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没必要跟我要藤筐啊,多占地方啊。”
“除了兔肉, 我们还打算卖鸡蛋。”
“卖鸡蛋?”
王黑子一脸兴奋:“对,我们从大队里收鸡蛋,然后拿到公社卖出去。东西多得需要藤筐装,正好收藤筐顺道一块卖。”
“你们主意也太多了吧,翟知青才来几天啊,这么快就不安分了,而且他看着也不像缺钱的啊。”
大白兔奶糖跟不要钱似的撒,还有那些一看就昂贵的饼干,送大半给他们吃也不心疼。
“谁会嫌钱多啊。”
“他就不怕被人发现被处分?要是被处分了,返城名额可就没他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城。”
两人回头一看,正是翟弘毅。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一说正主就出现了。
“毅哥!”王黑子从地上跳起来,扬着笑容窜到他身边。
唐青青更诧异了:“你不想回城?”
大队这些年陆续来了二十多个知青了,不管后面表现如何,刚开始都不适应,都哭着闹着要回城。
即便有那能适应的,有思想有抱负下乡来改变农村的,也还是想要回城的。
毕竟乡下日子苦,而且要啥没啥,到处是山和农田,不像城里什么都有,而且这也不是自己的家。
不少知青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来了乡下就没时间回去了,一到节日就抱着一块哭,想念家人朋友。
翟弘毅竟然没回城打算,着实另类。
唐青青上下打量他,怎么看也不像是立志改变农村这种伟大抱负的人啊,听说他上工都是懒懒散散的。
干完自己的任务,也不管时间是早是晚,甭想再让他动手,多加工分也请不动。
翟弘毅:“很奇怪?”
唐青青和王黑子齐齐点头,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哪好了?”
唐青青和王黑子异口同声。
自从知青来了之后,像唐青青这种没出过村的乡巴佬,也知道了外头的世界是啥样的。
知青们都说大城市里可好了,有能一拉开关就能亮的电灯,有吃油的汽车,大马路又宽又直。
大城市里啥都有,只要有钱有票,啥都能买到。
不像乡下地方,想要吃什么都得自己种自己养,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挣不了几个钱。
在城里就不一样了,能进厂子当工人,一个月赚的钱乡下人得攒一年。
“哪都挺好。”
唐青青和王黑子面面相觑,觉得翟弘毅怕是脑子烧坏了。
翟弘毅用手指弹两人额头,一手一个。
唐青青和王黑子猝不及防,捂着额头倒吸一口气,想要反击,可翟弘毅比他们高那么多。
两人正打算联手,翟弘毅发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心里说我的坏话。”
王黑子心虚:“哪能啊,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们大队。之前你一过来就打架,大家还以为你是对我们大队有啥意见。”
“那是那人自己讨打。”
跟翟弘毅打架的也是新下来的知青,唐青青不认识,王黑子却是知道的。
“那个人确实讨嫌,特瞧不起人。”王黑子冷哼。
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毕竟真要表现出来就是作风问题,是要被斗的。
那人表面笑嘻嘻,好像很好相处,可一转身他就朝人翻白眼。
王黑子很敏感,他去接触知青,就能察觉到谁对他是真好,谁很烦他。
唐青青除了翟弘毅,没有跟其他知青有很深的接触,因此也不了解他们。
她只知道他们很想回城,每次公社有工农兵大学名额或者回城名额下来,一群知青抢得厉害。
唐青青最终同意让他们把藤筐带到公社去卖,也不需要赊账垫付。
只是如果卖不掉,要帮她卖到供销社,而且不给差价。
王黑子连连应下,唐青青想了想道:
“你们去黑市,要是看到麦乳精,帮我买一瓶回来。”
王黑子瞪眼:“哇,你发财啦?竟然要买麦乳精?那玩意有票买都很贵。”
唐青青没吭声,她其实也很心疼。
可听大家说麦乳精对身体好,去探病送礼都是买这个,她就想买一瓶跟师父一块吃。
师父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昨天她把肉切得这么薄,除了为了看着更多,也是想让师父更容易下口。
钱固然很重要,未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现在的身体要是不好,那以后有再多钱也没法挽回。
翟弘毅:“不用买,我那有两瓶,回头给你拿。”
“你不喝吗?”
“对那玩意没兴趣。”
“那我给你钱,黑市上多少钱啊一瓶啊?”
“不用给钱,反正我也不爱吃。”翟弘毅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唐青青却不愿意占这个便宜:“那不行,你要是不要钱,我宁可去黑市买。”
翟弘毅也没纠结:“三块钱一罐卖给你,你要买两罐就五块钱。”
唐青青虽然知道麦乳精很贵,可听到这个价钱还是倒吸了一口气,她一年也不过能攒个十来块钱。
可她想到师父,咬咬牙道:“我给你五块八,买两罐。”
王黑子哈哈大笑:“唐青青,你是不是傻,怎么越还价越贵了!”
翟弘毅和唐青青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王黑子还一脸莫名其妙。
“我没说错啊,五块八比五块要贵啊。”
翟弘毅用手揉他的脑袋,依然没有跟唐青青争辩,同意了她的意见。
他直接回知青点将麦乳精拿了过来,“有一罐被拆了,只剩下一半你要不要?你要的话你给我三块五就行。”
唐青青看了一眼那罐被拆了的,里面还剩下一半。
“还剩下很多呢,我给你四块五块吧。”
翟弘毅看着眼前的黄毛丫头,嘴角忍不住抽抽。
“你要不要每次算得这么精准。”
唐青青认真道:“做买卖就得算清楚才不伤感情。”
翟弘毅也没再说些什么将麦乳精递给她。
“我现在没带钱,你要是着急,现在跟我去师父家拿钱。”
“不用,回头再给我。”
王黑子:“毅哥,你也太能吃了吧?!这一罐不是之前你放包里的那罐吧,这才几天啊,你就吃成这样了?”
麦乳精很贵,平常都是用来送礼的,自家吃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王黑子在家里很受宠,可家里要是有麦乳精,他敢多拿一点,就会被揍得路都走不动。
“不是我吃的。”
“啊?不是你那是谁吃的?”
翟弘毅一脸嫌恶:“耗子。”
王黑子:“毅哥,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耗子哪啃得动这铁皮子啊,你是吃完忘了盖上吗?”
唐青青看着翟弘毅好看的脸透着不悦,试探道:“你是被人欺负了吗?”
“你胡说啥呢,我毅哥一个能打好几个,谁能欺负他啊!对吧,毅哥。”
翟弘毅没理会他,他找了个草多的地方,直接躺了下去。
王黑子看他这样,眨了眨眼,一脸不可思议:
“毅哥,不会吧?你真的被欺负了?你跟我说是谁,看我不教训死他!甭管他在外头啥样,来我们大队,就得听我的。”
翟弘毅白了他一眼:“你还能把他给赶出榕山大队?”
“额……这确实不能。”王黑子还是觉得不爽,“那也不能让那人白占便宜啊。”
翟弘毅扒了旁边一株野草,将草根叼在嘴里。
“谁说我被白占便宜了?”
“没有啊?那就好,把我给吓的,我就说你咋能被人欺负。”
翟弘毅嗤了一声:“我只是瞧不上,觉得没劲。为了那么点东西,暴露出他们的愚蠢贪婪,吃了亏也不学聪明,吃了亏还洋洋得意,蠢得我不想多看一眼。”
王黑子眼珠子一转:“毅哥,你要不来我家住呗。”
唐青青听不下去:“你可拉倒吧,你们家成天鸡飞狗跳的。”
王黑子家也没分家,人口还特别多,一大家子住一块,各种矛盾不断。
王黑子无法辩驳,“哎,还是穷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