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色未明,万籟俱寂,几颗晨星掛在天边一明一灭,无声地散发微弱的光芒,更显寂寥。
连绵的田地向前延伸,好似要与地平线相接,刚种下的翠绿稻子整齐地排列,覆盖了整座田地,一齐向着太阳即将升起的东方,像极了被风吹拂过的草原。隔着小水沟与柏油路,田的对面是寥寥几栋矮房。
这时,某一独栋屋舍,铁捲门被缓缓上拉,滑动门片与轨道相互摩擦,发出了刺耳声响,划破寧静。未等铁捲门完全停止,一对男女便弯身从内走出。
男子径直走向停在矮房前空地的黑色轿车,女子则转身面向随后出来的长者与小男孩。小男孩还身穿睡衣,顶着一头乱发,一副被强迫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但他却没有哭闹,只是一手揉着惺忪睡眼一手拉着外公的衣摆,乖巧,却安静得异常。
「那么爸,然然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等这次的研究计划过去我们就会来接他。」
「唉,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想的,把工作看得比孩子还重。」老年人板着脸,责怪道。
「爸,这份工作很有价值,而且也是为了给然然更好的生活啊。」女子又安抚了父亲几句后,倾身去抚摸小男孩的头,对他又哄又抱,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直到女子的气息从鼻尖远去,小男孩才有些清醒。理解自己所处的状况后,他心里慌张,睡意全消,松开了拉着长者衣摆的手,想要迈步追上走向轿车的女子,然而脑中却突然响起女子刚刚对他说的话,令他顿时停下所有思考与动作,呆呆地看着女子走远。
同时,一股急躁由心而生,像一头猛兽在他身体里横衝直撞,但他只是微微蹙眉,依然沉默。
驶离空地前,轿车上的人摇下车窗向他挥手,两张笑脸映在了他看不清情绪的眼里。不带任何表情,他机械般地抬手回应,另一手又抓住了外公的衣服,只是指尖收得更紧,把本来就不平整的衣服抓出深深的皱痕,似是想藉此发洩自己无处可去的情绪。
瞬也不瞬,他的目光追随着车辆离去,没有眼泪、没有吵闹。到那抹黑从视线中消失前,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但那莫名的焦躁感却不可思议地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空洞感。
良久,他抬头望向逐渐染白的天空,耳畔是女子对他说了不下十遍的话。
「要当个乖孩子喔,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
愣愣望着前方,他无声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