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之心》
#109——
『无法圆满的爱』
-
放火起身，跟上了凌娜的脚步。
依这种状况，多数都是对方要说自己的心意吧。说不定凌娜本人也心里有数了。
走到一个地方，放火脚步渐缓，后旋即停下。
一位年纪较小的少年站在凌娜的对面，脸羞红到不行，像煮熟了的螃蟹。他没有察觉到在远方观瞻的放火，只是羞答答地迎着凌娜镇定的目光，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凌娜学姊……」少年没打算直接开口，而是绕了个圈，「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也没有要交的打算。」『经验老道』的凌娜已经知道了他的弦外之音，便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那，我知道了……谢谢！」少年没办法再说下去，只好转头仓皇而逃。
胆怯的少年跑走了，凌娜忙不迭用一个微笑来送别。她正要回去放火那边，却在回头时看见放火立在那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神有些慌乱了起来。
「你看见了吗？」
「嗯。」
凌娜面带难色，她走到放火面前小声地喃喃：「你……不要误会什么。」
「你说什么？」放火没听清。
「没什么。」凌娜摇摇头，放弃辩解。
就在凌娜要从他旁边越过的时候，记忆的片段走过放火澄澈的眼睛里。
那一幕再次重现。
『我、喜欢你，我们，能够在一起么。』
隻言片语，戳入放火柔软的心灵，尊那样直勾勾、却又承载了无数个期待的眼神，让他十分难过。放火的心中也和他有着相同的渴望，但是他却无处释放。
他无法给他爱。
所有人都在看着呢。
「凌娜，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放火喊住了移动脚步的凌娜，凌娜有些呆愣地回应了一声，「嗯？」
顷刻间，凌娜转过头来，娇嫩的雪肌玉肤映入了眼中。她安静地注视着放火，放火黯淡无光的眼神也落在她身上。走廊上遍地艳阳的阳光，以及在其上移动的影子，放火的影子彷若在怕着什么，颤抖得那么不平稳。
「照你刚刚这么讲，那么你是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呢？」放火开口。
「我……」
凌娜顿住，一时间语塞，两朵红晕渲染她的整片脸颊。她低垂眼帘，害羞之馀还有些惊喜。她不知道放火为什么会这么问她。
「……有。」
「什么？」
「有的，喜欢的人。」凌娜拨开耳边的头发，漂亮的脸蛋始终浮动着一层秀色可人的色彩，完全符合了闭月羞花这个词汇。
听到消息的放火张大双眼，暗中松了口气，果然在那时候真的告白的话不会成功的吧。
「我喜欢有着温柔个性的他，他总是让我觉得待在他身边很温暖，沐浴在有着他的环境里，就会觉得周身都不会感到冰冷。」凌娜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芳顏晕红如火，「他是一个很受大家欢迎的人，我也只能在一隅看着，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抓着我心里的一角，抓着不放，温柔不断地回响……抱歉，我是不是讲话变得有点文縐縐的了？」
「有点好奇他是怎么样的人，能够被校花这么深深喜欢。」放火挑起眉梢，勾嘴一笑。
凌娜没有接话，她发现自己的脑袋差点被烧坏了。
放火笑了几下之后才慢慢收起了笑容，毕竟他还没有提到这对话的主要内容。他要说的，可能会让凌娜感到错愕，但是他并没有管那么多，因为在他认识的人之中，最适合问的人就是她了。
「那么凌娜，对你来说，注定无法圆满的爱情，你会去追求吗？」放火沉下语气，蹙着眉头凭着走廊的矮墙。
凌娜望着他，放火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了她没有看过的不安。她收拾心情，闭上眼睛认真地沉思。
注定无法圆满的爱情。
无法开花成果的美景。
他们无法走到尽头。
原因有很多。
尊和放火，没办法走到尽头，他们甚至可能被这世界唾弃、厌恶。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真正的自由、真正的为所欲为。真正的为所欲为，只会强化人们黑暗的慾念，搞得天下大乱、兵戈相向。
正因为这样，很多事情都必须封闭得很縝密。
哪管你高不高兴。
「无法圆满的爱情……」凌娜心里默念一次，不知何来的忧伤在心里面蔓延，随后她出声了，「不知怎么的，它让我想起了我常看的耽美，耽美作品里其实也有许许多多很深刻的作品，像是你也知道的，现实本来就不怎么欢迎同志，那些作者也充分利用了这一点来发挥，把那种苦涩的恋爱用自己的方式来描述出来，看到主角无法如愿在一起，那种悲伤的结局，真的会让人不禁感叹『啊，这就是现实』……」
放火侧眼看向凌娜，只见她的脸被感慨和悲伤的情感交织起来，所说的话也有些沉重。心房随着凌娜沉着的口吻而颤慄，他又一次冷不防地想起了尊。
是啊。或许就是这么纠结的吧。
「虽然是这么说的，我也不认同那些连站出来都没办法的人。」凌娜继续说，「他们既然有爱，那为什么不要去追求？为什么要放弃？就因为有一点不一样吗？人一定要为了配合所有人才能够活下去吗？可能有人觉得我说的这些话都是自私，但回想一下，明明自私的人，是那些随意打击同性恋的异性恋，他们的眼光太过狭窄，容不下他们，但是这个世界不是本来就容纳了各种各样的人类，才会建立起『社会』吗？」
放火目瞪口呆，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凌娜身上带着一种让人吸进去的气场。
不愧是人们心中的校花女神呢。
「谢谢你，凌娜，听你这么一说，我好过一点了。」放火的心舒畅了许多，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尊，但是至少好过了点。
「不用谢。」凌娜微笑，「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是遇到了、什么烦恼？」
「没有没有，只是最近在关注一些同性恋的课题，呵哈哈。」放火不敢说自己的烦恼，只好说点什么搪塞。
「你竟然会关注这样的课题，满意外的呢。」凌娜轻笑送上一句，「那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没关係的。」
「嗯。」放火点头笑笑。
两人回到教室，但是走在后面的凌娜在放火视线移开后就沉浸于淡淡的惆悵里头。已经有点明显了吧。
他有喜欢的人。
上一次在生态池，放火也和她谈过恋爱的话题，平日他谈天是不会涉入这个区域的。
改变了。
他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