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会装!”
封无归笑着勾住她脖子:“也不是装一天两天了。”
她忧伤叹气:“像他这么能装的人,是不是永远都无懈可击?”
“大喜大悲时,或许会露出破绽?”封无归微笑,偏头,“或许。”
凤宁若有所思:“哦……大喜,大悲,吗。目的达成的时候,应该能算?”
扶香姑娘拎着扫帚过来,非常严肃地警告凤宁二人:“不可以打鬼主意,绝对不许伤害翟夫子,听到没有!”
凤宁:“……哦。”
等扶香姑娘走了,凤宁悄悄咬封无归耳朵:“如果我们直接干掉军师,会怎么样?”
封无归缓缓眨了下眼:“不好说。”
“往好了想,”凤宁道,“他死掉,事情应该不会更坏。”
封无归:“往好了想吗?那可就更不好说了。”
虽然心情比较沉重,凤宁还是噗一下笑出了声。
“‘往好了想’这四个字!”她大声哔哔,“就像你算的卦!总是反哒!”
封无归:“……闭嘴。”
凤宁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郑重其事地嘱托他:“如果我太莽,你要记得在最后关头阻止我!”
封无归微微挑眉:“哦。”
*
扶香姑娘完全被翟夫子忽悠得五迷三道,从她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一问就是不关翟夫子的事。
再多说,她就生气。
凤宁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无奈全都用在扶香姑娘身上了。
她甚至有一点怀疑,这会不会就是穿越者常说的“恋爱脑”。
“喜欢一个人,难道就会变得不聪明吗?真是让人生气气!”
凤宁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一个幼崽,操碎了大人的心。
没过多久,小十八又一次发现扶香姑娘拿着药方,神神秘秘去找郎中说话,说完话又上了山。
小十八担心得要命:“扶香姑娘好像心事很重啊,而且她身上又有了黑熊沟那边的蕨蕨,她又去了危险的地方!”
凤宁和封无归对视一眼。
药方。
凤宁不久前刚把药方摔到翟夫子身上,还大闹了一场。
翟夫子要是真无辜,怎么可能还把药方交给扶香姑娘?
“阿爹说,军师比他想象中弱很多。”凤宁把封无归拽到墙角,小声说道,“是不是因为扶香姑娘的神魂还在——如果他能彻底吞噬她,就会拥有更强大的力量,用来逃跑!”
封无归点头:“有可能。”
事情似乎更加明朗了。
一旦扶香姑娘用了那张药方,以身相替,她的神魂就会彻底被军师吃掉。
敌人奸诈如斯,而扶香姑娘,却在“被吃”的道路上拔腿狂奔,撵都撵不上。
真是气死个人。
凤宁感觉自己都愁到掉毛了。
“再这样下去,我就是第二只秃毛崽!”
没等她真正开始掉毛,坏消息忽然从天而降。
排行三十的孩子冲回家,见到人就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说不出囫囵话。
孩子们都快急眼了,三十才吭哧吭哧说出个大概:“我,我在村口碰见扶香姑娘,她,她和村长说,说,嗝儿,说她要是,不,不在了,请村长帮,帮忙照顾我们!她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呜哇!”
几个年龄小的呜哇一下跟着哭了起来。
凤宁顿时心脏猛跳。
“这么快!”
这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唤醒扶香姑娘啊!
凤宁飞速和封无归对视一眼,双双掠向院门。
篱笆墙上斜斜挂着扶香姑娘割草用的弯刀,寒光凛凛,磨得锋利极了。
凤宁随手把它摘下来,紧紧攥住刀柄。
没办法了,文的不行,只好来武的。
二人一路飞掠,冲向祠堂。
祠堂大门紧闭,一推,发现里面上了锁。
凤宁怒火中烧。
“侧门。”封无归淡定道。
凤宁带头冲锋。冲到侧门,抬脚一踹,开了。
“没锁!”凤宁大喜过望。
二人掠进祠堂,一前一后闯进厢房。
抬眼一扫!
只见扶香姑娘坐在床边,已经喂完了整碗药。
她手持空碗,错愕地转头望向凤宁二人:“你们怎么来了……”
凤宁震撼地看着那只碗,脑海嗡嗡直响。
来晚了?!来晚了!
凤宁遍体生寒。
翟夫子抬起双眉,笑眯眯道:“怎么这么着急呀?跑得一头都是汗。”
即便已经稳操胜券,眼前这个银发老人依旧慈祥和蔼,挑不出任何毛病。
神态和扶香姑娘一样亲切,脸上的皱纹和扶香姑娘一样友善。
凤宁盯着他,狠狠定了定神,这才压下心头不自觉涌上来的好感。
这个家伙,恐怖如斯!
凤宁冷笑一声,一个箭步掠上前,在扶香姑娘的惊呼声中一把搡开她,亮出藏在身后的锋利割草刀。
“休想夺舍扶香姑娘!我杀!”
话音犹在,她已手起刀落,直刺翟夫子心窝!
这一击可谓晴天霹雳,石破天惊。
不需宣告对方罪状,不给对方任何辩解机会,更不让对方拖延最后这分秒必争的宝贵时间!
——不给反派临死反扑的机会,是正道成功人士的基本素养。
这一击倾力而出,根本不留半点余地。
一个字,就是莽!
凤宁整个身躯被双手的力量带得向前飞扑。
刀尖直指翟夫子心脏,眨眼之间,凛凛寒光便已触碰到了他的衣襟。
血溅五尺,近在眼前!
她的瞳仁中映出翟夫子的眼睛。
他有些错愕,但是完全没有试图反抗。
极长又极短的一霎,这双亲切友善的眼睛似乎在对凤宁说:没关系的,宝宝。
凤宁微微侧头,捕捉到了扶香姑娘的眼睛。
这一瞬间,扶香姑娘的双眼发光,目光一错不错地盯住刀尖,虽然维持着震惊的表情,但难免泄露了一丝藏得极深的欣喜。
察觉到凤宁的注视,她迅速抬眼瞥向凤宁。
视线相触。
扶香姑娘的眼睛仿佛在说:怎么办,你已经无法收手了。
巨大的力道带着凤宁向前飞扑。
这一下,她可完全明白了!
“啪。”
斜地里懒懒探出一只手,握住了凤宁手腕。
“太莽的时候,记得在最后关头阻止你。”封无归偏头,微笑,“又欠我一个人情了呢。”
凤宁傻笑:“嘿嘿,好哒!”
在他的帮助下,她晃晃悠悠站稳。
刀尖堪堪划破翟夫子衣襟,露出白生生的棉絮来。
扶香姑娘脸色微变:“你们这是干什么?”
凤宁敛去笑容,反转刀尖指向她,震声道:“差点儿就上了你的鬼当啊!军师!”
扶香姑娘瞳仁微缩:“……什、什么?”
身后,险些被一刀扎心的翟夫子愣愣出声:“这是怎么回事呀?”