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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这个回答差强人意,黄涩涩还是放下心来,又特意叮嘱道:“你待会儿千万别开电视看啊,这种酒店放的都是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说完后,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洗澡去了。
  她的速度向来很快,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昏暗朦胧的房间明亮了不少,所有的灯都被换成了最亮的,那些令人不自在的气氛被稍微冲淡了一些。
  房间里的窗户也被打开了,空气流通,风里有雨的味道。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室内却浸泡在柠檬色的灯光里,一片安宁平静,二者形成明显的反差,忽然让人生出一种历经动乱之后的满足感,白天发生的那些事好像已经逐渐远离了生活。
  陈训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抽烟,见她出来后,掐灭了。
  在他的视线下,黄涩涩的双脚不自觉地朝他迈了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最后发现,原来吸引她的不是陈训本人,而是放在旁边桌子上的食物。
  怪不得刚才洗澡的时候,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原来是送外卖的来了啊。她立马奔向香喷喷的食物,忍不住夸了他一句:“你今天是走贴心小棉袄路线么!”
  她紧张了一天,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不仅浑身酸痛,肚子也特别饿,这顿外卖可以说是来得非常及时了,迫不及待地打开,又发现只有一双筷子:“你不吃?”
  “嗯。”
  黄涩涩也不客气了,开始动筷子,尽管只是普通的家常小炒,也吃得非常香,连话都顾不上说,直到吃了个半饱,这才腾出脑子思考其他问题,忽然间想起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那我们今天的计划是不是全被打乱了?”她的肩膀往下一垮,沮丧道,“你看你好不容易有时间,这下全泡汤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次。”
  她的脑袋上还搭着擦头发的毛巾,上面绣着几只卡通青蛙,看上去特别像头顶青青草地,却不自知,还在一个劲儿地惋惜,又因为实在好奇,忍不住追问。
  “不过你现在总能告诉我,本来打算带我去干什么了吧?”
  闻言,陈训收回了还落在她头发上的视线,没有说话,从裤兜里摸出两张什么东西,放在桌上,她凑过去一看,没想到竟然是滑板比赛的门票。
  “你……”黄涩涩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猛地抬起头来,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知道我想看这场比赛?”
  “万能的朋友圈?”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又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在朋友圈里发过很多条有关于滑板的东西,也包括求这场比赛的门票,却没想到他居然会特意去翻看她的朋友圈。
  这种事情不是更像她会做出的事么?
  “虽然今天没有去成,但是门票还是要留下当做纪念的。”黄涩涩的心情更上一台阶,拿着门票,喜滋滋地看了一会儿,又还了一张给他,模样认真地说道,“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我请你去看。”
  这大概算是一个约定了。
  陈训应了声,重新收下门票,靠在沙发上看她,见她又恢复了生龙活虎,一件小事也能让她开心成这样,自愈能力强大得仿佛无人能敌。
  就是这样的她,却在几个小时之前,可怜又无助,足以见得下午的事对她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他一改往日的作风,忽然问道:“今天面对那两个人的时候,不害怕?”
  “怎么不害怕,腿都是软的,现在想想还后怕。”黄涩涩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咽下去后继续说道,“可是害怕也要站出来啊,要不然我爸在天之灵肯定不会原谅我,你不知道当时……”
  尽管如此,她也还是说得格外轻松,丝毫不见一点害怕,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没和他说今天发生的事,于是又手舞足蹈地把事情经过给他讲了一遍。
  沙发上的人专注地听着,没有再说话,等到讲完的时候,黄涩涩也吃得差不多了。
  原本她想来一个光盘行动,又怕自己的食量吓到陈训,于是摸了摸七分饱的肚子,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一看,是之前在医院见面的医生发来的微信。
  她有点意外。
  星期五那天,她回到单位以后,大姐立马就来问她情况怎么样,她又不好说没看上人家,万一人家也没看上她呢,所以就用一贯的万金油说辞含糊了一下,反正以后大不了不联系就是了。
  本来她以为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没想到他会突然找她,而且发来的还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话,觉得奇怪,耐着性子,逐字逐句看了下来。
  ——黄小姐,非常抱歉,我这两天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之前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现在弄懂了,喜欢就应该要勇敢地去追寻,所以真心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各方面都很好,但是我确实心有所属了,真的真的对不起,希望你能谅解,我有责任要跟你说清楚,不能耽误你。
  “……”
  这是个啥啥啥玩意儿?现世报么,之前她给江迟安排的剧本居然还真的上演了?有喜欢的人不去追,出来相毛线的亲啊!
  读完这段文字后,黄涩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心情十分复杂,脸上的笑容加载失败,心想本来她也没那个意思,结果现在这样一弄,弄得像是她对他有意思,却被发了好人卡似的。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儿都在演绎着什么叫做无语,察觉到一道询问的目光后,依然不想说话,直接把手机拿给他看。
  陈训倒是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问道:“所以你还要继续相亲?”
  一听这话,黄涩涩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写满了“不然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吧。”
  明明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偏偏还要发表关于恋爱的感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单身太久的缘故,听上去有点消极,有种看破这世间感情的超脱,似乎已经不相信爱情了。
  “现在这年头,如果没有趁着在学校的时候解决好人生大事,出了社会,基本上很难遇见什么自然而然的爱情了,再加上圈子又小,只有通过相亲介绍了啊。结婚嘛,不就是找个各方面条件最匹配的对象么,谁还管你喜不喜欢啊。”
  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肯将就的始终是少数人,可是说起来,她的抗争时间算是比较长的了,毕竟她妈从她大学毕业就开始催她谈恋爱结婚。
  听完她的这一番高谈阔论,陈训神色未变,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说的话也听不出来是不是鼓励,闲闲道:“嗯,再相五个,应该就可以找到了老公。”
  “……”我靠,不要脸,居然又来这一套,真以为她不发威,就是条血统纯正的土狗了么!
  闻言,黄涩涩暂时收起了悲愤,双手抱肩,轻哼了声,不甘示弱,开始和他互相伤害。
  “既然这样,你不如帮我一把,咱俩来相一次怎么样?毕竟你一个更比六个强,说不定和你相完以后,我就可以直奔民政局了,到时候结婚请客绝对不收你礼钱。”
  为了增加话里的吸引力,她还像模像样地补充道:“而且你想啊,这样一来,不光对我有好处,你也可以占便宜,我们局长也不会再让你和他女儿相亲了,多好啊,是不是?”
  这话说得面面俱到,听上去确实对双方都百利而无一害,陈训神色一敛,终于抬眸望着她,黑瞳里好像情绪纷杂,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问了一句:“想清楚了?”
  这还需要想多清楚?反正就是玩玩而已啊。
  见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黄涩涩以为他不敢,多了点自信,笑容突然变态,凑到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得瑟道:“怎么,和我相亲你怕了么?怕了么,怕了……”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腕一热,剩下的话骤然消失,彼此间的距离再一次缩小到了零。
  尽管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整个人已经僵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听见陈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道:“合作愉快。”
  本来黄涩涩的心脏又因为这一举动而剧烈跳动着,可等他说完这句话后,发现这个拥抱倒更像是为了确保认可契约的签字画押,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意义了。
  她冷静了下来,松了一口气,正打算骂他两句,让他下次不要再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抱她,谁知道下一秒竟然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一声巨响后,空气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训轻笑了声,不过没有半分的嘲笑意味,反而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顺便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肩头却忽得一沉。
  自觉丢脸的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捂着脸,趴在他的肩膀上,感觉从此以后再抬不起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煞风景·二狗
  谢谢【18337163】砸雷
  ☆、第31章 .avi
  虽然黄涩涩表现得非常挑衅,可也只是嘴上说着玩玩而已, 况且以她这段时间对陈训的了解, 认定他只会无所谓地笑话她两句, 绝对不会轻易接招,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同意了。
  所以,她这是把自己坑了?
  和陈训分开以后,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倒也没有后悔,因为就算来真的, 她也不介意, 万一最后见了鬼,还真就像她说的那样, 经过他的加持, 她就刚好嫁出去了呢。
  而且,黄涩涩也挺好奇像他这样的人,相亲或是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是会依然像座冰山, 还是像座融化后的冰山, 所以总的来说,她没觉得自己吃亏了。
  现在唯一棘手的问题是,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她妈说这件事。
  如果瞒着不说的话,可能过不了几天,杂货铺的王太婆就会拿着下一次相亲对象的信息找上门来,可如果如实告诉她的话, 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在回去的路上,黄涩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家的时候,发现她妈难得没有出去打麻将,也没看电视,就坐在客厅,好像专门为了堵她,看见她以后,问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早上不是和你说过,今天要和朋友出去玩儿么?”她一边回答着,一边往里走,被反常的气氛弄得紧张了起来,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首先选择保守回答。
  听了她的话后,俞珍并没有就此打住,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
  见她妈的表情没对劲,黄涩涩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说真的,她有点佩服她妈,既然都知道了还这么稳得住,一个电话都不打,就这样在家里等着。
  原本黄涩涩还想解释两句,谁知道话音刚落,身上便挨了好几个巴掌。
  俞珍一下比一下打得狠,嘴里还在不停地训斥道:“你答应过我什么,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冲动?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刀砍到你的身上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之所以被发现倒不是有人告密,而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闹得挺大的,已经在附近传遍了,而且极少数的围观群众还拍了下来,发到网上,即使想瞒也瞒不了。
  本来她想的是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反正她也没想过不走漏一点风声,可问题是,今天的情况和以前的见义勇为完全不一样啊,为什么还要打她?
  黄涩涩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有充足的底气还有理由,但没想到她妈居然哭了,这下就算想顶嘴顶回去都没办法了。
  她不敢硬碰硬,只能调整了一下情绪,跟着一起哭道:“我当时正好路过那里,看见有人拿着刀要砍张爷爷,报警也来不及,你要我怎么办,总不可能不帮他啊!”
  这次她给出的理由确实站得住脚,所以换成俞珍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黄涩涩觉得她和她妈真是一对疯婆子母女,而且她不光要陪哭,还得抱着她妈安慰她。
  其实俞珍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母亲,当然知道她这么做无可厚非,就是太担心黄涩涩会出事了。
  哭了好一会儿,她大概也发泄完了,心里好受了一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了问她有没有伤到哪里,缓和了一下情绪,不再追究,只是警告道:“下不为例,听见没有?”
  听是听见了,可是——
  “万一下次遇见的还是认识的人,我也要袖手旁观么?”
  结果显而易见,话一说完,她又被打了一下,俞珍没有接她的话:“哪儿来这么多下次,你以为现在这社会还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有人闹事?”
  黄涩涩“哦”了一声,知道再说下去,可能又要吵架,于是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又听见她妈问道:“张爷爷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估计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局里已经派了人过去守着。”
  “那我明天熬点汤,你给张爷爷送过去。”
  黄涩涩应了声,想起之前的计划,有条不紊道:“对了,妈,我们单位一大姐给我介绍了一个公务员,上周见过一面,感觉人还不错,我打算多相处看看,你让王婆婆先别急着帮我找了。”
  除了隐瞒真实的职业,她没有撒一点谎,俞珍一听,当然高兴了,赶紧问道:“真的?你们单位大姐介绍的靠不靠谱啊,在哪个单位上班,多大了,哪里人?小江那儿真的没可能了?”
  “……”突然提江迟干什么?
  黄涩涩早就料到她会问东问西,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合理的、不让陈训曝光的借口。
  “这次你什么都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除非等我稳定下来,免得你又把别人请到家里来,再把他给吓跑。”
  “瞧把你稀罕的。”见她这回态度还算积极,俞珍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认真一点,别再当成儿戏了,“你要是早知道抓紧一点,我至于在这儿干着急?”
  黄涩涩也期望这一次可以维持得久一点,因为这样一来,她的人生会轻松很多。
  第二天,给门卫大爷送完汤后,她又去了一趟公安局,说是有一些东西需要补录一下,出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碰见了余仲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便率先开了口。
  “涩涩,你过来一下。”
  “……”完了,又要挨一顿批了。
  黄涩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半,乖乖地跟他来到了办公室,望着鱼缸里那两只比几个月前更肥的小肥鱼,不太专注地听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