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飞顿觉自己失态。为了不像个傻瓜,他连忙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同学,我叫肖若飞,导演系。你呢?”
“顾春来。表演系。”说完,对方将盛满水的杯盖放进他的手心。
肖若飞道过谢,举杯一饮而尽,可他喝得太猛,不小心呛了水。
咳得肺都要排出身体时,他感觉到一双手搭上他的后背,坚定有力,微微发凉,瞬间平复了他难以遏制的燥热。
“感觉好点了吗?”
“感觉好点了吗?”
熟悉的声音不疾不徐拱进肖若飞的耳朵,敲醒了他的梦,也让他从记忆中全身而退。
梦醒了,醉酒后的种种反应争先恐后向他袭来。
他脑袋上宛若压了千斤巨鼎,眼皮沉地睁不开,身体像被武林高手拳打脚踢后丢进了水里,哪里都感觉不对。
“再睡会儿?”
他急切地寻找汪洋中的浮木,猛地一抓,抓住一只微凉的手。那只手没有躲开,也没有抽走,而是就着力道轻轻往前伸,盖住他灼热的额头。
冰冷的汗消失了,令人难耐的热度也消失了,只有不容置喙的力度透过皮肤传入他的肌理,平缓了他过速的心跳。
“嗯。再睡一会儿。”肖若飞半睡半醒,喃喃道。
头顶噗嗤一声,随即传来更轻缓的声音:“好,你睡,我下面给你吃。”
面?
肖若飞突然清醒了。
他睁开眼,足足用了几分钟,才忍着肌肉酸痛撑起身。
视线里是一片沉静的米黄色,内装陈设都上了年纪,墙壁挂满照片,角落座了一面摆钟。无论怎么看,都和他家全然不同。
记忆中身上的西装不见踪影,旁边只有白衬衫、灰牛仔裤和黑色的内裤整整齐齐码放着,哪一件都不属于他。
肖若飞揽过衣服,打算离开,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醒了吗?醒了起来吃点面。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几秒钟后,走进屋一个人,白衬衣搭灰色牛仔裤,外面罩亚麻色粗布围裙,左手举筷,右手端着一个碗。碗里澄黄艳红,飘着翠绿的葱花,不见油星,香气宜人,是肖若飞最爱的西红柿鸡蛋面。
那个人,是顾春来。
原来昨天晚上的点滴都不是梦。
肖若飞愣在床上,盯着顾春来手里的面,想接却不敢接。
“这是你家?”他狐疑地问。
“不是我家是哪里?”
“……我怎么来这儿了?”
他只记得昨天晚上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喝上了头,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却出乎意料遇到顾春来。至于怎么离开黑潮,又怎么来到顾春来家,他统统没印象。
顾春来依旧好脾气,无比耐心地回答他毫无营养的愚蠢问题:“连拖带拽外加公主抱。顺便,我换了干净床单,你的衣服也拿去送洗了。床头的换洗衣服,包括内裤都洗得很干净,你应该可以穿。”
肖若飞摇摇头。好家伙,他想,果然是当年那个顾春来,一如往昔。
仿佛中间没有隔着形同陌路的八年。
“没胃口?这可是西红柿鸡蛋面。”顾春来刻意顿了顿,“雁南的食谱,你最喜欢的完美做法,不是吗?”
见肖若飞还没反应,顾春来叹口气,坐到床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继续讲:“别担心,那点不可告人的事儿算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不会再让别人知道。忘了昨天晚上,兄弟,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顾春来神情无比严肃,目不转睛地看着肖若飞,视线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他们对视片刻,肖若飞突然捧腹大笑,脱口而出:“瞧你说的,不可告人的事?说得……说得好像你跟我睡了似的?”
顾春来微微停滞,眯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肖若飞以为自己得逞,没想对方忽然俯下身,贴在他耳侧。
他们距离瞬间缩小,小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
“若飞,昨天晚上我们睡没睡……你的身体会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