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家门,宋明珠抱着狗下楼迎接,一看到时恒身后的时柚,笑容就敛住,“你怎么回来了。”
时恒一年有三分之二都不在家,自然不知道她们的相处模式。
路上时柚说宋明珠不喜欢她,他还持怀疑态度,但这会儿发现全然不假。
时恒脸色微沉,“我带她回来吃个晚饭。”
说完便掠过宋明珠,径直上了楼,“等会儿来我书房,我想和您谈谈。”
男人语气冷郁,那个“您”字,显然针对宋明珠。
反应过来,女人一脸菜色。
时柚:……
来真的?
-
时柚的卧室在二楼,挨着时恒的书房。
搬去公寓太久,她几乎不回来,即便回来也不怎么过夜,所以她的卧室一直被时蔓当成储物间。
好笑的是,家里明明有两间客房,地下负一层也有储物室,时蔓偏偏把东西挪到她这,仿佛这样就能把她从这个家剔除出去。
就连上次回来,时柚睡的也是客房。
是今天时恒在,她才回了卧室,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还需要拿回去。
但显然,她失望了。
这房间哪里还有她的痕迹,推开门,床上书桌沙发,到处都是时蔓的东西。
虽然她知道自己没生气的资本,但见到这一切,还是有点冒火,抬脚就踢开时蔓价值几万的行李箱。
就是这会儿,隔壁书房吵起来。
两间房因为阳台连在一起,声音格外清楚,全是宋明珠的泼妇音,“你那个死爹欠她的,我不欠,为了你的事业我忍下这口气,已经够可以了,你现在还要求我对她笑脸相迎?”
“我就是恨不得她离这个家远点。”
“最好一辈子哑巴,随便找个人嫁了,省得碍我的眼。”
这话触及到时恒的雷区,他沉声喊了句够了。
被亲儿子凶,宋明珠呜呜哭起来,委屈得仿佛孟姜女。
再然后,一声摔门声。
时恒负气下了楼。
“……”
时柚感觉整个天花板都震得慌。
刚刚那口气也没了,赶忙跑到门口去看看什么情况。
刚巧宋明珠抹着眼泪从书房里出来。
四目不经意相对。
两个人脚步同时停住,一股尬到脚抠迪士尼的气息在走廊弥漫开。
时柚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一筹莫展时,宋明珠索性不走了,冲她恶言恶语,“别以为时恒给你撑腰,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女人脸上挂着泪痕,妆都花了一半,滑稽得很。
时柚对这些话向来无感,甚至有些同情。
自己的老公在外面鬼混生了个私生女,死后还要把私生女抬进家门,换谁也不好受。
想到这,时柚到底心软,垂眸打字——“对不起阿姨,我不该回来”。
不想刚发出去,宋明珠就刻薄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时柚:“……”
很好,是她犯贱。
时柚面无表情关上门转身就走。
宋明珠却急了,语无伦次,“你也不用嘲笑时蔓,就算她退婚也是主动的,不像你,被人嫌弃!段斯野听过吗?段家的小儿子,现在蔓蔓的男朋友就是他,比沈家高出不知多少个档次,你做梦都够不到!你这辈子也别想骑在我们母女头上!”
喊完这几句。
宋明珠胸膛剧烈起伏。
本以为时柚会不理不睬地走掉,小姑娘却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她。
宋明珠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反应,挂着丑态的脸愣住。
时柚平静地打出三句话。
ai女声在走廊内回荡,“你被姐姐骗了,段斯野没有她在一起,是姐姐在单相思。”
这话像一盆冷水,哗啦浇灭宋明珠怒气填胸的气焰。
女人脸色一白,“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胡说。”
时柚平声静气地敲字。
ai女声咬字没有抑扬顿挫地朗读出来,“段斯野和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生确认关系了,前些天他把那女生送到校门口,姐姐也看到了,不信你问姐姐。”
话音落下。
宋明珠像被毒哑般噤声,原本愤恨嚣张的情绪也变得措手不及。
时柚扬起单纯无害的脸,冲她温软一笑。
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碎她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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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
北城三环外某家知名酒吧。
三层高的夜场,音乐振聋发聩,台上灯光轮换,台下荷尔蒙气息在男男女女间沸反盈天,到处都是纸醉金迷的浮华气息。
唯独二楼的环形vip卡座,稍显清净。
桌上是一堆开了瓶却没喝掉的酒,和没怎么吃的水果零食,明明足以容纳20人,却只有段斯野长腿交叠坐在主位。
男人长手搭着沙发靠背,另一只手拖着半杯酒,利落的下颌角微扬,一身浪荡公子的拿人劲儿。
白天跑了一天工厂督查线下,到了晚上,又被陈智叫来和其他公子哥儿认识。
不想到头来,还要应付时蔓。
也不知道从谁那儿得到的消息,时蔓大晚上的穷追猛打到酒吧,并凭一己之力把其他人赶去舞池。
不过也不稀奇。
她这人爱钻牛角尖,高中时就这样在他身边绕,整个学年都知道她在段斯野面前,是出了名的青春疼痛女主加死心眼。
段斯野神色倦怠,掀眸没什么耐性地看着她。
时蔓在路上已经哭了一顿,这会儿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就连她引以为傲的声音也透着沙哑。
“你不是说不谈恋爱,为什么我听人说你有女朋友了。”
“还说你把人送到校门口,我也看到了……我看到的不就是在你车上见到的那个。”
“你谈的就是这个?”
女人腔调质问,越说越心碎。
明明她最初告白的时候,段斯野说过,他不想谈恋爱,短期内也不会谈。
不管是真是假,时蔓信了,且一直用抱有希望,哪知今晚突然接到宋明珠的电话,宋明珠劈头盖脸把她一顿臭骂。
谎言被拆穿。
时蔓心下暴躁无处发泄,干脆来找段斯野。
想着如果是真的,她就痛快放下。
当然,也揣着一丝侥幸。
时柚说的是假的,段斯野还是从前的段斯野,浪归浪,但不想和任何人定下来,她还有希望。
段斯野听完却没什么波澜,“这话谁跟你说的。”
上次在校门口遇见,只有他,时柚,时蔓三个人。时蔓并没反应过来他想确定什么,单纯以为他在否认。
时蔓脸色稍霁,“我妹说的。”
段斯野挑眉,“哪个妹。”
男人气场太强,又是这么多年的白月光,时蔓心跳加快,脱口道,“我爸的私生女,前几年刚接回来的一个妹妹,在明华上大学,她亲口跟我妈说的。”
话音落下。
段斯野似是了然什么,眉梢蓦地一松,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
时蔓看不懂了。
正当她想寻求答案时,段斯野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嗯。”
嗯?
时蔓不解地看他。
段斯野笑意昭然,桃花眸也荡着毫不避讳的愉色,“是女朋友。”
“……”
指腹轻叩了下杯壁,“还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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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闹,当晚的温馨家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