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公?有什么事情么?”
江宁安弓着身子,也不抬头看她,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皇上召见娘娘。”
他心中清楚得很,恐怕今天过后,这后宫又得不太平了,而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将会重新得到皇上的恩宠。
不得罪任何一个妃嫔,这是他江宁安做人的原则。
“皇上?”柳婉柔惊呼一声,抬起头来果然见亭子外面一行人正抬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龙辇,上面坐着的人除了皇帝还会有谁呢?
她忙不迭地起身,因为太过慌忙而砰倒了一旁的瓷杯,这漂亮精致的,价值不菲的瓷杯就这样结束了它的一生,可是没有任何人在意。
江宁安淡笑不语,真相如何,其实在场的人都跟明镜似的,都是深宫里混迹的老油条,又怎么能看不清柳婉柔这个把戏呢?
只是有些事情要放在明面上说,可是有些东西即使自己心里清楚却也只能缄默,在这深宫之中想要活命,首先就得管住自己的嘴巴,什么东西能说什么东西不能说,都是一项技巧。
“莲儿,你快帮本宫看看本宫的妆容有没有花,发髻有没有乱?”此刻的柳婉柔又喜又惊,不停地问着身边的莲儿,不过她的心中却闪过一丝得意,苏锦绣说的没有错,皇上好色,用色来吸引皇上便是第一步。
这第二步么,自然就是用自己的美色让皇帝想起旧情救自己出中宫了……
“娘娘快些去吧,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可是……江公公,皇上会不会……”
江宁安一笑,“娘娘宽心,这娘娘的福气自然是不比常人呢。”
这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柳婉柔不得不多看了江宁安一眼。
江宁安这个人她早些自然也是知道的,毕竟皇帝身边的红人这宫里的嫔妃们都卯足了劲巴结着,但是当时她贵为皇后,受皇帝宠爱,却也没有太注意。
但是今日一见,这人倒是嘴角活络,看来自己以后是要好好注意一下这个人了。
“醉妾柳氏,拜见皇上……”
龙辇上的皇帝自那人从自己这边走来,还没有走到跟前就看清了模样,心下讶异之余却也着实被她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只是可惜……怎么是她呢,若是别人他宠幸便宠幸了,偏偏这个人还是他之前罚了的皇后……
“哦……哦,是皇后啊,皇后怎么今日有雅兴来这御花园抚琴了……”
见是皇后,皇帝也收起了脸上的惊羡之色,只是字里行间却有些尴尬。
“罪妾只是太过思念皇上,本想在亭中远远地看着皇上就好,可是心中实在想念竟然抚起了琴。罪妾并不是有意打搅皇上的,请皇上恕罪……”
柳婉柔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今天她只一件轻薄的白衣罩身,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一株被柔风摇曳的玫瑰,惹人怜惜。
这皇宫中,最难得是真情,最能打动皇帝的也是真情。
此刻曾经被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楚楚可怜地跪在自己面前,言辞恳切,说着想念自己,试问谁能不生出恻隐之心呢,总是慕容叶贵为九五至尊,也是不能免俗的。
他叹了一口气,于空中虚扶了她一下,“温言,你如今一口一个罪妾倒是让朕心生不忍啊。”
温言,便是皇后的小字。
柳婉柔好像抖得更加厉害了,风声中竟然有轻微的啜泣声传来,只是她的头埋得很深,好像故意不让慕容叶看到一样。
“罪……罪妾,罪无可恕,不该动君心,只是罪妾太过思念皇上,只要……只要能让贵妾远远地看上一眼皇上就好,就一眼……罪妾就已经心满意足……”只是说话呜咽,暴露了她断断续续的哭声。
美人垂泪,这是慕容叶最看不得的画面,便是当下就由太监扶着自己下了龙辇走到柳婉柔跟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这一扶,果然是泪珠盈面,真是好不让人心疼。
他拿自己的衣袖给她一一拭去,只觉得这轻飘飘的眼泪如同一个个大石块一样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皇后,怎生哭了,朕何时说要怪罪你了?”
柳婉柔猛然抬头,泪眼婆娑,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涸,“当真?”
慕容叶见她恍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拽着自己的衣襟,心里的保护欲更是被极大地激发出来了,他捧起她的脸,深情款款道:“朕乃天子,自然一言九鼎,怎么会欺骗与你?”
柳婉柔这才破涕为笑,可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垮下了小脸,“皇上……可是罪妾……”
一阵春风吹来,鼓动起柳婉柔身上的轻薄衣衫,这被衣服裹在里面的雪白肌肤更是刚好展露在慕容叶的眼前的,一股幽幽的香气恍若轻纱缦丽,勾着慕容叶的心一步一步沉沦。
他的双眸已经染上了情,欲,声音也微微嘶哑,他说:“爱妃,从今天起朕罢免了你的罪就行了,就不要在意这些了。”
“皇上……”柳婉柔抬头,连角度都掐得一丝不差,这脸上的感动和崇拜更是恰到好处,她永远知道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慕容叶才能更快更准地抓到他的心。
龙辇再次起驾,不过这一次却坐了两个人。
乘坐龙辇啊,这是六宫女人从来都没有的殊荣。
江宁安跟在后头,看着前面自家主子跟皇后你侬我侬的模样摇了摇头,“这后宫又要刮起一阵血雨腥风了,也不知道对皇上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龙章宫内,挂着一共十八道淡黄色纱缦,在夏风中互相交缠,便如同最深处龙床上的两个人。
宫殿外宫女来来往往,听着这动静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
好在她们也见惯不惯了,只是捧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或者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低着头各司其职。
绿树茂盛,上面的夏蝉孜孜不倦地叫着,不知道搅了多少后宫女人的心。
镇国公府内小阁楼中,苏锦绣方才放下一个黑子,看着窗外的烈日炎炎,喃喃道:“看来,盛夏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