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舒玄觉得莫名其妙,“大哥你在说什么?”
骆舒旭拍拍骆舒玄的肩膀,“还有多少想做却没做的事,抓紧时间去做吧,否则一个不小心变了天,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骆舒玄心中越发疑惑,在骆舒旭转身之际趁势拽住他的胳膊,“大哥这话外之音,我却是听不懂了,什么抓紧时间,什么变天,你想做什么?”
骆舒旭挑眉,“不明白也好。”做个糊涂鬼总比揣着真相上黄泉要幸福得多。
“大哥!”看着骆舒旭拂袖远去的背影,骆舒玄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了一丝恐慌,他急急忙忙去了骆太太的院子。
进门听到大丫鬟说夫人刚睡下,他转身欲走。
“舒玄。”里头传来骆太太有气无力的声音。
骆舒玄咬咬牙,挪了进去,“娘。”
床榻上的骆太太比之前在外头说话的时候还要憔悴,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着骆舒玄,似乎用了好久才确认这个人是他,“舒玄你过来。”
“娘,怎么了?”骆舒玄慢慢坐过去,声音越发低柔而小心翼翼。
“舒玄,你听娘说。”好不容易攥紧儿子的手,骆太太激动起来,“你快逃,拿上盘缠逃出京城,有多远逃多远,短时间内,你都不要再回来。”
骆舒玄面色大骇,“娘你胡说什么呢,儿子好好的,为什么要逃?”
骆太太双眼噙泪,她刚刚被那孽子喂了不知名的药,如今觉得全身麻痹,连说话都成问题,只能言简意赅,“你大哥他……他……”
“娘,大哥他怎么了?”瞧着骆太太的反应有些不对劲,骆舒玄一个劲追问无果之后顺着骆太太的视线转过头,却见骆舒旭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此时此刻就站在珠帘后,逆光下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却隐隐有种阴沉冷冽的味道。
“娘,大夫说您火气攻心,大有中风之势,要少说话,多休养呢!”骆舒旭挑开珠帘缓步走进来,坐在榻前,看向骆太太的眼神充满了威胁和杀意。
骆太太完全相信,只要她敢当着骆舒玄的面捅出点什么来,骆舒旭必定说到做到让她中风,到时候,她保不了舒玄不说,就连自己都得成为骆舒旭的傀儡。心中骂了千万句孽障,不得不咽下一口又一口的血沫子,如此矛盾的情绪,让她一张面孔看起来微微有些扭曲。
“大哥。”看到骆舒旭,骆舒玄不由想到他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骆舒玄给骆太太掖了掖被角,若非留着她还有用,他很想直接掀起被子将她闷死,十九年来,她除了有生育之恩,其余全是训斥和责骂,哪里做得不好了,骆舒玄可以轻罚甚至是免罚,他却必须遭受重罚,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必须因着“哥哥”的长兄身份让着骆舒玄。忍了这么多年,也够了!“你不觉得父亲失踪很久了吗?”
这一说,骆舒玄才猛然醒神,父亲的确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就算是送灵队伍走的时候都不曾出来照面,他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无法面对雨珊的死所以刻意避而不见,难不成……难不成事实并非如此,父亲他,出事了?
“大哥,你说明白点。”骆舒玄神情急切,“父亲到底怎么了?”
“有女如骆雨珊,父亲无颜面对妻儿,以死谢罪。”骆舒旭面无表情地进行宣判。
“轰”地一声,骆舒玄脑袋里炸开来,惨白着脸,“你说什么!”完全难以置信的语气。
骆舒旭看向床榻上同样惊愕得瞪大眼睛的骆太太,翘翘唇,仿佛在说,“在你们选择骆舒玄的时候,就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如今的我,只是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全部讨回来而已。”
骆太太直接惊哭,这孽障!不孝子!竟然敢对他亲生父亲下手!
瞧出骆太太有话要说,骆舒旭头也不回,冷声道:“二弟还不打算出去准备后事吗?”刚送完妹妹送亲爹,真是讽刺!
骆舒玄看向骆舒旭,分明仅隔着咫尺,面前这个人却与他印象中温润随和的兄长一点都不同,现在的这个,更像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恶鬼,浑身充满了戾气,让人望而却步。
骆太太努力给骆舒玄递眼色,希望他出了这道门以后能想法子尽快逃出京城,可骆舒玄显然没把她的嘱咐放在心上,他目前最担心的是国舅爷,出了房门后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国舅爷的院子里跑去,岂料——
人才刚踏入院门,后脑勺就遭到了重重一击,直接昏死过去,有人用麻袋将其罩住,往地窖里拖。
骆舒旭还在骆太太床榻前坐着,双眼退去了十数年来的伪装,变得阴毒而狠辣。
骆太太心窝子戳着疼,中了药的她声嘶力竭,“骆舒旭,你以为挟持了我,你就能成功拿到世子位?你做梦!若没有你爹的请封奏折,你什么都得不到!可是你却杀了他,你竟然敢亲手杀了你爹,你个孽子!”
“我不需要得到那些。”骆舒旭浑然不在意,“区区一个伯爵世子而已,我还没放在眼里。”
骆太太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骆家做了什么,当初骆舒玄在西南,又做了什么。”
骆舒旭说着,不知从哪儿拿出几封密信来一一打开给骆太太看,上面全是骆舒玄当初领兵出征西南时输给敌军是假,借机落入敌方阵营交易军需物资是真的“证据”。
还有一张是骆舒旭自请除族的陈情书,上头摁了几个指印,其中一个就是国舅爷的。
骆舒旭将书信凑近骆太太,轻笑,“通敌叛国,骆舒玄他逃不过了。”
骆太太看得心惊肉跳,“不可能!舒玄不会做这种事,是你,一定是你污蔑他,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同胞兄弟都不放过,骆舒旭,你良心何在,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呵——我信天意十九载,可天是如何回报我的,这么多年,但凡我必须凭借自己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骆舒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我有的,他没有,我就必须让着他,甚至是让给他,哪怕我再喜欢都不行。十九年了,我让了十九年,今天,也该你们所有人让着我一次了。”
“骆舒旭!”见他要起身,骆太太急得大喊,“你不能这么做!”那些所谓的“证据”一旦交出去,骆家就彻底完了。
“娘以为,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本事力挽狂澜?还是说,你在期盼着谁来救赎你们?呵呵,别傻了,骆皇后即将自身难保,但凡有点脑子,她这种时候都该对你们比如蛇蝎,怎么可能冒着被废的风险来插手骆家的事?”
骆太太脸色又白了些,“舒旭,乖儿子,你冷静点,你听娘给你解释行不行,其实你父亲他并不是真的不喜欢你,而是……”
“你话太多了!”还没说完,就被骆舒旭以厚厚的布团塞住嘴巴。
骆太太中了软骨麻药,神智倒是清醒,就是手脚动弹不得,连伸手去把嘴巴里的布团扯出来都做不到,只能睁大眼睛瞪着骆舒旭。
“明天就是除夕了。”骆舒旭把“证据”都收回来,放在手中扬了扬,“这些,就当是我送给骆家的一份除夕大礼,你看你儿子多孝顺,怕爹娘落了单,连上黄泉路都让你们一起,往后爹娘在天有灵,可要好好保佑儿子官运亨通啊!”
——
因为骆雨珊的事,骆皇后在除夕前面几天就去了龙泉寺进香祈福,于除夕这一日的晨间启程回宫。
官道上,徐徐前进的仪仗队突然停了下来,骆皇后隔着帘幕问:“发生什么事了?”
温公公小跑着上前来,面色为难地道:“启禀皇后娘娘,是宣国公拦了銮驾。”
骆皇后挑开窗帘,见到仪仗队最前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英挺俊美,非凡风姿在这满山白雪中是那样的吸睛耀目,原本单调苍白的大自然着色,因为他的出现而丰沛充盈,顿时秀美如画,看久了,竟分不清到底是人如画还是画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