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姑娘蹦跶累了,沐寒才懒洋洋的喊了她一声:“咱们和平相处怎么样?”
“不可能!”小姑娘气呼呼,像只炸了毛的兔子,只可惜声音依旧软糯,有气无力,杀伤力不大。
“别介啊。”沐寒嘻嘻笑着,叼了根草在嘴里:“我老气你,你还斗不过我,多难受啊,而且啊,这才哪跟哪,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么着,你别再对我有偏见,我呢,也平和待你,如何?”
“你想得美!”
青颂狠瞪他一眼:“是你不义在先的,凭什么我要和你平和共处!”
沐寒啧了一声,抱着胳膊看小姑娘:“想清楚了啊,我会做的事儿不少,给你减轻负担,还可以带你玩,绝对不是亏本的买卖。”
“打个比如啊。我会做饭,而且绝对比你做的好吃。”
小姑娘瞪了瞪眼:“你会做饭?”
“那当然,生存技能之一,必须得会啊。”他有些得意洋洋。
“你那做的什么玩意儿,不咸就甜,哪能入口,真亏师父能吃的面不改色。”
“王八蛋!”青颂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砸过去,边砸边骂:“你会你不做,你会天天看我愁眉苦脸,打死你,打死你!”
沐寒哇哇乱叫,手忙脚乱的躲石头,差点从墙头上掉下来:“不是我说你,这么暴躁当心长大了嫁不出去!”
“多管闲事!”
“咱们干嘛非得这样,和平共处不好吗?”他急了眼:“这样这样,以后无论我做什么,都带上你,有我一天河就有你一天鱼。”
青颂停了手,这是什么比喻。
沐寒眼神直往门外山上飘,她瞬间明白了,狐疑问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急忙道:“上树下河,任你挑选。”
“那好吧。”
青颂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笑眯眯朝他伸了手:“信你一回。”
小姑娘笑的时候,脸颊一边一个梨涡,眼睛弯成月牙。
沐寒迟疑了下,抓住小姑娘伸来的手,刚想往下跳,小姑娘屏住呼吸全身用力一把将他从墙头上扯了下来。
沐寒惊叫声还没出口就变成了惨叫,脸朝下吧唧一声摔了下来,给摔懵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傻眼了吧,让你欺负我,活该!”
青颂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迅速的跑开。
“你等我抓到你!”
沐寒压根就没想到这丫头这么鬼,还记仇!
他呲牙咧嘴的捂腰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追过去。
“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略略略!”
自此以后,俩小屁孩共同达成了共识,他做饭青颂打下手,他犯错青颂替他瞒着,空闲时候他带青颂上山摘野果,上树摸鸟蛋,下河摸鲤鱼,玩的那叫一个不亦说乎。
上街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结识了一群岁数不相上下的玩伴,沐寒有主见有主意,自然成了众屁孩子的老大,成天带着一群小屁孩乱跑。
其实在沐寒之前,他们也有个老大,这小孩叫王铁牛,生的黝黑发亮,老爹是个屠夫,打小猪牛鸡鸭各种牲口家禽各种肉食没少伺候,整个人圆墩厚实,个头不高却强壮的犹如小牛犊子。
前些日子他老爹老娘吵的厉害,霹雳吧啦满屋子能砸的全砸了,他爹一急眼,推了自家婆娘一把,铁牛娘一屁股坐地上,蹬着腿嗷嗷的,哭天喊地抹着眼泪嚷着日子没法过了,死活要合离。
在夜晚尤其安静的小镇上,这哭爹喊娘的动静属实不少,村里不少人都听见了,小媳妇老娘们披上衣服看热闹来了,劝了半天,铁牛娘动静不减反增,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把这些年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全翻出来了,小到言语顶嘴,大到怡红院抓人,甚至连铁牛爹与对面卖豆腐的寡妇眉来眼去都倒出来了。
半个村子的娘们都来了,这事虽说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看透不说透,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一语道破,特别这人还是自家婆娘,确实是有够丢脸。
家丑还不外扬呢,这下子,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他这彪悍婆娘大家早有所闻,这回非得戳着他脊梁骨说闲话不可。
铁牛爹老脸一红,又急眼了,用力拍了几下桌子,喝了声:“合离就合离,你少给老子说废话,赶紧滚!”
铁牛娘一听,哭的声音更大了,连哭带骂的直喊没良心,杀千刀的狗男人。
众人劝说无果,铁牛娘背上包袱揪起刚从熟睡中惊醒还一脸茫然的铁牛小友,连夜回隔壁村娘家去了。
想当初这铁牛小友在同龄屁孩子当中,也是手撕毛毛虫,脚踢小母鸡的狠角色,打遍同龄无敌手,整日领着一群跟屁虫上山下河的瞎闹,确实风光了不少日子。
这次算是折了,折在了自家爹娘手里,他娘闹得不可开交,这下子可好了,全村小屁孩都知道他爹娘打架,他娘哭天喊地带着他回娘家了。
铁牛小友灰头土脸的在姥姥家待了一月有余,他娘脾性倔,硬是没低头,反倒是他爹先怂了,毕竟家里边没个女人真不行,约莫事过一月了,差不多也消气了,再说了,在意别人的眼光自个过的不人不鬼的像什么样子,有什么用。
他提着新买的胭脂水粉舔脸去了丈母家,说的天花乱坠口干舌燥,自个婆娘终于点头了,于是,三口人提着从丈母家顺来的鸡鸭鱼肉菜,浩浩荡荡的回了自个家。
这其中,当属铁牛尤其高兴,寻思寻思村里一群眼巴巴等着他回来的屁孩子们,还有隔壁村扎两条小辫的杨花妹妹娇羞的面容,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厢刚到家,包袱一甩,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村外屁孩子聚集的半山坡上,准备好好宽慰手下们,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停下脚喘气歇歇的功夫,瞧见个与他差不多大却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孩,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嘴里衔着根草,正懒懒散散的看着他。
王铁牛当时就不乐意了,寻思这小子打哪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刚想过去好好教他规矩,又瞧见对门的小豆子一脸兴奋蹦蹦跶跶的过来,朝那眼生小孩脆生生的喊了声:“老大!”
铁牛脚步一顿,直愣愣的呆住了。
沐寒见个眼生的,努了努嘴,小豆子挺机灵,探着脑袋瞧见王铁牛,一愣,喊了声:“铁牛哥,你回来啦。”
铁牛……哥?
这小豆子以前明明屁颠屁颠的喊老大的,这才多长时间,就降到哥了?
王铁牛气血翻涌,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他想去质问小豆子,却瞧见人家已经走远了,一着急一上火,靠着股怒气就撵上去,没注意脚下十分明显的陷阱。
“咔嚓。”
清脆的树枝断裂声,小豆子闻声望去,大喊了声:“铁牛哥,下面是……”
王铁牛知道大事不好,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俺知……”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嗖的一下没了,惨叫声传来,小豆子趴在陷阱边上,快哭了:“下面有个耗子夹。”
王铁牛当时就哭了,不仅仅是因为屁股上的耗子夹,还为小豆子的态度寒心。
他一哭,小豆子就急了,扯开嗓子就嚎:“快来人啊,铁牛哥掉陷阱了,快来人啊,铁牛哥掉陷阱了。”
王铁牛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骂:“你他娘的嚷什么嚷,小点声行不行!”
“这都啥时候了,你顾那么多干什么。”
小豆子抓耳挠腮,扭身跑去喊人了。
王铁牛屁股火辣辣的疼,撅着个屁股,看见脸生小孩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轻啧了声。
“你这伙食不错啊,个不高还挺沉,连我搭的树枝都能踩塌咯。”
王铁牛强忍住哭声,屈辱和疼痛让她连声音都变调了:“你是谁?”
面生小孩蹲下了身,依旧是居高临下:“那你是谁?”
王铁牛长这么大,还没同龄人在这种场合,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忍了又忍,没搭理他。
“我原本还在考虑拉你上来。”沐寒摇摇头,一脸惋惜:“真可惜,你还是等待会一大帮子人看你撅屁股吧。”
王铁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沉闷:“王铁牛。”
他爹从小就教导他,好汉不吃眼前亏,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就拿他爹娘说,就是个不错的例子。
认个怂道个错,他娘不就屁颠屁颠的回家了,教书那老头不是说了吗,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
“名不错啊。”沐寒啧了一声,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捆麻绳,扔了一头下去:“我叫沐寒。”
这陷阱是以前农户捕猎留下来的,大半个成年男子高,原本以王铁牛的身高,想出来都费劲,更何况现在屁股上还多了个带血的耗子夹,不靠旁人的帮助,饶他一蹦三尺也蹦不出来。
王铁牛瞅着麻绳,不太相信这瘦小子能把自己拉上来:“你行吗你,俺可不跟你一样瘦。”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爱用不用。”沐寒挑了挑眉毛。
王铁牛稍微一犹豫,把麻绳在自己身上缠了两圈,紧紧用手攥住。
沐寒脸不红气不喘,轻轻松松把他拉了上来,收好麻绳,还把王铁牛屁股上的耗子夹给取了下来。
王铁牛看他行云流水一般,黝黑的脸隐约透着红润。
是真丢人。
待小豆子带着小屁孩赶过来的时候,众人大眼瞪小眼了一瞬,小豆子颤声问:“铁牛哥,你咋出来的?”
王铁牛下意识的看了眼沐寒,咳嗽了两声:“管这么多干什么。”
“铁牛哥,好久不见,你爹娘和好了?”
“铁牛哥,我在村头看见你娘了,就猜肯定是你回来了。”
一行小屁孩团团围着王铁牛,一口一个铁牛哥叫的人心寒,似乎忘记这才仅仅过去一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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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牛呱的一下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