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庭。
操,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问一个激灵。
也不知道刚刚的话被薛庭听见了多少。
刚在人家背后说了坏话,转头就撞见正主,这也太尴尬了。
俞问心虚得不行,三十六计溜为上策:“我先回去了,隔壁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等着我投喂,淮崽,回头见啊!”
童淮也懵了,瞪着落荒而逃的俞问,心想你大爷的。
薛庭随意冲俞问颔了颔首,神色如常,回到座位坐下,抽出张化学卷。
童淮在心里狂殴俞问,干巴巴地开口:“薛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想知道?”薛庭瞥他。
“……不太想。”
从“你小心防着点他”回来的。
薛庭心里补充了句,平淡地嗯了声,揉了把他的卷毛:“那就别知道了。”
他也没想对童淮做什么,俞问紧张兮兮的干什么?
童淮哦了声,当鸵鸟就是这么快乐。
不过他还是为俞问小小地澄清了一下:“俞问间歇性抽风,初中时他看到个叔叔给我糖,都要冲上去揍人家,说那是变态……”
薛庭难得生出点好奇,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问:“有你初中的照片吗?”
“啊?”童淮听话地翻了翻手机相册,找到初中的照片,往他面前一递,“喏。”
童淮初中时的模样映入眼底。
照片大概拍摄在童淮十三四岁时,小少年穿着背带裤,戴着帽子,露出的眉眼精致,白皙得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弯腰笑着冲镜头敬礼,柔软的发丝从帽子间隙里挤出来,垂落到挺秀的鼻梁上。
非常惹眼。
薛庭一阵沉默。
恐怕不是俞问抽风,而是变态真想拐小孩儿回家。
至于这次,是俞问那根敏感的神经在抽风吗?
薛庭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看了看面前的小卷毛,又低头看看照片上的小小卷毛。
稍稍一顿之后,他不知道划拉了些什么,把手机扔回去,然后将窗帘拉了拉,遮住阳光,平静地拿起笔。
童淮趴到桌上,眼睛半阖着,浓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你看我照片干啥?”
“随便看看。”
薛庭不动声色地摁开手机锁屏,打开微信。
备注“小卷毛”的好友给他发了张照片。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盯着看了会儿,按下了保存。
童淮还在咕咕哝哝:“那俞问……”
薛庭思忖一瞬,斩钉截铁:“他抽风。”
第35章
班服由赵苟来负责。
鉴于原三班去年的班服是班长吕子然选的, 品味不错,大家对赵苟认识不足, 含有错误期待与盲目信任,放心地让他去自由发挥。
运动会的前一天, 订制的班服送到。
赵苟订制的是一件很简单的白t——如果忽略上面的图案和字的话。
白t背面是两颗大红色的、相依相偎的心,里面印着“三班三班, 非同一般”,正面胸前也有两颗心, 里面印着“高二三班”。
所有人都被这迷之审美搞麻了。
赵苟站在讲台上三百六十度展示着班服, 没有得到热烈回应, 挠挠头, 满脸的不理解:“怎么了怎么了?不好看吗?哪里不好看了?你们看这两颗依偎在一起的心,代表了我们班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再看这个红,象征着我们如初升的朝阳,生机勃勃……”
角落里,薛庭的表情逐渐消失:“我想退赛。”
童淮望着那件迎风飘荡的白t,心有余悸:“……幸好我不参加。”
“不错不错,”许星洲不愧是成年人, 沉默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 配合地鼓了鼓掌, 心想幸好老师不用穿, 然后清清嗓子, 微笑开口,“嗯,团结一致,寓意很好。大家要乖乖穿着班服,直到运动会结束啊。”
赵苟欣慰地点点头:“感谢老师支持我的工作。”
“应该的。”许星洲颔首一笑。
运动会明天就开始,早上八点集合,九点开幕式走方队,就算现在重订也来不及了。
讲台上那对师生相视而笑,台下的同学们面露惊恐,心死如灰。
薛庭抱着手,瞟了眼往墙边缩的童淮,似笑非笑。
童淮想了想,温顺低眉:“庭哥。”
“嗯。”
“今晚我可以不喝奶,惩罚自己!”
“……”薛庭薅了把他的头毛,感觉回本了,收回视线,“算了。”
翌日,清晨。
时间刚过七点,天蒙蒙亮起,一线朦胧的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屋。
童淮隐约听到了阵衣物摩擦声,迷迷糊糊睁开眼,意外发现永远比他起得早、一睁眼人就没了的薛庭居然还坐在床边。
“你干嘛?”童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嗓音哑哑的,刚睡醒,语气还很软。
薛庭盯着铺在面前的班服,无声挣扎。
童淮扒着他坐起来,见此一乐:“你这什么表情,跟上刑场似的,没见过丑得千奇百怪的班服吗?”
“见过,没穿过。”
看童淮不太理解,薛庭略略撇开视线,难得有一丝不自在:“我没参加过这些活动。”
童淮刚睡醒,思维迟钝,懵懵地思索了会儿,半晌反应过来,惊诧地扬起一边眉,黏糊糊地凑过去,把下巴靠他肩上:“你说你没参加过运动会?”
薛庭以指背轻轻抵开他的额头,嗯了声。
童淮隐约明白了点什么,试探着问:“文艺汇演呢?春游呢?”
薛庭:“不参加。”
童淮惊呆了,张了张口,忍不住问:“那你上学都干些什么,只为了考试?”
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参加集体活动,只一个人冷淡地待在角落。
薛庭在原来的学校……真的有朋友吗?
他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人的性格与选择,很多时候与经历相关,而他们这个年纪,有直接影响的就是家庭。
童淮很想问问薛庭,可想到这点,心里一软,还是没开这个口。
薛庭拧着眉,反而有点疑惑,语气平静:“这些有意义吗?”
童淮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只能有学习和考试呢?
任何人陷在这种单调中,都会疯掉的吧。
十几岁的年纪,正青春年少,炽烈又充满热情与活力。
他们有很多成年人没有的特权,撇除了成年人的现实烦恼,可以学习、可以冲动,可以热血沸腾、可以放肆地大哭大笑,可以交朋友,也可以偷偷摸摸地谈场恋爱。
怎么可能没有意义。
薛庭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答,将那件看着就糟心的班服童淮书包里一塞,起身时顺手撸了把他的头发:“起了。”
“哦。”
童淮犹豫着把话咽了回去。
他很清楚,光说是没用的。
今天是乘公交去学校。
童淮慢吞吞地吃了早饭,晚了点才出门。
到学校时不到八点,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其他都去操场看热闹,体育班一大早就在操场热身展现实力了。
虽然个个嘴上都很嫌弃运动会,但身体非常正直。
赵苟刚逮住陈源,死活让他换上了班服,见童淮和薛庭来了,不敢逮这个,声音都小了八度:“薛哥,咱该换上班服了……”
本来就小的声音,在薛庭貌似温和的注视中,变得原来越小。
赵苟闭上嘴,默默看向童淮。
“我能不穿吧?”童淮悠哉哉地看完戏,指指自己的腿。
赵苟秒懂他的意思,挣扎了一下,飞快点头。
童淮越过他,拉着薛庭到了角落的座位,示意他坐里面。
薛庭挑了挑眉,看他玩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坐到里面——刚坐下,童淮露出个胜利的笑容,矫健地一个飞扑,伸手就扒他衣服:“知道你不会配合,我就不客气地用强了啊。”
完全没料到童淮会来这么一出,薛庭少见地愣了下,猝不及防被压到桌面下,下意识扶住他的腰,免得他摔下去。
赵苟要笑疯了:“操,童淮真有你的!”
“哇哇,童哥压薛哥了。”
“薛哥,咱童哥受伤了,轻拿轻放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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