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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耽美 > 溺死的鱼 > 江自清〈透明的河〉-11
  江自清〈透明的河〉-11
  「不知道花开会是甚么样子?」我懒洋洋的趴在客厅的桌上,望着天花板,心系着的一点也不是进度缓慢的暑假作业。
  「和学校的花园差不多吧。」骆华的回应仍旧一贯冷漠,简直可以说这两个字就贴在他的脸上。
  「可是我也有帮忙。」
  「那大概会差一点。」
  「甚么意思啊你。」
  「对了,最近好像会有颱风,那儿没问题吗?」
  「颱风?」我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窗外,和这两个字完全搭不上。
  「嗯,新闻说的,你都只看卡通所以不晓得。」他比了比墙上的电视,萤幕里正播送着卡通频道的画面。
  我立刻拿起遥控器,随意按了两个五,印象中新闻都是在五开头的频道。
  画面除了主播和正在播报的新闻外,还有一个画着台湾的图片,附近海域有一个圆圆白白的图案,那就是颱风吧。
  颱风真的要来了,姐姐那儿似乎没有屏蔽,几乎每回颱风来时街上都会淹水,妈妈也总是不准我出门。
  「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她应该知道吧。」他耸耸肩,一脸不以为意。
  「那要怎么办?」
  「天知道,你的暑假作业又要怎么办?」
  「就说被颱风冲走啦。」
  「老师会相信你才有鬼。」
  我也不觉得会有人相信我,却又为灵光一闪想出这个藉口的自己感到自豪。
  「骆华,我不会写。」沾沾自喜完了,我指着一道数学题目,说。
  他从来不会温柔的说「我教你」,只会用嫌弃的眼神瞧着我,逕自解释起题目与答案。
  大部分时候我都听不懂,直到他不耐烦的说明第二次、第三次,我才稍微开始能够点点头,重复他说的话。
  「为甚么我这么笨?」
  「可能因为你不听我的话吧。」
  「胡说八道。」我不服气的敲了敲桌子,重重放下手中的铅笔,从位子上站起。「你要喝甚么?我们家有草莓牛奶、巧克力牛奶、木瓜牛奶……」
  「为甚么都是牛奶?」
  「我妈说要长高就要多喝牛奶,还说你也可以一起喝,所以买了很多,也有普通的牛奶,你要吗?」
  「长高以后你想做甚么?」他又问,此时的他正仰着头朝我望,我忽然觉得自己好高好高,就连他锐利的眼神也变得钝了些。
  我迟疑了会,就这样与他对望了一会儿。「……我要这样看着你。」
  在那之后,骆华喝了比我还要多的牛奶,证明妈妈的话不见得完全正确;而我喝了很多可乐,打了很多嗝,成了只有身长高人一等的傢伙。
  他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也从白痴变成「坐下」。
  ★
  花还没开,我的作业也还没写完,颱风却先来了。
  看着窗外滂沱大雨和被吹到快要折腰的路树,我心里总掛念着那栋青色的建筑物,顶楼那座小小的花园。知道有颱风的隔天我便告诉了姐姐,还告诉她颱风来时有多么可怕,她听完后一面呢喃着「该怎么办呢」,一面对我说用不着担心。
  接下来几天我都没有去找姐姐,妈妈说要整理完房间才能出门,我一直没有整理,试了好几种方法要溜出去,可每次都被抓到,多挨了好几顿骂,直到昨天骆华来时才让他监督着我整理乾净。
  虽然她说不用担心,可是……
  我拨了通电话给骆华,话筒另一头也正下着大雨,稀哩哗啦的雨声快把他的声音给遮住了。
  「喂?」
  「骆华。」
  「阿清哦,一大早有甚么事?」
  「你那边雨也很大吗?」
  「废话,都同一个地区,明知故问。」他又一次用成语唸了我,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唉,我家的田又要泡汤了。」
  他们家那附近除了门前那条路外都是泥土,下过雨后总是泥泞一片,雨下得没那么大的时候,我还挺喜欢去那儿捉捉蜗牛,可现在应该是连蜗牛也不敢跑出来的地步。
  「我想出去看看。」
  「你别开玩笑了,这个风雨没人会出门,就算是那位姐姐也一样。」他马上听出我话中之意,要我再好好看一看窗外的情况,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把电话给切断。
  「可是我……」
  「至少等雨小一点,预报说下午雨势会稍微变小。我今天是出不了门了,你溜得出去就自求多福。」
  「好啦。」
  听得出他还是关心我的,也不真的阻止我做这件事。
  掛上电话,我开始认真思索该如何逃过妈妈的法眼,去图书馆还书?不不不,这种颱风天图书馆才不会开门;说晚餐想吃甚么要妈妈去买?对妈妈那样蛮横的人行不通吧;还是……无论再怎么小心翼翼,似乎都无法顺利出门。
  约莫过了两点鐘,雨势渐渐缓下,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从房间直奔下楼,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我并没有因此停下,转开大门门把,外头的风雨声直接传进屋内,我仍旧继续向前。
  「喂!江自清,你要去哪?」
  无视妈妈的大吼,我只是不断大喊着:「晚餐前会回来!」,不敢回头。
  男子汉果然要直接衝啊。
  我穿过一条条巷道,越过一个个十字路口,鞋袜早在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便已完全湿透,我在积水的道路上奔跑着,每踏一步脚下都发出「啪嗒」的水声,水花连着我的脚步一同溅起,这感觉十分熟悉,就像是双脚踩在河里。
  终于抵达眼前灰蓝色的建筑物门口,门是开的,玄关的水泥地有一层薄薄的积水,我踩上通往顶楼的阶梯,浸了水的布鞋使步伐比平时沉了些,也使我的每一步都在阶梯上留下足跡。
  我一心只管向上。
  「阿清?」
  就在我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准备打开顶楼的门时,一隻手拉住了我。
  我回过头,与声音的主人相视。
  「不用担心。」温柔的,她又这么说了一遍。
  我顿了几秒,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让她牵着我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