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行羽和菲利普被搀扶着下了车，走了一段坐着电梯下降之后，他们才被允许摘下脸上的眼罩。
然后两个人第一眼就看见连着轮椅都被举在空中的周穆，他正被黑斗篷们环绕，这些狂热信徒的嘴里一声一声传递着神明驾到的呼喊声。
诞生于上月周六，现实是狂热领袖，没有太多讲究，仿真是他的王牌，轮椅是他的王座，现在却只想大喊救救。
乔行羽同周穆双眼对视，竟然从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仿真人脸上读出了一点绝望的味道。
有时候一个他来到世界上也挺无助的。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情况特殊乔行羽也只能冲着周穆做了个口型，让他忍一忍，忍到被修好就行了。
菲利普打量着四周，先确定两个安全出口还有背后楼梯所在的位置之后，压低声音问乔行羽：“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乔行羽拿出一个口香糖放进嘴里咀嚼，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菲利普问：“你刚刚怎么不走？”
“我的船员过来还要一段时间，等车的时候先看看热闹。”菲利普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没有了信号的手表，眉头一挑道：“这下面的信号已经被屏蔽了。”
乔行羽哼笑一声才不信这个土匪头子的理由，但现在情况特殊多个帮手也不错，所以也不说破只是冲着旁边已经处于脱机状态的旺财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两个人跟在恭迎周穆的队伍旁边慢慢走着，打量着这个灯火通明的地下建筑。
白色的地板砖反射着光，灰色的墙面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些小孩的涂鸦，让这里看上去没有那么冰冷。长条的走廊上站着穿着黑色衣服的星际人，不论他们的长相种族是什么，身上都有不属于原装的地方。
乔行羽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这样的人他在星级大爱里见过太多太多并不奇怪。反倒是菲利普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不带任何感情地打量着他们。
走廊两侧的门里有人在忙碌，也有小孩子在玩耍，甚至有几个小孩悄悄将脸贴在门上的玻璃窗看着外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的视线先是落在周穆身上，然后自然而然又被乔行羽和菲利普吸引，尤其是拥有一头像阳光般金发的菲利普。
但是在菲利普看过去之后他们又很快转头避开，尽量不同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终于到了走廊尽头，面前沉重的自动门划开，露出后面宽敞的实验室和各种设备，以及一群穿着蓝色大褂严阵以待的人。
周穆和他的轮椅终于从高处放下，银发女人本想推着他进去，乔行羽终于在这个时候挤了过来，抢先一步握住了轮椅把手。
“我来。”乔行羽微微一笑，脸上满是客套而虚假的礼貌。
菲利普走在另一边，一左一右像两位护法一样将周穆夹在中间，慢慢走向那群研究员一样的存在。
这时候被装在菲利普口袋里的王子终于缓缓醒来，它探出头下意识要说话，就看见对面黑压压一群人，立刻又缩回了口袋里装死。
“我们终于见面了。”
站在这群机械狂热蓝大褂金字塔尖的短发女士向前一步，朝着他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看上去非常冷静一点都不疯狂。
乔行羽看着她鼻梁上那副金边带链的眼镜抿了抿嘴，暂时并未两个人的一些相似之处产生好感。
“先介绍一下，我叫海伦。”短发女士看向周穆，半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道：“欢迎你，我们的救世神。”
虽然被屏蔽了网络但是周穆也勉强在暂有的数据库中寻找到了这位女士的信息。
他缓缓开口道：“海伦·沙利文……机械、热组织的、理者。”
“看起来你的损坏程度很高，我想应该先对你进行维修再聊别的事情。”海伦后退几步，侧身问：“实验台准备好了没有？”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海伦本想示意身边的人将周穆移到实验台上去，但对上乔行羽的目光之后，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麻烦你们了。”
乔行羽没有回应，直接走到周穆的轮椅前面将他的上半身抱起，下半身则由菲利普抱起。
他们朝着光亮下的手术台走去，乔行羽将周穆小心放下以后顿了顿，听见耳机里的话说完后，又亲手将他身上的衣服扣子解开，露出下面不太平整的仿生人身体。
断裂处原本接好的电线又有不少崩裂，就连胸膛的外壳也有些下陷。
“我就在这里等着。”乔行羽捏了捏周穆的手，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后才直起腰看向站在那里的海伦道：“你们可以开始了。”
海伦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是温和问：“你要在这里等待吗？”
“是的。”乔行羽的回答自然是肯定。
但是菲利普却说：“我肚子有点饿了，这里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吗？”
“当然，我们这里是有食堂的，我让人带你过去。”海伦朝旁边看了一眼，一位蒙着右眼的男生自动上前走了过来。
他看了菲利普一眼就往外走道：“跟我来。”
“我也认识一个跟你一样蒙着右眼的人。”菲利普跟在他后面懒洋洋问，“你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变成这样的？”
目送着他们走远，海伦又看向乔行羽道：“我会让他们把你的午餐送过来，这里的厨师是啫喱本地人，他们做的啫啫煲很好吃。”
“都可以，我不介意。”乔行羽抱着周穆的衣服在椅子上坐下，任由旺财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向海伦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我吃什么。”
海伦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那边的实验台开始发号施令调动起人手搬来设备开始进行维修。
刺眼的光照在脸上，周穆直视着光源没有眨眼只是摄像头有一瞬间的不对焦，让他的数据库里又出现了一些原本没有的记忆缓存。
明明是不同的灯光不同的实验台身边不同的人，但周穆依旧感觉自己好像躺在过这样的地方无数次。
他几乎是下意识问：“需要我断电吗？”
这一句话自己好像也说了很多次。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周穆就恢复了沉默，很快他看见自己的胸膛被打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拆分，虽然没有疼痛的感觉，但这种一点一点失去身体某个部位的感觉依旧让他感觉到窒息。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乔行羽所在的方向，却发现被人挡住了视线，看不见也正望着这边乔行羽的脸。
“其实你不用紧张。”海伦亲自将餐盘搬到了乔行羽面前，“研究员的人不一定会修好他，但是我们是一定会修好他的。”
乔行羽听着耳机周穆一声一声的呼唤无法回应，只能看着海伦大声问，想要传递自己一直在这里的讯息。
“你怎么不亲自上？”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海伦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温声道：“我擅长的是假肢调整而不是这些。”
乔行羽点了点头难得夸奖一句道：“你这个觉悟已经超过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领导，难怪机械狂热现在越做越强。”
“谢谢你的夸奖。”海伦打量着他好几秒，才道：“我们很感谢你一路上照顾我们的神，完成了我们的计划。”
“不客气。”乔行羽回答的自然而然，过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问：“什么计划？”
海伦脸上的微笑多了两分真心，但又掺杂了一些嘲讽和怜悯：“汪辉是我们的成员，是他将神带到自由之地，借由你的手将他带给我们传播福音。”
乔行羽：“啊？”
海伦：“你的确是被我们选中的神使。”
乔行羽：……
突然变成了被选中的男人，他停下了吃饭的手，脑子消化了两秒钟之后在发癫和冷静中勉强找到了一个平衡。
他疯狂回想汪辉的脸，再三确定这个家伙没有任何身体缺陷之后，乔行羽眉头紧皱道：“不是，他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周穆碎碎念：乔行羽乔行羽乔行羽……
乔行羽：饭都不香了。
菲利普：好巧啊，你也独眼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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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睿的猫的鱼粮
第34章
汪辉这样一个身体健康工作稳定前途无限的研究员能够加入机械狂热这种非正常人集会组织，并且还将绝密仿生人偷了出来，除了脑子有病乔行羽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评价。
而且有病就有病，自己发疯为什么要拉别人下水？欺负别人没病？
乔行羽自认是个大体上遵纪守法的快递员，虽然有点小错但是罪不至此，他气极反笑自言自语道：“你们都应该进医院。”
“什么？”海伦看向他问，“什么医院。”
“精神病院。”乔行羽看她质问道：“我有惹过你们吗？我青春期的时候有偷过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东西吗？”
“没有，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你从来不偷基因缺陷人的东西，都是对完美基因人下手。”海伦在这一点上对乔行羽有很高的评价，觉得他这属于是劫富济贫的行为。
乔行羽：……
乔行羽幽幽道：“你们该不会是因为这个选中我吧？我拿人家的东西后面也都还回去了。”
咱们绝对不是一路人。
海伦依旧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乔行羽气急败坏起来：“那为什么选中我？不会是因为我和你都有该死的近视要戴眼镜吧？”
那他立马就去做近视手术，贵一点也没关系。
“当然不是，但是这个问题只有汪辉能回答你，很可惜他已经去世了。”海伦十分惋惜感慨道，“他是一位拥有着远大抱负的聪明人，失去他是我们的重大损失，我们正计划着如何为他报仇。”
“啊？”
乔行羽表示在这停顿：“等一下，他的自杀不是你们这种组织play中的一环吗？毕竟你们这种组织不是最爱搞这些吗？”
什么祭祀跳大神算星座和心理测试，搞点星际时代的迷信活动。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近视眼里看到了浓浓的不敢置信，并且动作统一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当然不是，我们崇尚科学，请停止你的刻板印象。”海伦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是第一次听见汪辉是自杀这个说法，她沉默了一会问：“你从哪里听来汪辉是自杀身亡的消息？”
乔行羽冷笑一声：“特警亲口告诉我的官方消息，绝无造假可能。”
海伦再次沉默下来，拿出自己的便携光屏滑动了半天才道：“我知道了。”
而乔行羽不会让她这么敷衍过去，直截了当问：“你们本来想找谁报仇？特警？还是人类至上的那群人？”
海伦觉得自己应该在这点上保持沉默，但沉默也是一种态度，乔行羽立刻心领神会点头道：“哦，我知道了，你们应该以为是人类至上那群人动的手。”
“你很聪明。”海伦看着他歪了歪头，“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她放下手里的光屏垂下眼叹了口气道：“在汪辉去世的两天前，他给我发过一封邮件，里面说他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还说如果他去世了那一定是人类至上那群疯子动的手。”
大哥笑二哥，乔行羽眉头一挑，心想他们是疯子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汪辉死亡现场的第一发现人，那里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吗？”海伦对上他的眼睛，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奇怪的地方？”乔行羽本想实话实说自己当时被吓懵了什么也没注意，但是想起人类至上四个字，一时间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
要不是他们自己不会损失一架飞行器，周穆也不会被打成废品回收的模样。
原本他们应该在美美送快递后吃点啫喱行星特产再前往下一个行星，而不是被带到这种地方面对一群科学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