筛选分析交叉对比后,加西亚有了一点结论。
“查到了,长官,经过比对,疑似符合的地方有三百二十七处。”加西亚讪讪然的,这个结果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而这时候,他们又接到一个噩耗,在比林斯顿公园,有人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虽然还没经过认尸,但因为尸体容貌保持完好,确定就是十一个月前被报失踪的蕾娜·阿比诺,二十四岁,刚从弗吉尼亚医学院毕业不久,即将成为一名妇产科医生,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而她现在,被人□□怀孕,剖腹取子后谋杀,冰冷冷的躺在公园的烂泥地上被人发现。
洁诺和普兰迪斯陪伴家属去辨认了尸体,亲眼见到蕾娜·阿比诺父母悲痛欲绝的模样,心思善良敏感的洁诺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
“这世上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的悲剧。”
普兰迪斯拍了拍洁诺的肩膀,比较起来她要坚强一些,“我们抓住更多这样的人,就会让更多的人免受伤害。”
“但愿这样做总是有意义的。”洁诺转身露出一个苦笑。
回到办公室后,大家不用任何言语,只要看看洁诺颓废的表情就能想到当时那种情景了,所以谁都没有询问什么。
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洁诺有些无所事事,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受害者们的照片,感慨的说,“这些女孩子还这么年轻美丽,就已经被终结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