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认知到艾妮露亚残酷无理的一面,他不禁微瞇起了眼,看着眼前还像个顽童似的阴影。
「艾妮露亚,也对尤俐伽忘恩负义过。」
艾妮露亚抬起头,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尤俐伽是找到艾妮露亚,并给艾妮露亚起名的人,或许偌先生觉得一个东方阴影去起西方名很怪异吧?但艾妮露亚不这么觉得,这是尤俐伽给艾妮露亚的名子,没有人有资个批评任何一句,希望偌先生不这么觉得才好。」
艾妮露亚偏了头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
「因为艾妮露亚很喜欢偌先生。」
偌吕没有对此回应什么,因为他觉得艾妮露亚此时的神情很像是看待一个很有可能被她弄坏的玩具一般,才这样小心翼翼的告诉偌吕她的逆麟。
「不要一直偌先生偌先生的叫,感觉很奇怪,叫偌吕就好。」
他随性的说着,却没想到对方噗的一声就笑出来。
「好吧,小吕。」
是偌吕。看着对方笑盈盈的脸孔,基于对她已有一定程度的认识,知道最好不要反驳,他可不是尤俐伽,对方的容忍度会一直线下降,偌吕暗自吃下了这个闷亏。
「在那个时候,尤利伽总都不笑的,最多尤俐伽会冷笑或嘲笑,再加上他带给人的疏离感,大家都不敢靠近他。
艾妮露亚也是,总是远远的看着,直到有天尤俐伽拍了拍他旁边的位子突然说:不害怕,就过来坐吧。那时的艾妮露亚,真的很开心喔!虽然那时尤俐伽老是跑去找小吕。
可是艾妮露亚,却忘恩负义了。」
艾妮露亚垂下头,将脸孔偏到一旁。
「有一次很多教士找上来,艾妮露亚记得隶属中土世尊的使徒,喔!艾妮露亚多不想用敬语,但不用的话很容易被追查到,那群狗娘养的!没去找他们就算很好了,竟然还敢找上来,艾妮露亚可没忘记,当初东方天的下追杀令时他们也是联合起来欺负艾妮露亚的人中的一份!那时候尤俐伽告诉我们,他说各方种族都还未发现我们的存在,所以应该是只针对他的。尤俐伽还说,我们不能暴露,他去应付就好。
阿伯提说乾脆跟以前一样全杀了不就好了?虽然这次规模很大。可是尤俐伽拒绝了,他说我们不能每次都这样,也不能一直结怨,这样即使日后时机到了,我们一样要躲躲藏藏不能走出去。
那时的阿默突然很生气,他说:什么是都你说了算!现在连麻烦也是你惹来,还要大家都缩在你后面,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可艾妮露亚明白,阿默真正的想法不是那样的,只是想让尤俐伽多放点注意在我们身上,而不是老是去维护外族,总这个不能那个不准的,因为我们才是同伴。可是尤俐伽却冷了脸,说:那好,我走出去,就绝对不会再回来。
以前那么多次磨差都没这次严重,可大家心也都死了,如果我们做这么多尤俐伽还是不明白,那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一次尤俐伽的确没有再回来。外面遗留下的痕跡很可怕,甚至没有尤俐伽在外面站着不屑的嗤笑,随后我们偷听到了一个消息,尤俐伽溃散了,回归为天地的物质。
最后悔的人是阿默,他说他真该如他的名子一样的。阿默还跑去找那个天使求证,因为尤俐伽如果不存在了那个天使应该有感觉的,就算尤俐伽总是否认。最后还是阿伯和阿猛及灰烬和艾妮露亚去把险些溃散的阿默给带回来,那个讨厌的天使还追过来,害我们好几个地方都不能待了。
可大家最起码都知道了一件事,尤利伽还好好的,他只是捨弃了一个名字而已。
其实艾妮露亚早知道了,可时间如能倒流该有多好……」
「等一下,尤利伽还有什么名字?」
听着听着,偌吕猛然皱起了眉头。
「嗯?……不记得了。」
艾妮露亚眨了眨眼,对着她的问题疑惑的偏过头,思索了一下后神情出现短暂的茫然,艾妮露亚摇了摇头便接着说下去。
「艾妮露亚比谁都还早发现尤俐伽,那时艾妮露亚很开心,没有通知别人就自己去了,可是……」
对方突然抖擞了一下,神情同时出现了恐惧和悔恨,咬住指甲。
「尤俐伽很可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怕,他对待那些人惨酷的就像只是在电脑上按下消除键那样,好像他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存在而是坏掉的程式,随心所欲。
尤利伽也发现艾妮露亚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跟以往一样,但对那时的艾妮露亚来讲,感觉不一样。艾妮露亚叫了一声就逃,离尤俐伽离的远远的,尤利伽没有追过来,到现在艾妮露亚还是记得当时尤利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代的是无心无欲的面无表情。
艾妮露亚……好坏!」
偌吕又皱了皱眉头,没有出声。
「尤俐伽后来是原谅艾妮露亚了,可是感觉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艾妮露亚渐渐的不敢去找他,尤利伽也不再主动找艾妮露亚,于是我们整整有几百年馀都没照过一次面。
从那个时候开始,艾妮露亚就好想看到尤俐伽笑,当这次由利伽主动联络时大家真的都好高兴。除了阿默在闹彆扭不肯来。
艾妮露亚跑来找小吕,其实是想谢谢小以让尤俐伽又会笑的,可是艾妮露亚很害怕,害怕小吕也会不小心犯错,所以才想,如果小吕永远都不会犯错,那就好了。
可是,艾妮露亚这一次还是错了,尤利伽的心中愈来愈没有艾妮露亚的重量,会不会艾妮露亚总有天不在尤俐伽保护的领域内了呢?」
偌吕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对方的作为基本上来讲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但看到这种又慌又无助的样子,却又忍不住想帮忙,儘管上一次就是因为这样吃了亏。
原来我的父爱很氾滥,他默默的想。
「害怕,所以杀了帝女;害怕,所以伤了尤俐伽;害怕,所以对小吕动手。为什么呢?艾妮露亚总是忘恩负义,总是在害怕。」
「你只需要换一个角度就行了。」
偌吕搔了搔头,看着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似地艾妮露亚。
「你很自私,而且一厢情愿,你甚至不明白,那是别人的人生,你可以规劝可以去拉他们一把,可你不能把你的想法强冠上去,因为活终究是他们自己在活的。他们都是与你平等的个体。」
「因为是小吕,艾妮露亚才说的哦。不可以告诉别人!」
艾妮露亚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一派天真的说。
还有疑心病,焰艷都没这么重。他默默的想。
为什么他觉得友人好像是在拯救世界一样,专捡一些疑心病重到足以引发灾难的人到自己身边,不是神经病就是任性小孩,活像菩萨救世……啊!骂到自己了。
「想哭就哭吧!」
像要哭出来的艾妮露亚却突然睁大了眼睛,随后猛烈的摇头。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尤利伽喜欢艾妮露亚笑,哭会被尤俐伽讨厌的。呼,嘻!」
偌吕被那尖锐的叫声吓了一跳,只见那张扭曲了的脸孔硬扯了一个惨烈的笑容出来,可艾妮露亚的表情却突然呆滞起来,像是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好想看尤俐伽笑喔。」
艾妮露亚愣愣的看着前方,然而她的眼神涣散,根本没有视焦。
偌吕发现对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回应。因为眼前这个人,一直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
艾妮露亚突然跳下窗台,走过来轻轻的靠着他,固执的不肯把脸抬起来。
「呃……」
他最后还是无可奈何,任由对方抱住他,迟疑了一下,伸手轻拂着艾妮露亚的头发。
「艾妮露亚,要那个人的名字。夺走尤利伽笑容的人,都该消失,小吕一定知道很多,可惜艾妮露亚总被尤俐伽盯着不能自己去查。
快,把名字给艾妮露亚……」
说到后来,对方的语气变得很急促。
偌吕只发现自己怎么推都挣脱不开,眼睛向后一瞄,这一看让他都想昏了。在背后抱住他的手正在慢慢融进他的身体里,五脏六肺间都感觉得到一双纤细滑嫩的手在摸索碰撞着,难受而且怪异。
怎么又突然发难!
如果让尤利伽知道连续两次都栽,铁定被强押去撞墙……撞剑山都有可能。友人揍他时可都是一直抱持着疼痛有助增长记性这种理念。
然而即使在意识中早有戒备,他还是开始感到昏沉,像泡进了冰水。
好冷!
慢慢的,感觉不在那么难受,意识随之涣散。
「名字?」
「……静……静灵……静……静灵君……。」
恍惚中,眼前变成一片黑茫,碰的一声,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脸撞上床面,还是意识跌落进那一片的黑雾。
「醒了?」
一秒,两秒,偌吕的眼前逐渐清晰,随即扩展开来,他看着眼前的人有点发愣。
「你怎么在这里?」
「嗯?我怎么在这里?当然是看你怎么样了,你可是昏了两次,第二次还是被阴影本体给扫到,如果你不是开了眼的体质,现在已经成白痴了。
尤俐伽在外面安抚女疯子。」
看出他的问题,对方很乾脆的将话都讲完了。
一听到女疯子,偌吕的心瞬间抽了一下。
「我昏了两次?」
「被那个女的弄昏之后你醒的很快,只是刚好你去找尤俐伽时他的人身维持状态很不稳定,所以就……咚!倒了。」
静灵君举起手,简单的作了个倒地手势,很尽责的让他理解。
「身体还有没有觉得怎样?哪里异常?」
「没。」
偌吕笑了,当然有,只是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机。
「其实我也不是怀疑你。」
偌吕顿了顿,看着眼前淡然悠远的眼睛,叹了一口气,神情诚恳而怀着歉意。
「只是刚好你最有嫌疑,你知道的。本来我也不想说出来,毕竟没证没据的,这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伤害,让你困扰了。」
偌吕在说谎的时候,一直都是最诚恳的,而且会将这份诚恳清清楚楚的让别人明明白白的领悟到。
他知道,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即使在事后想起自己都会吐一口口水骂一声鬼话,但在当时就是要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而骗倒后真正的核心才会开始,去使诈,去煽动,遇到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应变自如,这也是最难的,而如果都成功了,那就意味着要支使这个人毫不疑心的去做任何事的成功率达到百分之九十。
而剩下的百分之十,就是让这个人也深信不疑,且毫不挣扎,说白了就是精神洗脑。只是偌吕都还没开始,对方就先抢了话去。
「知道有就解决啊!」
「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
「你希望怎么解决?」
「怎么反问我了?」
皱皱眉,静灵君温文的笑了起来。
「依照你的意思啊。」
偌吕慵懒地笑。
突然静灵君收起了笑容。
「你说的怀疑是哪方面?」
偌吕一愣,感情讲半天是讲好玩的。
「冥蓝院……」
不等他讲完,对方飞快的打断,并且自然的接了下去。
「喔,是我没错啊!」
看着眼前大方承认的人,偌吕说不出话来。
他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呢,我不是他们的人,只是刚好有需要跟他们合作而已,卖你们的情报,是作为交换。」
静灵君斯文的微笑着看他,顺手将一旁被偌吕自己丢的乱七八糟的桌子整理整理。
「就……这样?」
他说的很艰难,双眼瞪的老大。
「不然还有什么吗?还是你想再问什么,儘管提出来没关係。」
「你都不会觉得……怎样!?」
偌吕觉得难以自信。
「我要觉得怎样?羞耻?别闹了!」
对方摊开手。
「不错,我是出卖者,但你们有怎样了吗?而且我说了,我很需要冥蓝院某方面的提供。」
「出卖就是出卖,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背叛!这不是有没有人怎样,难道还要等到有人出事?」
「不然是有谁受到伤害了吗?我也是中途被捲进来的,谁叫尤利伽找上我。冥蓝院那一票可够阴的,一发现后马上要求我用此来交换,不管我把金额调多高都没用,也拒绝了现金,摆明就是要玩道德值,想充当一下受害者都不行……我也有为你们努力了一把啊,同志。」
静灵君支着下额,理所当然的说,突然间,对方高深莫测似的笑了起来。
「不过说到背叛的话……从一开始,我有说我是你们这边的吗?我只有答应帮忙看焰艷、让你们住进来而已呀!」
偌吕又不说话,转头死死的看着前方自己的脚。
静灵君笑着又接了下去。
「再说了,你自己想想看,我一直都在提醒你们,不是吗?」
「那在你之前的人是谁?」
偌吕的视线停在脚ㄚ子上几秒,才转到对方身上,突如其来的一问。
静灵君刻意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有这个人吗?」
随即静灵君从容不迫地挑眉笑了,还是斯斯文文的样子。
「不过,可能有吧。」
这个人很难缠,他默默的在心中标上了危险记号。此时偌吕真想在这个人身上贴满「生人勿近,熟人更不可接近」的斗大标语。
「没事了的话就请自便吧!」
「这里──好像是我房间?」
坦白讲,他很傻眼。
「哦──,我忘了。那是我自便。」
带着一脸恍然大悟,静灵君再次扬眉,嘴角猛烈的划开弧度。
看着这个人,偌吕简直找不出话来讲。
在静灵君要关门离开时,偌吕却又突然开口,而这一次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其实他不想问这个人,可是他非问不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自己承认?为什么要一直抢话?」
「嗯……反正你们也快查到我头上来了呀,那不如我主动点。至于为什么要一直抢话嘛,简单讲,我害怕被你骗,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与其让你讲,乾脆我来讲。」
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偌吕,我光看你的姿态,就知道你一定是个骗子高手,因为你骗其他人时都很敷衍,可是面对我时你却拿出了最大的诚恳,那份诚恳连我都没办法看见虚假,因为你连你自己都相信。
但可惜一点是,你的口才没你说谎功夫高,所以我寧愿跟你辩,在明知道不可能说服你的情况下。」
更可惜的是,都套了一堆话出来,却没骗到。
偌吕叹气。
亏他都还装了那么多无知的表情。
人在觉得自己很行时,很容易对弱者產生不必要的施捨、怜悯的心态。而一旦让他说起劲了,要关上话匣子就难了。
或许等等这个人就会想到,其实他没必要说出那么多的,也就是说,下次就不管用了。
「偌吕!」
刚走了出来,不远处的友人立刻喊住了他。
但待在一旁靠着墙,看着尤利伽安抚艾妮露亚的偌吕,却由衷的感到不解。
「为什么?」
被衝来的人一把狠狠抱住,看着往他身上擦完眼泪就瞬间消失的艾妮露亚,偌吕很无言。
他不是卫生纸。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噁心的去安抚艾妮露亚,却没办法对焰艷说1些好听话?连一句我爱你都要挡着报纸?」
若尤利伽也能这样的话,他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每次面对焰艷都是巨大的精神压力。
除了原本就存在的压迫感,更因为跟尤利伽来往过甚而多了一份不知名的心虚感。
尤其当他发现有时焰艷自己在家做吃的时还会顺便做他的份时就更惊恐了,而有人还会很没心没肺的说吃下去或者被我揍自己选一个时,更是叫什么都不灵。
每次吃的时候他都觉得很有可能隔天会出现在各大报纸上,死因是慢性中毒,然后致毒食物找不出来。
「帝女、我是说艾妮露亚,她是幼幼园刚入学的,你是幼幼园大班刚毕业的,焰艷跟你们是同一层次吗?」
尤俐伽说着皱起眉头。
原来我是幼幼园大班刚毕业……什么啊!
「我顶多是出事时拖你一起去死而已好不好!」
而且这次是尤俐伽拖他进来搅和。
「反正都是需要人看照兼修理。」
友人哼哼两声。
「你……算了。」
刚刚才被静灵君气到不知道要说什么,现在他还处在懒得说话的状态中。
不过根本总算找出来了,原来一切就只出在友人的父爱太澎派而已。
看看,连他都受惠了。
「偌吕,你没事?」
像是察觉到他的异常,友人问了一声,看见尤俐伽眼里隐隐的担心和内疚,偌吕再次摇了摇头。
「走吧,去焰艷那,你负责弄吃的回来,我午餐都没吃呢。话说回来,有没有人知道我很穷啊,救济一下吧!偌伉儷那混帐昨天没把钱包还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