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羽窝在工作室里,哭也不能出声的,用着眼泪洗刷他的寂寞与无奈,左闪右躲的他,甚至窝在工作室的地板上,睡了三、四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他猜测明天要上早班的淀凯,应该已经关灯上床就寝,他才悄声拉开门板。
浩羽换上一般眼镜,试图遮掩哭过的痕跡,但他却亲眼目睹一幕,足以让他心碎成千万片的情景。
淀凯熟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而他亲爱的妹妹,窝在他心爱的男人臂弯里,手里还抓着遥控器,就这么相依相偎的睡着了。
悒悒不欢的浩羽踉蹌了两步,白皙颈子上的喉结轻轻滚动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度被翻撹捣乱。
他知道这一切迟早会发生,但他没想过会来得这么突然,如此迅雷不及掩耳。
悲不自胜的他抓起皮夹与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浩羽眼眶噙着酸楚泪水,跳上座车扬长而去,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连一个称得上是朋友,可以让他诉苦的对象,都没有。
千头万绪的浩羽开着车,没目地的在街上乱走乱绕,数度因为眼泪模糊了眼界的他,险险追撞上其它车辆,实在是无处可躲的他,只好将车停在一间附有停车场的pub,抓着钥匙就踏进那灯红酒绿的喧哗世界里。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半夜一点半,夜店里没什么客潮,音乐没那么热闹,只有稀疏谈天的酒客几许,穿着亮丽性感的男女们,尝试与坐在柜檯喝闷酒的浩羽搭訕。
甚至还有无聊的酒客们私下打赌,猜测着浩羽是男孩,还是穿着中性的女孩。
只是不论他们使用怎样的开场白与浩羽攀谈,浩羽只是逕自饮着手里的酒,不发一语,正眼也不看他们,浩羽出门太急,来不及扎好他的一头披肩长发,连眼镜也因为会妨碍他抹眼泪,让他随手丢弃在车上。
他撩撩自已柔顺的长发,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抓着啤酒瓶。
浩羽盯着酒瓶里的半透液体混着气泡,心底想得却是淀凯抱着咏云的那一幕,任他喝了再多的酒,也无法麻醉自已,就此忘掉他方才目睹的那一切。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营业时间只到三点哦!」一抹穿着黑色劲装的高挑身影,走近他的身边,语调平稳和缓地对着他下逐客令。
「嗯…」喝得八成醉的浩羽虚应一声,醉眼朦胧地扫视眼前的空酒瓶十数支,随意瞟一眼身旁那名眼神深邃的男子,他似乎带着怔忡不安的神情,正打量着自已。
这种喝到半醉半清醒的客人,阿酷看多了,他实在不想这样的移动杀人工具,开着车在马路上找寻新的受害者:「你这样不适合开车哦!需要帮你叫计程车吗?」看他醉成这样子,连走到车子旁边都有问题吧!
酒酣耳热的浩羽都还来不及回答,兀自醉到在吧檯边,鼻息轻浅,沉沉睡着。
「不会吧…你一定是在耍我…」归心似箭的阿酷看看腕錶,明昌待会要来接他下班,他不想在这里跟喝掛的酒客瞎耗,眼尖的阿酷发现浩羽口袋里的手机,擅作主张地想翻阅他的通讯录,要找他的朋友,来接这个酒量不佳的傢伙。
「哇~这是史上最简短的电话簿了!」里头只有三个人,两个在他家里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阿酷试着播打前两个号码,响了半天没有人接,只好拨打第三个人的电话,响了几声而已,很快速的接通了:「浩羽!你找我吗?」对方接获来电,有些喜出望外,语气中满是兴奋之情。
「请问你说的浩羽…是不是一个长得很清秀斯文…头发长长的…身高175左右的…男人?」阿酷大方打量着醉在吧檯边的浩羽,嗯…胸部扁成这样,肯定是男的,如果是女的,那就太可怜了。
「他怎么了吗?…你是谁?」sam听出来电者不是浩羽的声音,他似乎有些不悦地警戒着。
「我是jump的副理,你的朋友他醉倒在这里…我们要关店了,请你来接他走,不然我关了店后,要把他扔出去睡马路了!」阿酷可不是省油的灯,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阿拉伯油王,打扰到他与明昌吃消夜的人,最好通通识相的滚到一边。
「jump?我知道那里,我马上过去!请你千万不要把他扔出去!给我二十分鐘!…不!十五分鐘!」惶恐不安的sam一手捉着手机,即刻跳上他的名贵跑车,就往有浩羽方向直奔而去。
等他抵达jump时,整间店里只有两个男人站在吧檯边间聊,有说有笑的交头接耳着,看来好不亲暱,sam三步作两步,迈开步伐逼近柜檯,瞧见浩羽还趴在那里熟睡,一身的酒味。
「很抱歉!请问他结帐了吗?还是有没有破坏任何东西,我来赔偿!」一脸焦急的sam顺势脱下自已的外套盖在浩羽身上,动作之轻柔,像是在呵护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哇~你的中文说的真好耶!」陪着阿酷等人的明昌,斜倚着吧檯的边缘,乖乖站在阿酷身边,忍不住称讚起金发碧眼的sam,字正腔圆,一点洋味也没有。
「谢谢!」sam的嘴角浮起一抹苦涩,轻声道谢着。
过来人明昌看看浩羽,再转瞬打量sam的神情,像是未卜先知似的,轻声打趣着:「呵~我知道为什么你的中文,会说得这么好了…」
「他已经结帐了,他是很好的客人,没毁坏任何东西,你可以直接带他回家了」身形頎长的阿酷双手环胸抵着吧檯,与明昌并肩而立,依然是个天生的模特儿,随便摆摆pose,像是在拍男装型录。
心存感激的sam,即刻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双手奉上:「以后只要是他喝醉了…或是他出现在贵店,造成您任何的不便,恳请您告知我一声,我会即刻前来处理的!」说完之后,sam很恭敬地对着阿酷45度鞠躬,礼节週全,一点也不像是外国人。
阿酷看sam这么知情识趣,态度温和有礼,很够意思地给sam指引了一条明路:「他心情很差…整晚一个人闷着喝…」
「真傻…从以前,你酒量就不好的…」这么折磨自已,不是要让我心碎吗?愁肠百结的sam,凝望着趴在吧檯边的浩羽,暗自叹息着。
sam俊毅的脸庞堆满不捨,探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浩羽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已怀里,打算带着浩羽回他家。
「你这样不方便,我帮你开个车门吧!」满面春风的明昌,看着sam落落寡欢的敛眉掩笑,忍不住对着他伸出援手,他回想起曾经自已,也体验过这样的苦楚。
「谢谢你们!造成你们的不便,真的很抱歉!」谦逊温和的sam挤出一丝微笑,感谢着两位陌生人,让他妨碍了打烊时间,还对他的无私帮助。
「哇~你行情真好!嘿、嘿、嘿~你…有国际驾照吧!」明昌看着眼前的昂贵跑车,忍不住职业病发作,盘问着身旁的sam。
「有,我早就考了…」sam将浩羽轻柔放置在副手座,蹲屈在醉得不醒人事的浩羽身边,极其呵护地替浩羽扣上安全带。
「很好…继续奉公守法吧!」明昌点点头,虽然他下班了,但这是他的天职,维护正义不打烊。
「天公a疼贺郎啦!(台)」明昌丢给sam一个讚许似的微笑,轻拍着他宽广的肩膀,也不理会sam听不听得台语。
两个身形相当的魁梧奇伟男人,趁着夜色溟暗,低声交谈了几句,铭感于心的sam点点头,快走绕到驾驶座,准备发动引擎离去。
已经锁好门的阿酷,手指转动着一大串钥匙,一手插在裤袋里,态度轻松自若地走来与明昌会合,正巧目送着sam载走浩羽。
笑吟吟的明昌对着sam挥手道别,在sam临离去之前,很好意地给了sam几句忠告。
「干麻一直看…中意人家啊?」酷海霍然翻腾的阿酷,回想起浩羽的清秀漂亮,忽地斜睨身边的明昌一眼,警告意味浓厚。
坦荡磊落的明昌大手一探,顺势搭上阿酷的肩膀:「哇~我找到一个比我还惨的…爱一个人五年多还没放弃,呵呵~真坚定!」明昌回想着sam告诉他的,他从美国追着浩羽,一直追到台湾来,总算找到浩羽,却被拒于心门之外,地位比一般朋友还不如。
高傲冷然的阿酷,挑高了一边英挺眉毛,对明昌冷冷质问:「你的意思是嫌我太easy?」
「不是!绝对不是!是我觉得我真的是太幸福了!很幸福又幸运!呵呵~」明昌有些紧张的乾笑两声,他一听阿酷这么说,连忙话锋急转,就怕阿酷爱闹彆扭的性格又氾滥起来。
「转的真硬!」阿酷语带轻蔑的丢下这句话,便掉头往他停车的方向走去,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暗自窃喜着明昌这个笨蛋,作弄起来真是过癮,不管经过几年,还是一样。
「啊~阿酷你千万别误会呦!你听我解释一下啦!我啊…」张皇失措的明昌,赶紧追上阿酷的脚步,在他身后嘮嘮叨叨的自我澄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