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曜森抬了下手示意他别过来。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掐架,丁立军抱着手在旁边看好戏。
“我跟你姐的事我会处理好,在此之前我不会对她怎样,但是你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那我不妨也提醒你一句,钟少爷,无论以前,现在,还是将来,你觉得你有任何选择的自由?”
唐曜森太了解钟家人,或者说太了解这个阶层的规则,自然也能一语就戳到钟聿的痛处。
钟聿脸色僵了下,但很快又反驳,“自不自由不是你说了算,我如果认定她,她就只能是我的人!”
唐曜森冷笑,“好,我拭目以待!”
他正了下被扯崴的衣领,转身往车前走。
“去机场!”
“诶,好!”
被吓傻的小范立马屁颠屁颠跟上,发动车子赶紧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车子出了小区他才敢偷偷瞄一眼后视镜,后座上的唐曜森扯掉了两颗衬衣扣子,浑身寒气逼人。
小范都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一场梦,平时显少有情绪波动的唐总居然会为了个女人跟人公然动手,而且对方还是钟家少爷,天哪这个瓜大得能吓死人,吓得小范踩油门的腿都有些软。
这厢戏看完,丁立军盯着钟聿不撒眼。
之前总见过他嬉皮笑脸,可刚才掐唐曜森那一下还是挺吓人的,小崽子年轻是年轻了点,但也算有胆有担当,只是刚唐曜森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这种家世背景大概也不能真的跟梁桢怎样,豪门他是没见过,但电影电视剧里都有演,梁桢横看竖看都不像是能被豪门接受的样。
可转念又想到豆豆,眼前这位是他亲爹啊,亲爹是钟寿成的儿子,他就是钟寿成的孙子,再想想钟家的产业,福布斯和胡润上均有排名,妈呀豆豆这是命里贵根却被遗落到人间的小王子,啧啧……如果梁桢不松口,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认祖归宗。
真是一团糟心,比戏里演的还刺激。
“喂!”
“蛤?”
钟聿抬手在丁立军跟前晃了下,“戏好看吗?”
丁立军:“……”
钟聿瞪了眼,“问你,昨晚那胖子怎么回事?”
丁立军心里咯噔一下,“啥…啥怎么回事?”
钟聿:“别跟我装傻,人是不是你介绍的?”
丁立军:“……”
钟聿:“你tm是猪吗,什么禽兽都往她跟前带!”
丁立军冤枉啊。
“我之前是知道朱鹏程有些好色,但哪想他能干出下药这种龌龊事!”
事情发生后他也很自责,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设想要是自己昨晚没有及时赶到,若真发生了什么可能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钟聿懒得去追究谁的责任,又问:“她想换工作?”
丁立军:“她之前没跟你提过?”
钟聿:“提什么?”
丁立军想了想,“也是,估计有些话她也不会跟你说!”
钟聿气得龇牙,“当心我揍你,快说,到底什么情况?”
于是丁立军就把之前梁桢找他牵线搭桥找私活的事跟钟聿透了底,不过昨晚那事他确实不知道。
“她前两年自学考了个本科,现在在念什么建筑,具体我也不懂,但听说明年就能毕业了,你说她花了这么多钱耗了这么多力难道念着玩吗?也不可能一辈子在中介卖二手房,租房坐车吃饭现在哪样不要钱?更何况她还得养个豆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生下来就是大少爷的命?”
丁立军也是没忍住,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钟聿脸色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地方。
梁桢到家后从包里翻到手机,果然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找了充电线把电插上,开机,乒铃乓啷进来十多条信息,都是未接电话提醒,其中大部分来自丁立军,也有两条来自唐曜森,一条是昨晚打的,大概十点左右,一条是今天早晨打的。
梁桢将袋子里的书拿出来,都是建筑类的专业书,有好几本是她之前一直想买的,但已经绝版,还有几本笔记本,封皮已经挺旧了,纸张泛黄,应该是他大学时期记的内容。
梁桢有时候会想,这男人是不是有千百双眼睛,不然为何永远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需要什么?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梁桢把笔记本放下去开门,看我门口站的钟聿,当即脸一沉,“你怎么还没走?”
钟聿插着兜,“这么想我走?”话没说完身子已经从梁桢旁边蹭了进去。
进去就看到了桌上摆的笔记本,他拎起来翻了翻,“姓唐的以前用的?”
梁桢不搭理。
他嫌弃似地啧啧出声,“怎么老是拿用过的东西来搪塞你?哪像我,给你的时候都是原封没用过的,你都不知道好好珍惜!”说完将手里的笔记本扔回桌上,转过身,梁桢正寒涔涔地盯着他看。
他自觉好像又说错了话,摸了下耳后根。
“那什么…”钟聿正了下语气,“睡完就跑,你几个意思?”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至少得给我一个说法,哪个女人像你这样爽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
梁桢长吁一口气,她自觉昨晚都把话跟他说清楚了,他还跑来这兴师问罪,到底要她怎样?
“好,昨晚是我的错,算我一时鬼迷心窍,我跟你道歉,也向你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绝对不会再碰你!”梁桢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推开钟聿进了卧室,月兑掉了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男士衬衣。
第094章 星辰
卧室的门没有关,钟聿站的那个角度其实可以看到屋里。
梁桢站在那换衣服,月兑了衬衣,背脊白皙,半蹲在柜子前面找衣服,先是找了件t恤出来套上,可是对着镜子一看,根本遮不住脖子,又不得不脱了重新换了件衬衣。
衬衣领子要比t恤高,多少可以遮掉一点,可是每次他都跟狗一样把她浑身上下啃得到处都是,衬衣领扣满最后一颗扣子还是有痕迹露出来。
钟聿看到梁桢在里面翻箱倒柜,最后找了条丝巾出来,一圈圈裹在脖子上。
大热天戴丝巾很奇怪,更何况还是她这样捂得严严实实。
此地无银三百两,别人又不是傻子!
梁桢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心里突然觉得又气又委屈,可是气什么委屈什么,昨晚明明是自己先主动的,自己犯的贱,自己挑的头,造成这样的处境又能去怪谁?
她“砰”的一声将柜门踢上,老式柜子不太结实,上面装的穿衣镜都跟着抖了抖。
钟聿想,她心里肯定窝着气,大抵是气他刚才在唐曜森面前乱说话;她也始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要将脖子上的那些痕迹全都藏起来。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不甘,不耐,不愿意,除了在床上,其余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嫌弃,可是他能如何呢?
这么多年,来来去去,但凡要是能忘他也不至于还把自己困在这里。
钟聿低头转过身,默默收了一口气。
梁桢揪着领口的丝巾。
她觉得自己总是这样,试图用一些东西来掩盖真相,可是做了就是做了,就算能够藏得了一时,又如何藏得住一世。
这世上哪来什么“鬼迷心窍”,所有的“鬼迷心窍”无非都是因为情难自抑,她深知这个原因,所以自责,痛苦,心烦意乱。
就在窒息难耐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钢琴声。
梁桢背脊一震,起身走出去,钟聿背对着她坐在钢琴前面。
闷燥的出租房内,那个男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舒缓悠扬的钢琴声在指端流淌。
她之前从不知道他原来会弹钢琴,但转念又觉得他这样的出生会弹钢琴很正常。
钟聿弹到一半,转身见梁桢站在身后,转过去又换了首曲子,曲调起始略显低沉,但很快就转了调,变得轻快干净。
梁桢知道这首曲子,之前带豆豆去上钢琴试听课,当时老师给她弹的就是这一首——久石让的《summer》,只是现在这么一听,觉得老师的水平也未必及得上钟聿。
她走过去,男人修长手指在黑白键上来回,清脆悦耳的调子如夏日凉风般拂面而来。
闷燥的出租屋内光影带着飞尘舞动,原本在认真弹琴的钟聿突然抬头冲梁桢笑了笑,俊目星眸,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个完整的自己。
一曲终,他抬手,“怎么样!”
梁桢:“很好听!”
钟聿:“就很好听这么简单?”他坐那巴巴问。
梁桢突然想起以前在哪看到的一句话——“你能在喜欢的人眼里看到星星。”
她此时就看到了。
他眼里有她,有光,如星辰般璀璨。
梁桢咬住气低头,她不想哭,这时候也绝对不能哭,可还是没能忍住。
钟聿都被吓傻了。
怎么哭了?
该死怎么突然一下就哭了?
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杀千刀的事?
钟聿站起来伸手想抱,梁桢憋着气往后退。
“你别过来。”
“到底怎么了?”
“反正你别过来!”
“我是不是又哪里做得不够好?”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站在钢琴前面不知所措。
梁桢双手盖住脸勉强压住抽泣声,“不是你的问题…”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钟聿往前进,梁桢往后退,眼看就要撞到桌子。
他抬了下手,“好好好,我不过去,那我道歉成吗?我不该在唐曜森面前说我们俩昨天过夜的事,不该跑来这逼你,还有不该每次都把你身上弄得到处都是,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肯定会注意,起码给你留一截脖子。”
梁桢:“……”
梁桢捂着脸真的想仰天长啸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