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全书 > 恐怖灵异 > 海龟汤 > 第三章
  彻夜未眠。
  走进浴室,注视着洗手台前的镜子,眼眶旁的黑眼圈浮现,挤出洗面乳,我飞快地梳洗过后,抓起毛巾泡温水敷在眼睛上。
  果然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
  即便母亲再婚将我拋弃,我却不得不承认,我的内心对于母亲还是怀有特殊情感,就算眼泪掉不下来,袁紫藤突如其来的拜访,依旧勾起我心中阵阵的涟漪。
  难以平息。
  叹了一大口气,我抓起书桌上的白吐司,配着白开水,木然地啃食着,为了省钱,早上吃大卖场的便宜吐司,中午靠李莫生供给的午餐,晚上在小餐厅有员工餐。
  除了採买必要的生活用品以及缴纳固定的水电费、房租外,基本上我没有其他额外的开销了。
  即便衣服洗到发白褪色,我还是珍惜地将它们收进衣柜,大概半年左右才会到大卖场或菜市场採购便宜的衣服。
  也幸亏如此,我才得以将微薄的薪水积少成多,开始储蓄我的养老金,不然的话……无依无靠的我,将来老了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我傻愣地坐在床沿,抓着梳子,木然地将杂乱无序的蓬草梳理整齐。
  「铃铃铃──」
  三层小木柜上的蓝色圆时鐘尽责地敲响,我伸手将闹鐘按下,慢吞吞地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将键盘锁解开,观看是否有未接来电或简讯。
  果不其然,袁紫藤昨夜纠缠未果,她打了约莫十几通电话,甚至还传了将近二十来封的简讯,幸好我将手机转为静音,不然的话,大概整晚都会一直被袁紫藤骚扰吧?
  点开简讯,语句从一开始的关切,转变成严厉的斥骂,将那些简讯看完后,我的内心空荡荡,原先对于袁紫藤存有的一丝丝眷恋,顿时消失得荡然无存。
  对她来说,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吧?
  无论简讯中的语气是关切还是怒骂,里头的内容时不时地提及要我赶紧到万耘那找份差事,还说可以让我不愁吃穿,衣食无虞。
  漠然地将袁紫藤的简讯全数删除后,我抓起椅子上的衣服,飞快地换好后,我便打算先到北华市场上班。
  待在家还会在无意间花到电费,那倒不如到李莫生的破水族馆,至少还有台二手的电风扇可以随我使用。
  走出大门,已经不见昨晚袁紫藤的身影,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才因此得到安歇,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根本还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面对袁紫藤,虽然昨晚的会面,我的态度强硬,丝毫不肯松口,但是我的内心是在挣扎的。
  说到底……袁紫藤还是我的亲身母亲。
  这也是我觉得悲哀的地方。
  「海龟汤盛大开幕,汤品全面八折!」
  心不在焉地走在马路上,或许是因为心事重重,我完全没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过没多久,我就来到上班的地方,正当我准备踏入北华市场时,站在市场门口两旁的女孩子笑容可掬地塞了张传单给我,一边不忘对我推销:「小姐,北华市场底端的海龟汤开幕囉!」
  「海龟汤?」我在嘴边喃喃自语,昨天不是才刚看到他们在准备营业器材而已吗?怎么转眼不到一天的时间,现在就已经开始在发宣传单,甚至还说开幕了?
  挤进人潮,今天的北华市场的群眾比起平日还要汹涌,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有办法往前迈进,眼睛所能触及,满满当当都是人潮涌动,当我好不容易挤身来到云幻水族馆时,我被眼前的情景惊骇到说不出话来。
  明明昨晚还在缓慢布置的海龟汤,今天已经全数完工,而且有不少客人光顾,门口前有个约莫三公尺长的长缸,里头有四、五隻悠哉间适的海龟,慵懒地在水里头拨掌漫游。
  不同于云幻水族馆的寂寥,海龟汤这间店在早上不到十点多的时间就客满,甚至还有些人站在云幻水族馆前,忿忿不平地叫喊:「喂!是我先来的吧?」
  「胡说八道,我一早就来了!」
  「才怪,明明是我。」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争吵场景,默默地龟缩进云幻水族馆,李莫生今天难得地早到,他瞄向对面的海龟汤,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奇怪,这间店到底是哪里吸引人了?」
  「你的水族馆什么时候才会跟他们一样?」震惊之馀,我还不忘讽刺李莫生,毕竟当初面谈时,李莫生可是夸下海口,说他这间水族馆绝对可以人满为患,保证可以让我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不科学啊?我当初开幕时也没这么多人。」李莫生苦恼地微偏着头,怎么样也想不透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海龟汤,到底是如何吸引到眾多消费者前来。
  「要是你真想的到,你家的水族馆就不会是今天这副破德行了。」虽然是认命地待在这,但我的语气仍旧尖酸刻薄,毕竟李莫生的店铺不长进倒也是事实。
  事实就不构成毁谤。
  「那肯定只是开幕时的荣景而已。」李莫生篤定地开口,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傢伙根本是逃避现实吧?要是等开幕的热潮过了,海龟汤还是一堆客人的话,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待在云幻水族馆里,我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瀏览李莫生带来的小说,电风扇嗡嗡地旋转,要是对面的人声鼎沸,还有李莫生的自言自语可以小声一点的话,我想我的耳边大概会清静一点。
  「赵聆,你觉得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李莫生趴在桌子一角,跟我四目相对,不过我才不想理他,毕竟这傢伙根本没什么金钱概念,基本上应该算是赔本在经营云幻水族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海龟汤里的员工。」翻过下一页小说内容,我避重就轻地说着,现在小说里的剧情正精采,我可不想被李莫生给打断。
  「唔……反正最后的下场肯定就像蛋塔热潮一样啦!」李莫生最后掰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后,舒服地卧倒在躺椅上,像史努比一样,慵懒地打着呼嚕。
  「这傢伙还真是得过且过……」我不满地掀过书页,顺便恶狠狠地瞪视李莫生一眼,真不明白,这傢伙的家人当初怎么愿意把钱借给他。
  根本是把钱砸进水里。
  要是我有这笔钱的话,我肯定会好好运用,才不会像李莫生镇日装死。
  「早安。」
  当我将李莫生的小说读完时,胡魅语站在店门口前,笑语盈盈地跟我打招呼,我一脸尷尬地瞄向在旁边呼呼大睡的李莫生,微微抬腿,不着痕跡地踹了躺椅一下:「胡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呜……发生什么事?」被打断睡眠的李莫生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睡眼迷濛地看着胡魅语,眉头微皱。
  「我们两家正好是对门邻居,现在也正好快中午了,想请你们一起到店里用膳,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胡魅语客气询问我们的意见,我跟李莫生相视一眼,我还没开口回答,李莫生抓起口袋的眼镜戴起,猛力点头:「胡小姐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不得不说,李莫生的脸皮真的比城墙还要厚,胡魅语只说请他到店里用餐,还没说价额怎么计费,李莫生便理所当然地开口:「对了,今天这餐是胡小姐请客吗?」
  「要是两位肯前来捧场的话,这餐算我的。」胡魅语没有被李莫生的厚脸皮给吓到,反而泰然自若地安排我跟李莫生坐在店门口附近的位置。
  将我们安顿好以后,胡魅语翩然离去,面对这突如其然的一餐,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外头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我跟李莫生就这样贸然插进去店里,前头几个人发现以后,开始对着我们吹着鬍子瞪眼睛,只差没有破口大骂。
  李莫生倒没有这种烦恼,他怡然自得地拿起桌上的餐具,将筷子和汤匙各摆一副在我跟他的桌上,兴奋地摩拳擦掌:「不知道会有什么料理?」
  「我怎么知道?」不同于其他店里会在墙上介绍菜单,海龟汤桌上根本没有点菜单,墙上仅有书法字画装饰,其他一个字儿的影子都没见到。
  而且每一桌之间都有木製隔板,完全看不到其他客人在吃什么,只能在隐隐约约听到吸吸苏苏的声音,大概是在吃麵还是喝汤吧?
  我只能从有限的线索中判断。
  「希望不要太难吃。」李莫生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着,我忍不住扁了他一眼,这隻歪嘴鸡可是比像中还要挑食,只要吃到味精稍微重一点的食物,马上就会晕倒在餐厅里。
  曾经有好几次,餐厅老闆都差点要找救护车或是报警处理了,毕竟李莫生的破肠胃可是相当不争气。
  虽然开店不到五年,不过北华市场附近的店家大多都知道李莫生「体弱不堪」,所以每次中午当我去买便当或是汤麵时,他们总是谢天谢地地看着我,只差没朝我膜拜了。
  至少是外带,总比李莫生倒在店里好多了。
  不知道海龟汤能不能满足李莫生的破肠胃还有刁嘴,不过还好云幻水族馆就在对面,要是李莫生真倒下去的话,我还是有办法扛他回躺椅休息。
  「久等了。」胡魅语戴着雪白的棉布手套,亲自将汤碗端来放在我们桌上,她微微欠身,对着我们神秘一笑:「希望本店的招牌汤可以符合你们的胃口。」
  「欸?只有汤而已喔?」原先抱着可以吃美食饱餐一顿的李莫生,或许是因为期待感甚浓,他忍不住抱怨起来,在嘴里地小声嘟噥着,胡魅语大概全都听到了吧?
  我不禁感到异常地丢脸,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李莫生这傢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别这么说,这可是我们精心燉煮成的『海龟汤』呢?」胡魅语掩嘴轻笑,银铃般的声音回盪在店里,原先排在门外失去耐性、满脸怒气的客人,听闻到胡魅语的笑声后,头上彷彿被浇灌冰水般,纷纷冷静下来。
  果然美女就是有这种特权。
  我喟然地感叹起来,回想大学时代的班花,在我们女生不算多的科系里,不少男生前仆后继地献殷勤,甚至在迎新宿营的时候,有超过一百多位男生跟她要msn,可以说是到了呼风唤雨的程度,至于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小丫头,最后只能落得「搬花」的下场。
  根本就是在跟男生比粗勇。
  就连出社会就业,那些美女的求职路途也顺遂多了,简直是人生胜利组。
  闷闷不乐了好一会,我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李莫生以及海龟汤身上,只见李莫生紧盯着翠玉色的瓷碗,彷彿想要瞪出一个洞似地。
  「你在干麻?」我没好气地开口,天生少根筋、行为脱线的李莫生,常常会有异想天开的举动的想法,有时我真觉得我是在照顾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这碗真漂亮,不知道是花多少钱买的。」李莫生好奇地戳了戳汤碗,然而,汤碗却猛然一震,我跟李莫生纷纷吓了一跳,过了半晌,我偏过头,狐疑地看向李莫生:「刚刚是你踢到桌子吧?」
  「我哪有?」李莫生委屈地叫喊,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的脚绝对是规规矩矩地放好,而且他才没有抖脚以及踢桌子的坏习惯。
  「那就怪了……」难道是我跟李莫生同时眼花吗?不可能啊?我微颤颤地伸出手,轻轻地碰上汤碗。
  或许是因为特殊材质製成,明明装满热汤,汤碗外头的温度却不会烫伤手,我不信邪地再试一次,汤碗这次乖乖地端坐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你们还真可爱,有汤不喝,在研究我们家的碗?」胡魅语似乎发现我们不同于其他客人的举动,她走到我们桌边,搧着黑摺扇,戏謔地看着我们。
  「刚刚碗动了!」李莫生肃然地点头,结果马上引起外头客人的群起围攻,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衝着李莫生而来:「碗会动?我看是你脑袋有洞吧?」
  「喂,不要佔位置啊?好不好意思啊?」
  「两个没排队的还这么嚣张?」
  我默默地低下头,没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毕竟碗会动这件事,谁会信啊?
  虽然我跟李莫生是亲眼见识,但也说不定是我们眼花,结果李莫生却不顾一切,大剌剌地说出来,天生点满仇恨值的他,总会在不经意间引来眾人的责骂,要是李莫生去玩游戏的话,肯定可以当个尽职的嘲讽怪。
  「可是碗就真的动了啊?」李莫生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为了避免李莫生继续激怒外头的群眾,我索性抓起汤勺塞在李莫生的手里,好声好气地开口:「不快点喝的话,汤就要凉了。」
  或许是因为外头还有人虎视眈眈地瞪着李莫生,他没再说话,反而认命拿起汤勺在碗中搅动。
  「我说……你不想喝也别这样乱弄吧?」李莫生把汤里头的肉块用成碎末,肉屑在汤碗里头飘动,这让我不禁赏了李莫生好几个白眼。
  「咦?我又不是故意的。」李莫生无辜地瞧了我一眼,我拿起汤匙放进汤碗哩,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海龟汤里的肉块几乎是入口即化地步,难怪李莫生随便拿汤勺摇动一下,整碗汤都变为混浊了。
  「没胃口,不太想吃。」始作俑者李莫生把清澈的汤弄成混浊后,索性逃之夭夭,回到自己的云幻水族馆窝在躺椅上看着电视,独留我尷尬地留在位置上,走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由于外头人还很多,加上我并不想浪费食物,决定还是把这碗被李莫生糟蹋的汤喝完。
  拿起筷子,我夹起一片肉,正要送进口里时,耳边突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我诧异地回头一看,服务生正笑语吟吟地端汤送菜,四周满是吱吱喳喳的讨论声,哪来的小孩子呢?
  我摇摇头,舀起一口汤,耳边却开始有孩童数数儿的清脆嗓音,闹得我浑身发毛,明明是正中午,我的后背却是一身冷汗,放下汤匙和碗筷,我黑着脸离开海龟汤,逕自回到云幻水族馆里头。
  「赵聆,我饿了──」倒在躺椅上的李莫生,一如往常地耍无赖,我叹了口气,把手伸向李莫生:「给我钱,我去买午餐,想吃什么?」
  海龟汤的确是引来大批的人潮,那不知为什么汤未入口,耳边倒是不时传来小孩嘻笑,在这种情形下,我实在没胆子把那碗神奇的海龟汤喝完。
  「唔……给你决定,反正不要太重口味就好。」李莫生从皮夹里掏出三百块,塞到我手里后,懒洋洋地翻过身,继续睡觉。
  白了李莫生一眼后,我走到北华市场外,随便买了两个便当,顺便包了汤和饮料,再度挤进北华市场,想办法回到云幻水族馆前,用脚踹了李莫生的小腿骨:「喂,吃饭了。」
  「噢……女孩子这么暴力是嫁不出去的。」李莫生眼眶含泪,伸手接过我手里拿的便当,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干嘛这么粗鲁?」
  「我在北华市场里头挤到满身都是汗,结果你在这里吹电风、睡大头觉,看了就火大。」我气呼呼地说着,我坐回位置上,将把汤跟饮料倒出来,推到李莫生面前:「我到底是倒了哪辈子的楣,才会遇上你这种不可靠的老闆?」
  「唔……今天的赵聆好兇。」李莫生小声地嘟噥着,我拉开便当纸盒上的橡皮筋,对于李莫生的碎碎念充耳不闻,扒着饭,我的目光集中在海龟汤的店里,说也奇怪,明明是平日中午,人潮不减反增,跟云幻水族馆的凄凉相比,简直是天差地远。
  为什么刚刚会听到小孩的嬉闹声呢?
  对此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默默地吃完便当,我把便当残骸往李莫生的方向一摆,便逕自回到平常的坐位上,继续撑着下巴发呆,李莫生倒也没抱怨,反而认命地收拾,甚至还拿抹布把桌沿滴漏下来的汤汁残餚擦拭乾净。
  「唉……到底谁是老闆啊?」李莫生自怨自艾地哀叹着,我则是扭过头,不打算搭理他,我将目光转移到海龟汤店门口前的那几隻海龟上头。
  照理来说……海龟应该是保育类动物吧?能够放在鱼缸里作展示吗?
  「欸,赵聆,你看,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李莫生收拾完桌上的残骸,指着电视嘖嘖称奇,我的思绪不由地被中断,转头望向电视,只见女主播正以轻柔、讚誉有佳的嗓音报导一位当地的有钱人,内容主要是在描述这位有钱人事业有成后,不仅回馈当地邻里,甚至最近还认养育幼院的小孩以及大力捐款,让他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万先生,关于您最近的善行,您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一个身穿套装的女记者,紧跟在万耘的身边,一旁还有不少记者七嘴八舌,镁光灯卡嚓卡嚓地拍照,瞥见万耘的脸孔被放大在电视上,我厌恶地拧着眉,抓起遥控器连忙转台。
  「咦?干麻转台啊?」我转到幼幼台频道,看着上头的哥哥姊姊唱唱跳跳,李莫生洗完抹布后走回来,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我。
  「没什么新闻好看的。」一看到万耘沽名钓誉的偽善脸孔,我只觉得反胃跟噁心,只差没把午餐吐出来,与其看万耘上新闻那副假惺惺的面容,我还不如看幼幼台的节目,至少心情还比较快乐点。
  「啊──有钱人真好。」李莫生见我不愿意将遥控器的主导权交到他手上,忍不住开口碎念,我扁了李莫生一眼,语气酸溜溜地:「哼,像他这种有钱人,不过是在骗取好名声罢了,看了就讨厌。」
  「赵聆,你又不认识他,那么激动干麻?」我从没跟李莫生提过家里的状况,他,当然不知道我对万耘的怨恨与恩怨,只是露出疑惑的目光盯着我瞧。
  听到这些话,心中抱怨的话语梗在喉头,我只能默默地再吞回去,淡然地撇过脸,试图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反正他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李莫生搔搔头发,似乎还是无法理解我的想法,不过他见我不愿多谈,倒也不再深究下去,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卧倒在躺椅上午休,而我则是随手转着电视频道,消磨无聊的下午时光。
  一如往常,云幻水族馆照样没人光顾,而对面的海龟汤人声鼎沸,一路闹腾到傍晚才稍稍停歇,当下班时间来临,我粗鲁地摇醒李莫生后,便逕自离开,连忙前往打工的小餐馆上岗。
  「欸?所以是餐馆店?」
  当我来到上班的餐厅,我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跟同事们分享,他们诧异地询问,一旁的小越则是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满脸骄傲:「我就说吧?」
  「所以好吃吗?」
  面对小越沾沾自喜地摇头晃脑,其他同事索性不理他,反而继续跟我探究海龟汤里头的餐点究竟味道如何。
  「呃……」生性老实的我自然把胡魅语请我跟李莫生喝汤的事说出来,不过该怎么说味道?我跟李莫生可是一口都没嚐,我脸上带着尷尬的笑容,避重就轻地回答同事的问题:「生意好得不像话,味道应该还可以吧?」
  「欸?真的假的?明天中午去喝喝看!」
  一听到我的回覆,不少同事兴致勃勃地表示想要开团去喝汤,虽然觉得海龟汤有些诡异,但我也不好在兴头上打消他们的意念,只能跟着陪笑,直到老闆娘催促上菜时间,我们这才结束这个话题,正襟危坐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准备迎接今晚的战斗。
  洗洗切切一整晚,当我把最后一个碗盘收进烘碗机内,今天的工作才总算告一个段落,跟同事们简单地寒暄后,我收拾好自己随身的物品,匆匆忙忙地离开小餐馆。
  老实说,虽然每天这样东奔西走,忙到腰酸背痛,不过却很有真实感,至少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在努力奋斗。
  「小聆!」
  果不其然,在我回到自己住处的路上,袁紫藤守株待兔地埋伏在路口,见到我归来,立刻一个箭步衝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宛如老鹰使用利爪攫取猎物般,态度强硬而蛮横。
  与昨天悲情苦伶唱大戏的模样截然不同。
  「有什么事吗?」我淡漠而疏离地抽回我的右手,语气森冷,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对于袁紫藤,要是在她的面前洩漏一丝情感,她只会贪婪地步步逼近,毫无分寸地软土深掘。
  而且仅仅只是为了自身利益。
  「你看你去那什么破烂餐馆,整天忙到三更半夜,薪资又那么低,像下人一样卑微,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我的话,去万耘开的店呢?」袁紫藤咄咄逼人地说着,彷彿机关枪扫射般,试图将她的想法灌入我的脑袋。
  我倨傲地别过头,完全不想搭理袁紫藤的话语,她肯定是被万耘逼急了,才会将压力转嫁到我身上。
  只不过……为什么万耘会把焦点从袁紫藤转移到我这,我怎么样也都想不透。
  「这是万耘店里卖的產品……只要你喝下,你就会乖乖听话了……」袁紫藤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铁罐,上头闪着银亮的光芒,我厌恶地拧着眉,开始拔足狂奔,一点都不想靠近袁紫藤一步。
  天晓得她到底要拿什么东西给我喝。
  「你别走、你别走──」
  袁紫藤阴魂不散地紧追在我身后,明明穿着高跟鞋与华服,照理来说,应该不太方便迅速移动,然而,袁紫藤的速度却不容小覷。
  简直可以跟百米选手比拟。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口前,从牛仔裤掏出钥匙,准备插入锁匙孔时,袁紫藤高跟鞋叩叩的声响在我背后响起,我的身体猛然打了个冷颤,钥匙从手中滑落,在此同时,袁紫藤粗鲁地扳过我的肩膀,用左手虎口狠捏我的脸颊,右手的铁罐往我嘴巴靠近,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呜……好冷……」
  扁平的铁罐才刚触碰到我的颧骨,不知从哪传来的幽怨声响回盪在我耳边,挥之不去,令人感到突兀的是,耳边却同时响起小孩欢快的嘻闹声,极大的反差在我的脑子里头奏起交响乐,我头痛欲裂,脑子像是要被炸开,眼珠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身上的衣服彷彿刚从游泳池走上岸,浑身都是汗水。
  在我眼前的袁紫藤袁完全失去理智,她不知从而何来的蛮力,硬是架住我的身躯,我动弹不得,只能哑着嗓音小小声地喊道:「你……」
  袁紫藤的目光涣散,根本没注意我想说些什么,她将铁罐的盖子扭开,一股腥臭味迎面而来,窜入我的鼻腔内,噁心的感觉占据我的脑袋,想也没想,我哗啦啦地吐了整地,胃酸侵蚀我的喉头,阵阵苦味顿时在嘴中散开。
  秽物不会转弯,原先光鲜亮丽的袁紫藤,身上的衣服沾染到我所吐出的食物,不经意间,她的身体触碰到我手上的女媧石,在这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看向我,似乎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嘴里发出细碎的呢喃声:「咦?我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