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石洞里,一双冰蓝的瞳睛仿似会发光一样,在半空中飘游。
赫黯把孙亦敛横抱在胸前,闪身穿梭于各个相连的洞穴之中。最后他来到一道两层高的大门前,门的左右两旁刻上已然被世人遗忘了的文字。
「长老会,我到了~」身为千年纯血的赫黯,没有要客气的意思。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敞大的洞穴工工整整地呈一个四方,圆形的拱顶垂下一大盆正在燃烧的烈火,为房内那六名身穿古服的吸血鬼长老添置不必要的光源。
火盆之下,左右各置三张宽阔古老的太师椅,长老们按照年资而坐。
「赫黯阁下。」有几位比较年轻的长老看到赫黯来到,便赶紧站起来,恭敬地微微躬身行礼。
只有白瓷脸上一副不满﹑不屑的表情,坐在椅中盯着赫黯手中昏睡了的孙亦敛。
赫黯带笑走过那六人的中间,往台阶上银白狐皮披住的椅榻悠悠坐下。
他把孙亦敛往怀里轻柔挤挤,客气笑道,「吾儿萧湘为各长老增添麻烦,真的是抱歉﹑抱歉了。」赫黯一边说着,一边抚梳孙亦敛的头发,「不过,未知昨天的火刑,是不是通过了主上的允许?」
主上,是各地吸血鬼之首的尊称。现今世上共有七位,一般是由纯血担任。七位主上之间,地位同等,独立行政。
赫黯本是纯血出身,即便不是主上,也得到「阁下」这尊称。地位虽然是在主上之下,却是恐怕要比长老崇高。
眾长老听赫黯忽地问起主上,都不禁一怔。各人面面相覷,最终目光都落在白瓷身上。
却是白瓷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依旧坐着闲道,「赫黯阁下,今次的事都是主上准许长老会自行定夺。」
赫黯挑眉一笑,「哦?那么长老会的决定,就是在给予警告之前,便马上进行处决?」
「阁下,此处眾人皆知,萧湘先生往日曾经犯下大错,差点就要把吸血鬼的秘密公告于人类。那个时候,因为阁下极力维护,长老会才没有给予处分,而只是作了口头上的告戒。」
听着白瓷如此不客气的口吻,赫黯依然脸带笑容,仿佛听着笑话一般,「那是半个世纪之前的事。更何况,那个时候的萧湘神智不清﹑思绪混乱,也不是故意犯事。而至于今次,我就不明白了。萧湘没有跟任何人类洩露吸血鬼的事情,也和人类保持着距离。请问,他犯了什么需要火刑的罪行?」
「只怕萧湘先生并没有和人类保持距离。阁下怀中的人类,就是他的情人。」
「找个人类当情人,没什么不妥啊!你的生母,本来不也是个人类么?」
白瓷的脸色忽地变得阴沉,「可是家母最后还是由血宠变成了吸血鬼。萧湘先生他,却是没有要把这个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打算。跟人类廝守终身,可是被禁止。」
「嗯,这项规条我从以前便很在意。怎么由人类变成吸血鬼就被允许交往,没打算成为吸血鬼就不可以呢?啊,抱歉白瓷,这件事情一定是让你想起你的旧情人吧。」赫黯语调随意,完全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可惜前任主上不懂情为何物。他执意按照规条行事,害得你的人类爱人被处以死刑。真是遗憾......咦?白瓷,难道说你这是看到萧湘和他的爱人进行得很顺利,所以心有不甘,故意要拆散他们?!」
白瓷的脸色只有更糟,「我族拥有永生,哪有间情逸致去记仇?!况且,怀恨在心这等事,只有年幼的吸血鬼雏儿,才会做。」
赫黯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不屑一笑,「嗯。是这样就好了。害得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讨厌了我家的萧湘呢!」他忽地垂头看看怀里的孙亦敛,「萧湘之所以没有把这孩子变成吸血鬼,是因为我早就打算亲自把他变成吸血鬼。」
房内六人全是一怔。
纯血吸血鬼要把人类化成吸血鬼,并非一件普通的事。
由于纯血的血液非常珍贵,他们不可以随便淌血。即便是吸血鬼之间的传血,也是必须得到主上许可。更何况是要把血献给人类,让他们变成吸血鬼?
九百年前的时候,赫黯未经主上允许便私自把萧湘化为吸血鬼,已经震撼一时。却是当时主上不但没有怪罪,反而时刻照顾神不守舍的萧湘,只让眾人明白到:主上对于赫黯的态度,是犹如对待别的主上一样不分彼此。以人类的角度来说,那就是情同手足。
此刻,眾长老忽听赫黯宣佈要把孙亦敛变成吸血鬼,都不禁猜想主上是否会再次容许他再造吸血鬼。
只见赫黯从西装暗袋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戒指,眾人都立时瞪眼愕然。
赫黯无视长老们的反应,逕自笑道,「这戒指,大家都应该认得是主上的随身物吧。却是主上说要把这东西送给小亦呢。主上说可怜的萧湘都孤独了这么久,是时候给他一个玩伴解闷。」
六名长老便立即明白,萧湘和孙亦敛的事,是不可以再追究下去。
却是赫黯忽地苦笑。他抬头看着白瓷的目光,鲜有地带着一点真摰的温柔,「白瓷,关于你那位伟仪的死,大概真的是我们这一帮中最不幸的事。虽然我没有权利这么说,不过,还是希望你可以早日放下,解开心结。」
「哼!......」白瓷毫不客气的脸露不悦。他猛地站起身来甩了衣袖,「这房间,暂时给你用着。在这娃儿还没变成吸血鬼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这里!」
白瓷狠狠瞪了瞪依然昏睡的孙亦敛,然后转身便是离去。
其他的长老愕然片刻,才回过神来向赫黯恭敬躬身,接着离开。
待得大门再次关上,赫黯便俯身在孙亦敛耳畔轻柔地道,「小亦?醒来吧?」
看着怀中人眨动眼眸缓缓醒来,赫黯不禁勾起一抹邪笑:小亦,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