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我不会忘。”他道:“但这并不能与辅佐他混为一谈,他若真想要那至尊之位,大可凭真本事去夺,我只忠江山。微微,赫连缙的帝王路上少了一个苏晏,于他而言无关痛痒,可如果你的生命中少了一个苏晏,你能接受吗?”
云初微脸色突变,连连摇头,“如果你不在了,我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眼眶一热,她细细回味着他这番话,觉得处处是理。
对啊,她当初为什么没能站在苏晏的立场上想一想,他之所以从来不站派系,就是担心将来夺嫡输了会牵连到家人,牵连到她。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很完美,只要帮助赫连缙对付了赫连钰,等赫连缙稳坐东宫之位以后,自己就能与九爷长相厮守。
然而这些计划,比起九爷的一席话来,显得天真了,根本不值一提。
他考虑的第一位,是她的安危,而她考虑的,是他们能否厮守一生。
换句话说,苏晏永远会把她隔离到危险对岸。
哪怕,他会和危险同归于尽,他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好好活下去。
而换了她,她会选择和他一起死。
这也就造成了两人在同一件事上的不同抉择。
对于赫连缙,即便知道他深藏不露,帝王座非他莫属,苏晏还是首先考虑夺嫡失败以后的结果,他害怕会牵连到她,所以干脆一直保持中立,默不作声。
而她知道赫连缙会赢,所以想尽办法助他,为的,是换一个与九爷一年三百多日都能在一起的机会。
论城府,论心思缜密,云初微自认这辈子都比不过苏晏了。
苏晏看着她晃神的样子,不由好笑,伸手刮刮她的鼻尖,“看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答应他了吧?”
云初微的确心虚,此时被戳穿,再不敢隐瞒了,点点头,“我就…帮他做了几件事。”
“还好。”苏晏庆幸道:“还来得及收手。”
“九爷,我知道错了。”云初微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这件事,我本该先与你商量的。”
“如今也不迟。”
他唇角上扬,溢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起码,你还知道坦白从宽。”
云初微偷笑,这个人啊,总是会无限制地宽容她,宠坏了可如何是好?
之前去买衣服的人回来了,云初微从他手中接过,是一件淡粉色云锦小袄并绣细碎桃花百褶玲珑襦裙。
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她都还算喜欢。
等那人一走,苏晏随手将门一关,走过来解下她肩头地披风,替她把衣服穿好。
不多时,厨房送来了丰盛的早饭。
好久没和苏晏一起吃早饭的她今天难得的食欲好,吃了不少。
苏晏时不时就抬头看她,好像永远都看不够的样子,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吃饱没?”见她放下筷子,他低声问。
“饱了。”云初微点点头,心中却腹诽,为什么人家会说秀色可餐,她对着苏晏的时候,明明吃得更多。
“既然饱了,那就走。”让人收拾了桌子以后,他牵过她的手,怕她冻着,再次将披风给她披上,两人并肩走出东门,坐上马车,彻底出了军区到达集市。
街上的小玩意很多,有绣着民族图案的小荷包,画着知更雀的精巧灯笼,做工别致的画骨扇……
云初微瞧着什么都新鲜。
“看看这个,喜不喜欢?”苏晏不知何时买了一支簪子,是皎梨藏红,簪尾做成嫩白色的梨花样式,中间点缀了三两点点红色作蕊,色彩对比度把控得极好,看上去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云初微心中欢喜,“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这支簪子算不上华贵,但贵在别致,更贵在,这是他亲手送给她的。
“喜不喜欢?”他笑问。
“好喜欢。”云初微忙不迭点头。
苏晏绕到她跟前,亲手替她簪上。
云初微自己伸手摸了摸,“梨花簪诶,我还是头一回戴。”
“很美。”他看着她,眼神宁静而认真,隐约带着几分笑意。
“指什么?”她调皮地问。
“初遇时的你,大婚时的你,千里迢迢从北到南找来的你,昨日在校场那个小小的你,以及我眼前,戴着梨花簪对我微笑的你。”
炽烈的阳光浅浅照下来,他本清透的容颜忽然变得柔润温暖,这一瞬定格,永远烙印在了她心头的某个位置。
听人说过,一辈子的时光,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疯狂到忘了自我。
那么她想,那个人一定是苏晏。
只有他才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和魅力让她茶饭不思。
只有他能让她疯狂到不顾身孕从北追到南。
也只有他,才能将她一颗心给填得满满的,从此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从没想过会爱,也从没想过会这么爱。
越在他身边多待一刻钟,她就贪心地想要更多,就越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