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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单明朗便推着小车,殷时修轻轻摇头,二十岁的人了,跟三岁孩子似得。
  他抬起步子跟上,走到单明朗边上,问了句,
  “他们生日,你怎么没法参加?”
  “我们中文系搞了个对外交流活动,去海外传播中国古诗词文化,教授说我英语好,交流能力强,人长的又帅,形象这么好,必须得去带队啊!就这样,一去三个月,我哭都来不及。”
  “教授让你去,你就去,这么乖?”
  “这不是……我自个儿也想出去玩儿嘛,你可别和我妈说,不然她又要说我心野。”
  心野……
  殷时修不由扬了下眉,
  “你真的只去三个月?”
  单明朗心一惊……而后忙笑道,
  “可不是!”
  “……”
  “出去玩一下也好,和你外公说了么?他要是知道你是出去传播中国文化,应该很高兴吧?”
  “我看外公没什么反应,但外婆倒是激动了一把,诶……这恐怕就是武人和文人的区别呀!”
  武人和文人……
  这样想来,
  “挺好的,你哥进了部队后就一心要当个军人,你呢,随你父亲,温雅却也是心中不羁,用笔写天下。”
  “有时候我就在想啊,我和我哥真是出生在了一个好的家庭,一个好的时代。”
  “爸妈从不强求我们要做什么,要成为什么,将来想从事的职业,只要是我们喜欢的就行,没有生存和挣钱的压力。”
  殷时修微微勾唇,对单明朗的说法不置可否。
  单明朗和单明旭的性子是完全随了单慕南,把理想和追求看的比一切都重。
  不过儿子要比父亲来的更幸福,即便单明朗和单明旭一分钱不挣,父母留给他们的,够他们安稳度过这一生了。
  “咦,小舅,我小舅妈呢?”
  “一会儿过来。”
  “哦!我推着双双和煌煌再往前走走,小舅,你跟着啊!”
  “慢点儿,别带他们玩的太疯了。”
  殷时修说着,单明朗已经推着车子应声走远了。
  白天慢慢拉长,六点左右,天还是亮的。
  一个好的时代,一个好的家庭……
  他的这一双儿女,还有那个尚未出生的小宝,将来会不会也像明朗明旭一样……
  越来越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慢慢的,离他和小萌越来越远?
  “想什么呢?杵这儿发着呆?”
  殷时修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陡然已经陷入了万千思绪中。
  苏小萌在后面慢吞吞的踱着步子跟上来,他也没有察觉。
  远远的,她就看到殷时修站在树下,前面单明朗已经推着小车子走了很远。
  抬手就拍了他一下,见殷时修肩膀抖了一下,不由觉得好笑!
  “不是吧?你被我吓着了?哈哈!”
  殷时修伸手就把苏小萌搂进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小肩膀,跳开了话题,
  “刚才你姑奶奶和你说什么了?”
  苏小萌耸耸肩,
  “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说谢谢我,没把郭彤做的事情告诉二老,放了郭彤一马。”
  “你姑奶奶是不是觉得你就是个人间天使?这么善良好说话?”
  殷时修低头,轻声打趣。
  “你讽刺我……”
  “哈哈!”
  苏小萌没怎么理会他的讽刺,搂过他的腰,淡淡道,
  “郭彤和殷博文的婚礼定在了七月十五号诶……”
  “……”
  殷时修低头看向苏小萌,见小丫头一脸坏笑,反应过来后不由捏了下她的鼻子,
  “你该不会以为七月十五号是俩小家伙生日,就可以不用参加他们婚礼了吧?”
  “那我肯定以我儿子闺女的生日为重啊!”
  “你想的美!”
  “啊!那,那双双煌煌生日怎么办啊?”
  苏小萌忙扯住殷时修的手,正色问道。
  殷时修伸手把她重新拉进怀里,
  “到时候就找个借口,提前离席,带着双双煌煌溜外头去!”
  苏小萌伸手就戳了一下殷时修的腰肉,
  “你简直坏死了!”
  “小舅,小舅妈,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呢!”
  “……”
  “……”
  ————
  月底,苏成济去医院取了腿上的钢板。
  下地没两天就嚷着要找个好的地方开花店。
  殷时修把这事给揽了下来,到了六月中旬,开车带着苏成济和白思弦去了三环内二环外的一个废弃大厂房前。
  苏成济当时就懵了,看着废弃厂房外,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我说女婿啊,你丈人我想开个花店,你这是要让我开荒啊?”
  殷时修轻笑,让跟着一起过来的助理把厂房的门打开。
  有些出乎苏成济意料的是,厂房门打开,里面倒是空空旷旷的,没有他想象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厂子原来是个棉纺工厂,厂子外头上千亩都是棉花田。后来这工厂老板搞了点地下生意,跑路后,厂子就废弃了。”
  “……”
  “上千亩棉花种植地在马路另一边,被政+府收走,和房地产商合资建了一个中型住宅社区供外国人侨居。”
  “至于马路这边的小厂房外头连着的枯地,因为面积不大,卡的不上不下,而地质过于松软,也不适合建高楼。即便这块地处在二三环的位置,可旁人看不到利益。”
  殷时修淡淡说着,一旁的助理站在边上。
  往常同一般的合作人一起看地,总裁也不会说这么多,大多数都是由他们来做介绍。
  为此,在生意场上,殷时修也是有名的惜字如金。
  当然,如果是不一般的合作人,就另当别论了。
  “说来也巧,去年你们应下小萌说要来北京住的时候,这块地正好在拍卖,热度也不高,我顺手就给拍下来。”
  “就想着……爸,开个花店有什么意思?开一片花田怎么样?”
  “……”
  苏成济拳头微微攥紧,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没有太多岁月痕迹,俊气又硬朗的面孔让人很难和花啊草啊的联系在一起。
  这俊气又硬朗的面孔,又时时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会儿突然紧绷着脸,沉默的都有些吓人。
  一旁的白思弦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知怎么形容,她看着这少说六七百坪的废厂房,还有外头连带的空旷枯地……
  她不是傻子,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北京城,什么热度不高……她不信。
  在这座城里,任何空置土地都能惹得各类开发商眼睛闪闪发亮。
  丈夫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种出一片自己的花田。
  她陪他走过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种植园,参加过多到数不清的花展……
  “你还真就是个园丁,这辈子就抠死在了这花花草草上是吧?”
  每回见他在花花草草前垂涎到走不动路时,她都会这样打趣。
  然后苏成济就忙双手一伸,想要比出天地般宽阔的空间,认真道,
  “这种花就跟养小孩一样,从一颗小小的种子,发出一截短短的脆弱的幼苗,然后风吹啊,雨打过,长出它的花径花叶,最后在属于她绽放的季节肆意张扬。”
  “花季一过,再优雅谢幕。”
  白思弦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苏成济如此执着于一方花田的原因。
  每个人,他都有自己钟爱的事物,在旁人看来,他们所钟爱的平凡无奇,甚至让人觉得没有意义。
  于他们自己而言,却是他们终其一生想要与之相伴的。
  白思弦喜欢这样别于旁人的丈夫。
  他谈论起胸腔里这一方小天地时,那神采奕奕,浑身放光的样子,她总是很着迷。
  若真想种一片花田,也不是难事,只要苏成济回苏家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